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只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经过沈言和萧策的深思熟虑,挖通济水河与布名湖的事情很快提上日程。
又是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们三人,姜绾和陆离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城内晃悠。
城中一片祥和,原本的断壁残垣已经被重新修葺,现在焕然一新。百姓都添上了新衣,穿上了新鞋。
之前死气沉沉的阴霾一挥而尽!
姜绾要带陆离回去时,街的远处有人跑了过来。
慌慌张张的。
等身影近了才看清,那是李序。
李序待冲到跟前时,竟是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殿下……沈大人……”李序喉头哽咽,“他们在济水河为救张齐之……”
话未说完,泪水已砸在地上。
姜绾只觉耳边嗡鸣,掌心瞬间沁出冷汗。她看见陆离的身子晃了晃,素来温和的眸子变得呆滞。
不可能!
陆离一把揪住李序衣襟,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李序任由陆离拽着:“石块松散湿滑,张齐之险些掉下去,被他们二人拉住,不想救他上来后,那处持续塌陷,这才致使他们掉下去。”
他说着突然捂住脸,“都怪我……我就不应该让他们站那里。”
这句话让她二人如遭雷击。姜绾不由攥紧手心,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更快了。
陆离神情恍惚,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急切道:快带我去!
姜绾紧随其后。
见几人过来,张齐之本欲开口,宋鹤打断了他,示意他靠边站。
从济水边往下望去,江水汹涌澎湃,巨大的水花拍击着岸边的岩壁,溅起一丈高的烟波,河面雾气弥漫,叫人看得不真切!
姜绾让李序挑出一拨水性极佳的人前往下游救人!
滚滚江水,浪涛回声,不见一人身影……
——
张元之的尸体高悬在城墙上,腐臭味弥漫开来,却挡不住百姓的愤恨。
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般砸向那具早已僵硬的躯体。
“我就说好端端的刺史怎么会残害百姓,原来是个冒牌货!死得好!”
“这种畜生,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
“可怜真正的张刺史被这贼人囚禁折磨……呸!”
怒骂声此起彼伏,人群越聚越多,恨不能将那具尸体撕碎。而在无人注意的暗处,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直到夜色降临,人群散尽,城墙下只剩死寂。
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指尖在尸体上轻轻一探,摸走了某样东西。
趁着夜色,消失在巷子尽头。
——
接连数天,他们二人都杳无音信。
姜绾晨起梳洗完毕,目光忽地一顿,桌角静静躺着一盒陌生的胭脂。她掀开盒盖,一张字条赫然映入眼帘:
“小心张齐之!”
她推开房门,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然而本该值守的侍卫却不见踪影,李序和陆离的房门也大敞着,屋内空无一人。
寒意顺着脊背而上。
“姜姑娘!”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额上沁着汗,“李将军天未亮就带着陆姑娘直奔未名山,属下们根本拦不住!”
姜绾心头微松,却又隐隐不安,当即道:“好,带路吧!”
侍卫连忙点头,转身引着她向外疾行。
那侍卫在山脚下时,突然肚子疼,最后只有姜绾一个人去了。
未名山树木丛生,小路上依稀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姜绾顺着山路向上而去,最后停在一座粮仓前。
他们去粮仓做甚?
内心疑惑下,她还是打开了门。陈年的霉味铺面而来。
里面空空如也。
一股冷意从后背传来。她旋身闪避,偷袭者收势不及向前扑去,姜绾反身一记狠踹,直接将人踹进粮仓。
“哎呦——”
这声痛呼让姜绾瞳孔骤缩。
是张齐之!
姜绾眸色一冷,将粮仓大门重重关上。
隔着门,她道:“张大人好雅兴,大清早的来这未名山偷袭我?”
“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谁知张齐之阴狠着脸,大声道:“给本官抓住她。”
四周丛生的杂草里,窜出好几个蒙面人,将姜绾擒住。
张齐之从粮仓走了出来,朝着姜绾的方向啐了一口。
吩咐人将她扔进去。
一阵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哈,不愧是你,居然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
透过门缝姜绾对上一双眼睛,她瞳孔微缩,满脸的不可置信:“张元之?!你竟还活着?”
“你很意外?”张元之挑眉看着她。
“李序和陆离逃得倒快。不过无妨!有你在,还怕他们不来自投罗网?”
姜绾眼神犀利,平静道:“你害太子和沈言落水,早上有人告诉我小心你,我原以为你将他们二人囚禁,没想到到头来只困住了我。”
“你可真是走了一步烂棋!”
她道:“真正的张齐之在哪?”
