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最近心情很差，但是它看起来很喜欢你，如果有机会欢迎你再赖，我会经常带着它来店里。”
人已经走在了回学校的路上，温菁脑中仍旧回荡着宋昙的话。大雨喜欢她？苍天可鉴，她和那只金毛真是头回见，夏梓禾嘻嘻笑念叨分析了一路，一口咬定了宋昙百分之百是对她有意思。
但温菁总觉得不对，眼神不对。从小到大温菁身边有过不少追求者，宋昙虽然很主动但是他的眼中并没有那种常见的对异性的追求欲。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毕业，死到临头搞毕业论文的时候身边不需要对象。
捋明白思绪的温菁感到明朗了许多，可手上提着两杯咖啡让她一时想不到怎么处理。夏梓禾一呲牙说什么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就把自己那杯堂而皇之地甩给了温菁。
自己喝了？喝成巨人观之后通宵就好玩了。扔了？太对不起人家的好意了，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温菁在心里扇自己一巴掌。给室友？三个人分两杯，她这简直就是给本就贫瘠的宿舍情谊雪上加霜。
温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又开始震动，温菁单手艰难地从包里翻出来一看，上面赫然一个大字：王教头。
原本是为了走人打的幌子，怎么还一语成谶？好日子到头了。温菁绝望地抬眼看了一眼天空，转凉的秋天总是阴沉沉的，眺望远处的云雾蒙蒙，和她的人生一样。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才缓缓接起电话：“喂，王教授。”
一个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声自电话里传来：“哎，温菁啊，我说你也休息够了吧？今天晚上来实验室一趟，组里来了个英国交换生说什么今晚报道。学校也是看我好欺负天天往我们组里塞些杂七杂八的人，有这闲工夫搞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批点经费下来。你说学校也真是，肯砸钱就要，现在学历贬值这么严重我看不仅是人口基数……”
温菁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大三的时候迫于学分不够毕业的压力，参加了一个学院的什么创新大赛。
曾经还生龙活虎的她当时只是图省事，把自己大一时候搞的小巧思发散了一下就直接交了上去，结果被学院的王显岽教授看上了，直接把她弄进了他硕士博士扎堆的研究组里。
自此温菁的噩梦就开始了，成天的实验还要兼顾本科课程，因为王教授研究课题的特殊性加上这位导师信奉人多力量大，出了名地爱到处拐人，温菁在那一堆人里压根排不上号，导致论文发表也没蹭上几篇，给教授当驴拉磨倒是一拉一年。
王教授喋喋不休地从批判学院的恶行扯到人口老龄化，好半天才拐回来说重点：“总之那什么，晚上和你段学长一起接待下人，顺便帮他把那个数据给测了，这傻小子一下午都没搞定，还研究生呢。”
“王教授，您明明给我放了一个星期假……”
“哎，年轻人要积极主动一点，你看你一个本科生我为什么要你来我组里呢，不就是看中你们本科生做事主动有激情，就这样。晚上七点记得准时到啊！”王教授直接驳回了温菁的申诉，并匆匆交代完直接挂了电话。
好苦。温菁发觉在宋昙那喝的咖啡现在也没那么苦了。
回来已经快六点半了，温菁匆匆去食堂对付了几口就往实验楼赶。那两杯咖啡不方便带进去被她搁在了储物柜上，温菁换好实验服后一推门，才发现大门紧闭根本没人在实验室。
“……”
卤蛋头，祝你明年地中海变鸭蛋。温菁忍无可忍地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王教头，她也懒得给王教授再打电话巴巴地凑上去问了，直接穿着白大褂蹲在门口玩手机。
来就来不来拉倒。
打开手机发现夏梓禾连给她发了一堆图片，是夏梓禾早些时候拍的宋昙。
夏梓禾：我拍照技术不错吧！全发你了，好好欣赏，我这边可不好存着先删了。
附赠一个十分得逞的表情包。
