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雪对“见面礼”格外重视，我们扎扎实实挑了一个下午，赶到绿芽时只离约定时间不到五分钟，组里的同事都到了，大可也到了，只有主管还没到。
我把我买的酒和同事们的礼物放到一起。
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探头看一眼：“红酒？”
他这问题倒没有什么恶意，但走过来我就发现，虽然大家嘴上说主管不做人，但统统很诚实地把“寿礼”往高规格准备，一眼看过去送钢笔的有，送茅台的也有，还有送主管儿子的大型小汽车。
我这瓶随便买的红酒也就不到两百，在绿芽吃个饭都不够，简直要心意没有，要新意也没有。
我：“……”
我讪讪把红酒往后藏了藏，放到不起眼的地方：“是啊。”
说话的同事一乐，刚要说什么，他边上的就插嘴了：“你不懂，人家脸好，随便送送就能讨老板欢心，光是人到了就能让人多吃几碗饭呢。”
我一愣。
一开始说话的同事也没说话。
“脸长的好看”、“光看脸就能多吃几碗饭”是我经常听同事的打趣，但都是没有恶意的，这个同事说起来明明和别人语气没什么差别，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阴阳怪气的。
像是在说我除了脸一无是处。
我定睛看了他几眼，发现是隔壁办公室的小赵。之前我车祸没去上班，回来报到之后主管就是让我去他手里接了一部分工作，B市的对接也在那部分里。
可能是觉得之前被迫分担了我的工作？对接的时候他对我态度就不冷不热的，我觉得愧疚，有些资料不齐的地方就找别人问了。
而接过工作之后，虽然B市那边还是骂得我狗血淋头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后来开会的时候主管却点名表扬了我，说B市那边对我的专业程度很满意。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简单的调试小赵花了那么久都没弄明白。
仔细想想，还是因为我出了车祸，把工作落下给别人的缘故。
我只好对他笑了笑。
小赵像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嘴里又说：“唉，没办法，谁叫脸是天生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是啊，不像有的人，长得丑，心里还没点逼数。”大可说。
小赵猛地扭头：“你说谁？！”
“谁应说谁啰。”大可毫不在意地吹了声口哨，朝我招招手，“薄月来这边坐，有人不仅脸长得丑心也丑，跟这种人说多话也会变丑的，是吧薄月？”
小赵气的眼睛喷火，就要站起来，被边上的同事按住了，一边说：“哎呀怎么了怎么了，一边说：“都是玩笑话你这么较真做什么”，小赵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好瞪着大可说：“你给我等着！”。
大可继续吹口哨。
挑起话头的同事边劝还抬头冲我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同事真的个个人都很好。
虽说和气生财，但大可都这样帮我出头了，我也不能一点态度都没有。
我对小赵笑笑，学着网上那种茶言茶语：“你说的对，脸确实是天生的，别人都没办法呢。”
大可“噗”的一下就笑出来了。
小赵本来都挣扎出半个肩膀了，被我这样一说，不知怎么的卸了力道，一屁股坐回去扭过头。
我过去大可身边坐下，远远看见他脸和耳朵都通红，有点怕把他给气出个好歹。
唉，我还想维持良好的同事关系……
但我毕竟不是什么圣母，也没兴趣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气出好歹就气出好歹吧，这么容易就生气，不被我气死也要被别人气死的。
我很快说服了自己，冲帮着我的其他同事们笑笑，又小声对大可说了句谢谢。
“咱俩谁跟谁啊。”大可说。
眼看主管还没到，我惦记着小雪，转过转盘给自己倒了杯水。
是常温的，倒是有热茶，不过小雪不喜欢苦的东西，当然也不喜欢喝茶。
倒完我动了动手指，示意小雪可以出来喝点水。
一动才发现……
小雪怎么硬邦邦的？
祂本来整个软趴趴像个果冻袖套似的裹在我的手腕上，这会简直像个钢铁炮筒！十七个触手全部尖尖拉长，像是想去戳死什么人。
不过我摸上去的时候，那些尖尖就又都像黄油一样融化成软软的形状，可以随便搓圆揉扁了。
怎么回事？
我新奇地捏了会，怕被边上的同事发现松了手，脱了外套装作整理袖子的样子又捏了捏小雪的触手尖尖，又碰在陶瓷杯沿上暗示祂。
过了好一会，肉眼难以辨别的透明触手才悄没声地从我手腕游到手心又游到指尖，探进杯子。
我看着陶瓷杯里的水面慢慢往下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主管就到了。
不提给上司过生日是怎样一种既觉得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又恨不得占不到这个便宜的纠结心情，我只能说绿芽不愧是当今网红餐厅，味道的确很有一把刷子。
连小雪都没忍住比平时吃的多。
之前说过祂已经能吃硬质的食物，现在的小雪可是连核桃瓜子都能磕了！
更不要说贝壳类，虾什么的了。小雪的触手吃起来超级方便，从边缘探进去，不用撬开就能把里面的肉嘬得干干净净。
这样算起来，小雪的食量已经顶得上小半个我。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的食量异常，我只好不着痕迹地少吃一点。
聚餐尾声，主管进行了漫长的总结陈词和展望未来（我怀疑他想以此把这顿饭报到公帐上）。
腹诽的同时，我又偷偷摸摸给小雪喂了杯水，让祂尝了口盘子里剩下的卤猪脚。
“……来，大家干一杯。”主管意气风发地说。
我慢了半拍才跟着大家举杯。
装着各种饮料和酒的杯子热热闹闹碰在一起，收回来后，我虚虚在嘴边一扬，假装喝过了。
……没办法，杯子已经空了，里面只有半透明的小雪触手，涌出来碰了下我的嘴唇。
凉凉黏黏，像是能拔出丝，离开时发出啵的一声。
触感实在奇怪，我不由瞪小雪一眼，拿纸擦嘴。
小雪窸窸窣窣在我手腕上起伏一下，仿佛在笑。
坏孩子。
主管出去结账，同事们也三三两两站起来，我悄悄给大可比了个手势，让他跟我去我车上拿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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