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事外的回中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圣上的性子,两人未必能有个好的归处。
退一万步讲,霍虞远非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人,她的爱都是带有目的的,一如徐荣,霍虞或许从未对他有过爱慕之情。
“若是有,倒真要让少师大人掌掌眼,免得为我忧心。”
口中的话似在门旁徘徊的乞巧者踱步不敢向前,到底是不敢开口还是怕乱了阵脚,回中也不曾知晓。
苏幕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以为爱与不爱甚是重要,可他却不知道有些人只长大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
他们的男女之事永远不会占据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少年登科,如圭如璋,家中无庶出兄妹与之相争。苏太傅与其妻子总角之情,苏幕自出生之时便已胜世间所有。
“回兄风流蕴藉尽可慢慢寻意中人,许以余生。”
两人早已在长平公主的谋划中绑在一起,所以此时少了许多算计,苏幕的祝愿自内心而发,期许岁月予此人真心。
“饮酒吗?”回中将手里的小葫芦递了过去,言语间带着期盼,又怕他介怀,“临行前殿下看到了。”
“饮酒伤身。”口是心非之人早就伸手夺了过去,霍然想起身上的上还未处理,只是撕扯衣角让回中帮着绑上了。
回中但笑不语。
“两位大人。”青欢手中拿着竹筒递了过去,“殿下请两位喝酒。”
苏幕沉默许久,接过了竹筒,不解的看向回中:“殿下这是怎么想的?”
一旁的青欢笑着解惑:“殿下让两位只管尽兴就好,并无他意。”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除了风声,霍虞还听到了马车外两人畅快的笑声,马车驶过,官道旁的树伸出的枝桠,霍虞闭上眼睛休憩,聆听者这个季节难得的欢愉,耳边似百花绽放。
不曾知道马车外的两人相视一笑,而后苏幕被人拉扯着,小声道:“快说。”
“不知回兄有何打算?志向几何?”只坐在那言论风生,举着竹筒,爽快的一饮而尽。
“自幼时所学不过忠与孝,明德礼以化成天下,朝堂之事利害相争,回某不喜。登科及第,为政事、为君主、为己身谋求甚广,唯独独他日衣锦还乡愧对父老。”回中说到激动之处,不经意处泪珠洒下。
一脸苦涩的苏幕黯然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劝解眼前之人,只觉得锦衣华服灼身。
“苏兄可知我大晋信漫天神佛普渡众生?”眼前之人盘坐在马车之上,摇了摇头。
“贪官污吏剥夺民脂民膏,满身华服皆是百姓血染。我大晋一片繁盛,都城内夜不闭户,可苏兄若是有意,大可去看一看庙宇之中跪拜的人所求几何。”慷慨激昂时,抓着身上的绸缎锦衣,回中已经许久未这般畅快了。
若不是今日殿下问他如何抉择,苏幕问他志向之至,连他自己都要在这朝堂算计之中失了自我。
“停车。”霍虞心中有话,口中说不出来,匆忙让人停下马车,倒也是巧,正到了官道上所设的驿站,暂歇了歇脚。也不知心中怎么想的,找了医馆为苏幕诊治,差人买了马车。
起手时,青欢轻轻的扶着。“人心可昧,天道苍苍不存差移。苦难良多,不求今生富贵不移。只愿求得来世免受这般苦难。本宫说的可对?回中。”
霍虞说着词话,定定的瞧着心疾难愈般的回中,“天道苍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来世之说回大人信吗?回大人当真不愿替她们争上一争吗?”
母后经书从不离手,若神佛存在于世,怎得就不能对她心软上半分。
瞧着目光闪烁地回中,霍虞叹了口气,“罢了,回大人只觉得本宫未曾经他人那般苦难,一生锦衣玉食、玉叶金枝,不解人间疾苦。那本宫便与两位去看上一看。”
回中轻轻点头,“从此官道,向南三百米而后向东直行,有一小镇。劳烦公主殿下屈尊前往。”
霍虞愣神一笑:“你们这是给本宫做戏呢。”说着,宠溺般的看向苏幕,“苏少师,好计谋。”
倒也知道这并非是苏幕能想出来的,只是借机点一点这两个人罢了。
马车上青欢将手炉递给霍虞:“殿下不生气吗?”
