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颗炸雷，在顾枫耳边轰然炸开。他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秦可卿她们说得对，他确实不该那么轻浮！
看着他窘迫得快要低下头的样子，慕容紫英忽然觉得心里那点酸涩和恼怒，都化作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原本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可真见他这副模样，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罢了。”她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念你是外乡人，不懂规矩。既然你想寻差事，那便先留在宫中，做个侍读吧。”
顾枫猛地抬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没降罪就算了，还给他官做？这位女王陛下，心思也太难猜了！
“怎么？不愿意？”慕容紫英挑眉。
“愿意！草民谢陛下恩典！”顾枫连忙躬身行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留在这位记仇的女王身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看着他退下时略显仓促的背影，慕容紫英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她拿起案上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昨日“紫英”不小心落在茶馆的，如今倒成了个隐秘的念想。
她想起他方才窘迫的样子，想起他昨日眼里的轻佻，忽然觉得，把他留在身边，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这样，她可以慢慢看清楚，这个嘴上说着“想泡她”的男子，心里到底藏着些什么。
而走出紫宸殿的顾枫，还在为刚才的“大型社死现场”懊恼不已。他回头望了眼那巍峨的宫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儿国的女王，不仅漂亮，还记仇，往后可得夹紧尾巴做人了。只是不知为何，想起她以“紫英”身份坐在茶馆里的样子，心里竟还有点莫名的……期待。
这宫墙之内的日子，怕是要比他想象中更“热闹”了。
顾枫刚走出紫宸殿的丹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围住了。
最先围上来的是几个端着水盆的宫女，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溅了满地，她们却顾不上这些，红着脸往他跟前凑，眼神像饿狼盯着羔羊：“这就是那个外男？”“长得真好看啊！”
紧接着，廊下巡逻的女侍卫也闻声赶来，虽穿着劲装，脸上却难掩好奇，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差点戳到他脚边：“让让！都围着做什么？”嘴上呵斥着，眼睛却黏在他身上，连耳尖都红了。
更有甚者，几个在殿外候命的女官也按捺不住，提着裙摆快步走来，为首的那位竟直接开口：“公子留步！我房里有刚炖的燕窝，不如去尝尝？”
顾枫被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宫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四面八方都是女子的气息，有脂粉香，有汗水味，还有兵器上的铁腥气，混杂在一起，竟让他有种被扔进狼群的错觉。
“让让！都让让！”他试图推开人群，却被一只软乎乎的手抓住了衣袖，另一只手甚至摸到了他的腰间，吓得他猛地攥紧拳头。
“公子从哪儿来啊？”
“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多男子吗？”
“跟我回偏殿吧，我那儿有好酒！”
混乱中，他的发带被人扯松了，一缕黑发垂下来挡在眼前，连腰间的玉佩都被人摸了又摸。那些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宫女侍卫，此刻都像脱了缰的野马，眼里的炽热几乎要把他烧化。
顾枫这才明白，王都的女子比山村里的更“生猛”——山村里的是好奇，这里的却是带着虎狼之势的占有欲。他想起在驿馆时秦可卿的叮嘱，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跑！
可四面八方都是人，连脚尖都快没地方落了。他正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听见一声厉喝：“都给朕住手！”
声音清冽如冰，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围堵的人群像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慕容紫英站在殿门口，明黄色的朝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凤眸含怒，正冷冷地盯着这边。王嬷嬷跟在她身后，脸色也沉得厉害。
“陛下！”众人慌忙跪倒一片，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顾枫这才得以喘息，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反转，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无奈——看来这女王陛下，是他在这女儿国唯一的“护身符”了。
慕容紫英的目光扫过狼狈的顾枫，看到他松垮的发带和被扯皱的衣襟，眉头皱得更紧了：“宫规何在？岂容尔等对客人如此无礼！”
“奴婢知错！”“属下知错！”众人连连叩首。
“都给朕退下！”慕容紫英厉声道，目光最后落在顾枫身上，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威严，“顾公子，随朕来。”
顾枫连忙跟上，走过那群垂头丧气的宫女侍卫身边时，还能感觉到无数道不甘又炽热的目光黏在背上。他悄悄松了口气，侧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慕容紫英，见她耳根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心里忽然觉得，这女王陛下，好像也没那么记仇。
只是这宫里的女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往后在宫里行走，得时刻把“女王”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才行。否则，怕是真要被当成“猎物”，被这群饿狼般的女子拆吃入腹了。
偏殿里陈设雅致，紫檀木的衣架上挂着几件备用的素色长衫。慕容紫英指了指屏风后的净面铜盆：“你先擦擦脸，衣衫若是皱了，那里有新的可换。”
顾枫看着自己松垮的发带和被扯皱的衣襟，皱了皱眉。在现代时，别说整理衣饰，就是系个领带都有管家伺候，造型师更是随叫随到，哪里自己动手过？他索性往椅子上一坐，抬眼看向慕容紫英，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散漫：“我不会弄这些。陛下顺手给整理下吧。”
这话一出，不仅慕容紫英愣住了，连旁边的王嬷嬷都惊得睁大了眼睛。哪有外男敢让女王陛下动手伺候的？这顾公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慕容紫英攥紧了衣袖，指尖泛白。她贵为女王，自幼便是万人之上，别说伺候人，就是旁人碰一下她的东西都要斟酌再三。可看着顾枫那副坦然的样子，想起他方才在人群里窘迫的模样，心里那点怒意竟又压了下去。
他或许不是故意冒犯，只是……被宠坏了？
她沉默片刻，竟真的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玉梳。顾枫见她没动怒，心里松了口气，顺势往椅背上靠了靠，闭上眼任由她动作。
发间传来轻柔的触感，慕容紫英的手指纤细微凉，梳齿划过发丝时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垂着眼，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间藏着几根阳光的碎金，脖颈的线条干净利落，连耳后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握着梳子的手微微收紧，动作却不敢停。王嬷嬷在一旁看得直咋舌，却识趣地退到了殿外——陛下这是怎么了？竟真的伺候起外男来了？
顾枫倒是舒坦，像只被顺毛的猫，甚至还哼起了现代的小调，调子轻快，是慕容紫英从未听过的旋律。
“这是什么曲子？”她忍不住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家乡的小调。”顾枫随口答着，忽然觉得头皮一紧，“轻点，扯到头发了。”
慕容紫英手一顿，脸颊微红，低声道：“知道了。”动作果然放轻了许多。
好不容易将他的头发重新束好，她又拿起件新的长衫递过去：“换上吧，那件皱得厉害。”
顾枫却坐着没动，挑眉看她：“帮人帮到底，一起换了呗？”
慕容紫英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一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你自己来！”说完转身就往殿外走，走到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背影透着几分仓促的狼狈。
顾枫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女王陛下，看似威严，实则也有这么青涩的一面，倒比那些故作镇定的样子可爱多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换衣服，心里却盘算着——看来在这女儿国，适当“得寸进尺”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而殿外的慕容紫英，扶着廊柱深吸了好几口气，脸颊的热度才慢慢退去。王嬷嬷凑过来，压低声音：“陛下，这顾公子也太放肆了！”
慕容紫英没说话，只是望着殿前的石榴树，指尖还残留着他发丝的触感，柔软得让人心慌。她忽然想起他哼的那支小调，轻快得像春日的溪流，竟让她莫名地……不讨厌。
“罢了。”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他是外乡人，不懂规矩，慢慢教就是了。”
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叫顾枫的男子，似乎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防备，反倒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耐心。这种陌生的情绪，像殿角悄然绽放的兰花，带着隐秘的香气，正一点点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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