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顾成河捂着渗血的胸口，咬着牙低骂出声。话音未落，他未受伤的左手猛地扬向空中，玄青山佩剑瞬间挣脱束缚，自天际疾飞而来，剑身在阳光下划出冷冽弧光。
长剑径直撞向水灵水牢，“轰”的一声炸开淡蓝水幕，却未伤半分尸群——反倒如离弦之箭，带着淬满怒意的水灵力，直追不远处的刹墨藏而去！
“顾成河你疯了！伤着还硬撑，灵力不要了？！”
姚何言的怒骂混着火星炸开，他脚下踏剑，周身火焰暴涨成丈高火柱，紧随长剑之后追向刹墨藏。
火浪卷着他的斥骂扫过林地，既逼退了扑来的尸傀，也像是在给前方那个硬撑的身影，织起一道灼热的后盾。
长剑追着刹墨藏的身影远去，顾成河捂着胸口的手却在发抖，黑血顺着指缝渗进素袍。方才强行催动灵力的反噬涌上来，眼前竟晃过十四年前的火光——
那时他还是被父母抱在膝头的孩子，家里的蜜饯总装在描金的盒子里。
可一夜之间，“通敌”的污蔑贴满城墙，火光吞了城镇，侍卫的刀光比现在的尸气更冷。母亲把他塞进街角的柴火堆，用布带紧紧捆住他的嘴，转身冲向追兵，背影在火里越来越小。
七岁的他在柴禾缝隙里憋着哭，直到火灭了，只剩满街焦味。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灭门。
“顾成河！发什么愣！”姚何言的吼声拉回他的神，顾成河猛地回神，攥紧剑柄——他不能让当年的事再发生，哪怕耗尽灵力，也得护住现在这些人。
五行灵力交织成网，将刹墨藏死死困在中央——沈礼金盾锁其四肢，左诚木藤缠其躯干，秦岭土刺抵其心口，顾成河与姚何弃的水、火之力更是直逼要害。
败局已定，刹墨藏眼中却迸出疯戾，猛地挣脱一道束缚，伸手拽过身旁的姚何弃，黑芒死死抵住他咽喉：“想赢？先陪我死！”
“哥！”姚何言的怒吼震彻林地，周身火焰骤然失控，如炸开的火星四射开来，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
他踏剑如离弦之箭，火刃划破风势，直扑刹墨藏面门，“敢动他，我焚了你神魂！”
五人默契十足，趁刹墨藏分神应对姚何言之际，顾成河水剑精准挑开其手腕，沈礼金芒随即锁住他经脉。姚何弃趁机脱身，姚何言则顺势将火焰长剑刺入刹墨藏体内，邪力在火光中瞬间溃散。
危机解除，顾成河望着众人安好的模样，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他扶着身旁的岩石想站直，却因灵力透支腿一软，险些栽倒。
“小心！”
左诚眼疾手快，上前稳稳托住他胳膊，木灵力悄悄渡过去，缓解他的脱力。顾成河侧头一笑，眼底是彻底的释然，胸口的痛感似乎都轻了些——这一次，他终究护住了想护的人。
金明臣正临窗翻看宗木考核的卷宗，指尖刚触到“玄青山顾成河”的名字，殿外便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
“仙帝大人，南边急报——刹墨藏已被五派掌门联手擒获，考核弟子无一人伤亡！”
卷宗从指间滑落，金明臣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沉沉笑意。他起身走到殿中，望着窗外飘远的云絮，低声自语：“这几个毛头小子……倒是没让人失望。”说着，他抬手召来侍从，“备笔墨，我要亲拟文书，将此事奏报宗主，再传令各门派，为这次护考的诸位掌门记上一功。”
玄青山的静院铺满暖阳，顾成河半倚在藤椅上，缠着薄纱的右手搭在膝头，左手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水脉术典。院外传来弟子们嬉闹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左诚送来的伤药叮嘱，一派安宁。
先前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他不必再强撑着催动灵力，不必再担心尸群惊扰考核，只需每日饮下疗伤的汤药，听着山间的风声度日。
指尖划过书页上熟悉的水纹符文，顾成河眼底漾开浅淡笑意——这一次，他终于能安心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慢慢养好这身伤了。
玄青山的午后静得只剩松风，顾成河半靠在藤椅上，刚用没受伤的左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院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抬眼望去，姚何言拎着个食盒站在那，红衣被阳光染得发亮，却没了往日的张扬，反倒有点局促地蹭了蹭石板路：“下山给弟子们买伤药，顺道……顺道带了点东西。”
他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掀开时桂花的甜香扑了满脸——里面是切成小块的桂花糕，还冒着点温气。“铺子老板说这个养人，你伤口没好，吃点软的。”姚何言说着，伸手想去拿叉子，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顾成河放在桌边的左手。
两人同时顿了顿，姚何言像被烫到似的收回手，耳尖先红了：“我、我去给你找个碟子。”
“不用。”顾成河叫住他，捏起一块桂花糕递过去，“你也没吃吧？”
姚何言没接，目光落在他缠纱的右手上，眉头轻轻皱着：“那日你硬撑着布水牢，要是伤口裂了怎么办？下次别这么冲动……”
“有你在。”
顾成河打断他，声音很轻，却让姚何言瞬间住了嘴。阳光落在两人之间，把顾成河眼底的浅笑映得格外清晰，“知道你会跟上来，我才敢。”
姚何言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顾成河没受伤的左手手背——温温的触感，像松间的暖阳。“以后不用‘敢’。”他声音放得更柔，“我会一直在。”
顾成河没说话，只是把桂花糕往他嘴边又送了送。姚何言张嘴咬下，甜意漫进心里时，才发现顾成河垂着眼，耳尖也悄悄染了点粉。风卷着桂花落在石桌上，把这没说透的话，都裹进了暖融融的午后里。
玄青山的剑影还未歇，阁明山的信使已至。
沈礼的拜帖递到顾成河手中时，墨香混着金元素特有的清冽气息。帖上字迹利落：“凡城灯花会今夜启，五派久未同欢，盼与顾掌门共赏。”
顾成河指尖抚过“灯花”二字，侧头见朗笑正凑过来张望，全赐也收了剑候在一旁。他抬眼望向山下渐起的暮色，剑眉微舒：“既如此，便暂歇一日，同去看看。”凡城灯暖
凡城的灯花会，把夜色染得透亮。
顾成河立在石桥上，看朗笑举着糖画追着灯影跑，全赐被弟子们拉着猜灯谜，连素来端肃的阁明山弟子，也对着摊位上的走马灯挪不开眼。集市里叫卖声、笑声裹着糖香飘来，沈礼递来一盏莲灯，金元素的微光让灯瓣更显莹润：“顾掌门看，这热闹，倒比剑堂多几分活气。”
顾成河接过莲灯，指尖触到暖意，望向人群里鲜活的身影，嘴角笑意也深了些——这人间烟火，原是比玄山云雾更能暖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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