张齐之笑了笑,摸上自己的胡子,道:“张齐之早就被我一刀送上西天了,想找他啊,等本官将你们一网打尽,你们就可以去地下相见了!”
姜绾眉眼蹙起,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去,但心里却万分焦急。
待在南山太久了,脱离俗世,她自认为算无遗策,没想到百密一疏……
夜色降临。
未名山偏僻,四周没有办法逃出去,除了姜绾的呼吸声,周围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就这样她一直待到晚上,月光透过门缝洒入照在了姜绾的脸上。
她低垂着眉眼,定定的盯着一处,靠在墙角坐着。
突然,原本洒在身上的月光被遮挡住,姜绾抬眼望去,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着她,姜绾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啊!!!!
外面的人略显慌张的声音传入姜绾耳中:“嘘嘘嘘……姜姑娘,是我,李序!”
随后门从外面打开了,李序和陆离猫着腰鬼鬼祟祟的走进粮仓,急忙道:“情况紧急,我们先离开这里。”
“你们不该来的!他们早已设好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你们。”姜绾叹口气。
李序一顿,一本正经道:“至少我们三个死也是死在一起的。”
“黄泉路上一起去找殿下和沈大人!”
陆离听此直接打了他一巴掌: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李序也不恼,撬开门锁就要走。
刚走出一段路,四周突然出现许多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他们举着火把,四周宛若白昼……
张齐之从后走出,他笑道:“二位,本官等你们好久了。”
李序冷笑,语气轻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齐嵩。”
李序很是冷静,姜绾注意到他捏着佩剑的手,指节发白。
齐嵩微眯着眼,打量着李序,道:“你知道我?”
“齐嵩,梁周王朝人士。当年镇国侯亲自将你斩杀,没想到你居然用金蝉脱壳之计逃之夭夭。”
“是五皇子救了你?还是三皇子?”李序故作思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是萧恒吧!”
姜绾早年间听说过齐嵩的事,那是她刚到南山的第四年,皇帝最宠爱的惠妃身怀六甲在使臣入宴后被醉酒的齐嵩染指。
惠妃不堪其辱,一尺白绫吊死在宫内,连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殁了。
齐嵩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厉声喝道:“带走!”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三人静静的坐着。姜绾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们两个逃了,怎么又回来了?”
“事发突然,一时间失了分寸。”李序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太子殿下之前告诉我,要是他遭遇不测,便去他的房间。他给我留了东西,我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没想到是一封信。”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交给姜绾。
她打开一看,原来萧策早就发现这个所谓真的张齐之是齐嵩假扮的。
齐嵩是左撇子,萧策偶然在他房中发现了他写的字,总是少一笔,而这和当时齐嵩在殿堂上为建平帝题字时少的一模一样。
陆离看了信比划:我当时也在,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姜绾点头:“你二人为何今早去了哪里?”
李序解释道:“其实我们二人昨晚压根就没回府。”
突然,有人进来了,他们一人端着一碗水,为首之人打开锁链,其他人将水灌入他们的口中。
一股苦涩味在嘴里蔓延开,姜绾眼神恍惚,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千万斤重,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夜色已深,姜绾几人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听见开锁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
梦中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抱起,她有些难受的在那人怀中扭动,她感觉抱着她的人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却很快恢复如初。
姜绾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内心归于平静,她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膛,却只听那人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道:“别闹,很快就没事了。”
好像沈言啊……
姜绾渐渐熟睡过去,等第二日醒来,她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清风吹起,白色漫纱晃动。姜绾扭头,便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影坐在桌前,喝着茶水。
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晃悠悠的走向那人,剑眉星目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姜绾一时间有些呆住,愣神片刻,她的素手附上他的面颊,睫毛微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姜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沈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
姜绾难掩眼神中的激动与喜悦,不理他所言之事,一把抱住他,声音略微带着些哭腔:“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沈言一顿,耳尖爬上一抹绯色,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道:“我无碍,倒是你……”
“绾妹妹……”推开门走入的萧策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二人,略有些尴尬,二人一瞬间便放开了。沈言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这萧策为什么每次都不敲门!
“额……你们继续,继续……”萧策关上门,转身撞上身后的陆离,吓得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见陆离往里望去,他将其拉到一边道:“看什么看,小孩子家家的,要看多看看我。”
陆离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萧策见状挑眉追了过去。
屋内的二人略微有些尴尬,沈言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喝掉。
姜绾看着他行如流水的操作,道:“沈大人,那杯子是我用过的。”
沈言耳尖微红:“嗯”
说罢,转身快速离开。
姜绾嘴角微勾,也倒了一杯,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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