很漫长的一场潮湿,发生在我回家的时节里。
墙和窗像被浸泡在水中,**又亮晶晶。我试图说服妈妈把我的衣服装进罩子,她却敲我的脑袋说,水汽无孔不入。
上官柳的电话频繁得吓人,我享用这样的频繁,以至于星期六没接到她的电话时,我抓着手机坐立难安。
“Sharon喝醉了。”对方不知道是谁,用上官柳的帐号发在群里。惠美姐和知妍立刻问了地址,是一间酒吧。而我远隔重洋,一边帮忙烘干衣服,一边看顾梅雨季。
我忘不了那个回答,有着连我自己都很难说清的原因。我因为这份在意让上官柳淋了雨,却毫无擦拭的立场。
她的脸被夜色舔舐,逐渐泛起潮红,手臂紧紧勾住惠美姐的肩膀,也用指腹去摩挲知妍的手。可看见镜头的那一刻,她还是倾身,傻傻笑着来喊我的名字,眼睛弯成一条缝。
“向屿!”字正腔圆的中文,给身边两人震了一跳。她说着想我的实话,又飙起假音,把整条路上的声控灯都喊亮。
上官柳的脸也亮起来,是浅粉色的,睫毛卷翘,洋娃娃一样。
向屿向屿向屿,她醉酒了,不是因为想我。我昨晚才跟她通电话,她自顾自说会很乖,擅自把这样的亲昵捧到我面前。
我接不住,但躲不开。潮湿裹挟住我,像浸泡在水中,难以呼吸。第一次在家失眠,我想起和上官柳听的钢琴曲,蓝牙音箱放了整夜,导致我们第二天错过珍英姐的电话。
隔着晨雾望太阳,朝霞会弥散在水分子里。我觉得自己快要看清,我知道自己已经看清。可偏偏是潮湿。
洗完手就往我腰上按的潮湿,泪痕落在肩膀的潮湿,雨夜静默相望的潮湿,让我难以打开窗户,欢迎那水汽进来。
不喜欢冬天的露天音乐节,台下声浪迭起,我们成为不合时令的物品里最滚烫的存在。
工作人员张开毯子拥过来的时候,我尽全力把自己缩进她的怀抱。Isla!台下呼喊,脱力下我还是伸出了光秃秃的手臂。
像交通指挥员。知妍说,跑过来给我看社媒上的高赞图片。沙发很柔软,我和凛共同进行一盘双人游戏,惠美姐垂着头发,趴在绒毯上做拼豆,上官柳不知所踪。
姜茶的热漫入舌尖,我的喷嚏刚落下,手一抖碰掉了关键道具。游戏失败,凛于是开口问道:“Sharon去哪了?”
四双眼睛统一看向我,我眨了眨眼,摇头。
成年人了,还能走丢不成?我赤着脚,手里不知何时还握着揉皱的纸团,我把它扔去厕所的垃圾桶。
水汽温热,镜面的雾还未完全散去。脱毛膏盖子没盖上,我抽一张洁面巾,把台面沾上的结块牙膏沫擦洗掉。
活动室的书被收好,吉他挂在墙面,卧室里被子缠在一起。
没人吗?我盘腿坐下,没有。时针上趴着只小狗,一点一点往下坠落,凛和知妍打起牌来,我给惠美姐扎辫子玩。
咔哒,门响了。小狗倒立在墙面上,上官柳裹着羽绒服,把热烘烘的鸡蛋仔从胸口掏出,摆了一盘。
我们四个都发了ins艾特她,她也一一回复。盘子还是我洗,泡姜茶的马克杯被拿走,我想那水里一定有辣味。
这次冷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与其说是有心拒绝交流,不如说是太忙碌,以至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这次回归的忙碌早已渐近尾声,我收到代言邀约,飞往墨西哥拍摄宣传片。上官柳休假,只在降落浦东机场时发了群消息。
不同于以前由上官柳发起的小打小闹,我的理智崩盘起来如欲倾倒的山,将掩藏在其中的恶劣都暴露在天光下。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恐惧?郁闷?难过?曾经喝着菠萝啤都要伸出舌头喊辣的人,已经能在酒吧里如鱼得水了。还有她的梦想,如此鲜明,上官柳因为我的规劝而生气。
“你怎么能不懂?”她的眼圈红了,连始料未及的恶评都抛诸脑后,有点凶狠地质问我,“我以为你能懂的。”
上官柳的直白也有限。平时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信手拈来,可我作为队长,小心翼翼追问时,她把头扭到一边,闭口不谈。
我让她的期待落了空,可我实在难以满足。
这其实是对我的惩罚,虽然很短暂。因为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样邀请我吃早餐,要我帮她撕开包子底的纸,我们都心事重重。
感谢酒精,怨恨酒精。让我想起,我其实没有忘记。
所以当上官柳提着我想念已久的糕点回首尔时,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指尖触即,柔软又滚烫。
“好想你哦。”她说,很轻地挠了挠我的掌心。
那一瞬间的感觉真像醉酒啊,燥热又酩酊。我的酒量不差,被爸爸灌出来的,所以在酒吧里被认出还能微笑合照。
我偷偷的、深深地吸入她身上的气息,在久别重逢的拥抱时。她将此视为半个月来的和解,我把这当做解药。
深夜的练习室适合跳舞。巨大的音响如雷霆,将纷繁的音乐从闪电里析出,时而柔情时而暴烈。
我们的舞姿也可怖。睡过去的惠美,原地转圈的知妍,和在地上爬行的凛。上官柳勉强站立,摇着花手唱中文歌,而我任凭手脚无序地摆动,情绪于是从四肢百骸的末端脱出。
哐当。要用放大镜才能找到的烧酒瓶子不知道把谁绊倒,整个人砸在软垫上,轰隆一声。凛大喊着火车要开走了,请趴好。
上官柳立刻原地趴下,撞在摔倒的知妍身上,把拉住她手的我也放倒。头磕到栏杆,无数的星星从镜子钻出,变成我的新美瞳。如此闪亮,以至于橘凛以为是绿灯,前进一圈压住我。
音乐轮到《EDGELORD》,所有人又条件反射地爬起来。
“边缘领主拒绝征服——”换队形的时候有人撞我的右手,上官柳踩我的左脚,被我一把抓住小腿。对方也没挣扎,一个不稳把我推到栏杆上,镜子里是她通红的脸。
“向屿...”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却不许我应答。食指按住我的嘴唇,又把它们捏在一起,整张脸都要变形。
“香芋....”上官柳瘫在我身上,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意识到她的口水蹭上了我的脖子,“烧鸡!”她又说回韩语。
“烧鸡!”橘凛也举手。“烤肉!”知妍大叫,惠美姐不知何时从睡梦中醒来,安静地微笑。“脆骨!”她突然喊起来,而上官柳快要从我的裤腰带上滑下去了。
第二天珍英姐给我们看的就是这一幕的监控视频。
“一个月不许喝酒。”她依旧冷静端方,坐怀不乱。
后经工作人员告知,我们五个是叠在一起被发现的,珍英姐开门瞬间的表情很精彩,摄像头没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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