霍虞接过手炉,垂眸瞧着自己的手指:“你可还记得坤宁宫里的那只小狸猫,本宫一点点得喂养长大。”
“自是记得,只是后来那狸猫跟着外面的野猫玩闹的疯了些。殿下好些日子没再喂了。”说着想起那狸猫后来被皇后娘娘处置了,公主哭了好些时候。
“本宫亲自喂养的,自是同那些野得不同,总是他再怎样身上都沾染了本宫的影子,那野猫本宫也将他留在宫中,最后惹了母后震怒。可是回中,到底与野猫不同。”似是谈笑,悄声地将帘子掀开,瞧着前面带路地马车。
沉思片刻又放下了,“回中所求为民,无所谓谁人能坐高堂,能庇佑万民的人才是他忠心之人。他忠民地想法也会害了自己,成了别人手中顺手的刀。纵使境遇不同,究其根本苏少师才像那只野猫,若是无人加以管束......”接下来的话霍虞没有开口。
苏幕是个聪明人,有勇有谋,若是有朝一日权力在手,而无人压制,就地起兵称皇,亦是易事。
“青欢,你在本宫这呆了多久了?”
“奴婢自幼在公主这伺候,贴身伺候也已半载。”年少时初入宫中,少不知事冲撞了德妃,被公主救下跟在身前,虽只排了些闲杂地活计,可每逢发月钱时,公主总会私下多给她些。
“半载了。”霍虞瞧着出落得愈发标致地青欢,开口:“跟着本宫整日提心吊胆,到底不似别的宫里安生。”
说着从匣子里取出张地契,“且先拿着,日后寻个好人家,银两总会花光,地契商铺才能以钱生钱,好叫旁人莫要辱没了你去。”
那青欢听着这些话早已泣不成声,那还能拿殿下给的东西:“殿下,奴婢不嫁人,奴婢就守着殿下,哪也不去。”
霍虞哭笑不得地将手帕递了过去:“哭什么,好好的一个水月观音般的人,都要作那狸猫样了。”
“殿下就打趣奴婢吧。”终是破涕为笑,扭过脸去拿帕子擦着。可左右里霍虞非要她把地契接过去,无甚他法,只得接住捧在手中。
“这不就好了吗,那般推搡,本宫只觉得你要同本宫生分了。”霍虞是生怕这丫头一根筋,平白的好处不要,总归是自小跟在身边,多次在母后跟前护着她的人,若是连着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才是算计傻了。
前面的马车上不知深厚的马车上如何热闹,窄小的马车内苏幕早就躺在那睡着了,回中盘坐着,双眸紧闭,不知在思索什么,马车内一片寂静。
后者实在看不下去他那般心大,伸脚以后又收回,盘坐在那里。
“砰-”惊醒了睡梦之中的苏幕,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你方才可听到什么声响?”
忍着疼痛,迷茫地睁眼说道:“苏兄可是梦魇了?我未曾听到什么动静啊?”而后又问,“你说殿下是不是恼火了咱们?”
苏幕一脸我就知道是你地表情看着他,而后又躺了下去:“殿下心胸宽广必不会跟我等斤斤计较,况且此事是回兄你的主意,我又是圣上赐婚地驸马,就算恼火这等小事,公主也不会将我怎么样。”
而后似是报复般的回了一脚:“到底不似回兄,无牵无挂,一身潇洒,若是殿下恼火了,苏某牺牲些伺候公主时,替回兄美言几句。”
而后就这胳膊枕着,合上眼不再说话。
回中含笑着开口:“依你所言,殿下这般好,不若我也请旨入了公主府如何?”
苏幕霍然睁开眼,瞧着回中,若他的笑里有一点期许,苏幕怕是能当场掀了马车。
“驸马若是能同意,我倒是找了条青云梯,平步青云。也不必日日担惊受怕的谋求了。”故作无奈的语气,矫揉造作。
明知那些话更像是说自己,苏幕还是忍不住开口:“矫揉造作、有辱斯文。”
“多谢驸马夸奖,待来日回京我必将亲自将这句话刻成牌匾,送到苏太傅面前。”语毕,知道苏幕吃瘪,又开口道,“我说些疯话,苏大人莫要当真。”
良久只听到冷哼一声,那人冷着脸:“你这般说,日后有了心仪的姑娘,只怕平白地让人误会去了。”
回中心里亦不好受,哪怕无男女之情,到底有雪中送炭的情义,明月与前,让他如何将他人放入心中。若情义不还,平白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也是一种罪过。
“正是,这般玩笑话也就只敢说与你听,好寻个乐子。”说着如苏幕般躺在那。
苏幕倒不觉得这是个玩笑话,当初霍虞救回中之时,他并未亲眼看到,只听着送信出来的人说,便已静不下心,为此还挨了父亲的板子。那件事虽做的隐晦可到底还是有人瞧见了,皇后处理了一批宫女,他心中生了疑,好大一番功夫才知道个始末。
“那镇子你去过?”苏幕将话岔开。
“我母亲年纪大了,前些日子买了个跟前伺候的,是这个镇子里被发卖的普通人家的女儿,毫无过错,只是家中收成不好,没交够粮食,便被捉去入了奴籍,发卖了。”
苏幕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看着回中。
“这事在这甚是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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