温菁对夏梓禾这么上心的模样忍俊不禁，还是随手保存了一张宋昙歪着头倒奶泡的照片。这张拍得很有特点，和她在实验室握着移液枪当骡子的模样倒是神似。
都是拉磨的。温菁晚饭随便对付了两口，肚子已经开始变得空虚，便开始胡思乱想。
实验室的走廊里悄无声息，入秋了天黑的越发早，冷白光打在走廊上有些死寂，温菁蹲在墙角划手机，很顺理成章地困了。
“学妹怎么在这打盹？冷着了怎么办？”伴随着浓烈的二手烟味，温菁睡眼惺忪中闻言抬头，一张硕大的麻子脸鬼似地看着她，无比惊悚。
温菁吓得当场站直。好巧不巧那脸就在她的正上方，成年人的头部重量在两千一百克左右，铅球似的脑袋还携着风，飞速升起向这张鬼脸的鼻梁撞去，当场来了个物理驱鬼。
随之便是吃痛的大叫和温菁头撞上硬物的闷哼，温菁捂着脑袋往后一退，腿蹲太久一时麻劲上来站不住，她靠着储物柜站稳方才抬眼看清眼前人。
段轶良，王教授新学期新入组的研究生之一，温菁被王教授要求帮着测数据的学长就是这个人。
段轶良捂着鼻子，瞪着温菁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我靠痛死我了！温菁你要撞死我？”
明明是你自己跟个鬼一样凑过来。温菁心里想着，但毕竟还是自己撞了他，嘴上还是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学长，没看到你。”
没成想段轶良听到温菁的话却变了脸，抚摸着刚才被温菁撞上的鼻梁，顶着那张麻子脸分外温柔道：“没关系，学长不怪你。”
……回去就洗头。
温菁这一生积德行善，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的眼睛和耳朵。
以防自己控制不住表情，温菁赶忙转移话题：“你带了实验室钥匙吗，我来的时候没人。”
段轶良在裤兜摸索，最后掏出实验室的钥匙在手指上晃了一圈：“当然。”
随即他又注意到了温菁带来的那两杯咖啡，思索片刻他恍然大悟道：“学妹，买咖啡怎么还买两杯，给我带的？”
“不是，是……”
温菁突然卡壳，她该说个什么理由？去咖啡馆里喝咖啡当场喝了两杯，又连喝带拿嫖了两杯？鬼才信。
在温菁绞尽脑汁憋理由的时候，段轶良却只当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自信微笑还很贴心地自己动手打开：“谢谢哈，你要哪杯？我看看，摩卡……还一杯拿铁，学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拿铁？”
“拿铁是我的。”温菁无奈道。累了，至少保住那杯拿铁，只是可惜宋昙送的咖啡最后竟然落到了段轶良手里。
“啊，摩卡也挺好的，我也喜欢。谢谢你啊学妹，”段轶良只尴尬了几秒钟的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开了那杯摩卡往嘴里送，他很浮夸地赞叹，“这么浓郁？这巧克力和奶味好香啊。”
你还是谢谢宋昙吧。
温菁只想早点上工早点收工：“段学长，钥匙。”
“哦哦，我来。”段轶良端着咖啡掏钥匙开门，锁一开温菁直接推门而入，径直去开灯。
王教授都放话了，温菁不得已帮着段轶良处理数据。温菁打开数据表随便扫了几眼段轶良整整搞了一个下午的成果，顿时两眼一黑。
同样的实验条件下，五次测出的数据误差极大。段轶良仿佛是在实验室开趴蹦迪，和自己测出来的数据玩了一个下午。
好在是王教授没看到，不然能当场气出高血压。这种实验操作能力几乎为零的人是怎么被招进王教授组里的。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乐得清闲的模样，插着兜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温菁拧着眉头看数据：“学妹慢慢来，导他今天晚上不在，盯不到咱们。”
温菁置若罔闻，根本懒得理段轶良。她盯着电脑，将这堆数据提出来在脑中大概验算了几遍。
很好，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段轶良依靠自己的双手实实在在地生产出了一下午的学术垃圾，应该还顺带浪费了不少实验材料。
温菁调整了一下心情，好声好气道：“段学长，我觉得这些数据还不够，我建议再多测几次提高精确度。”
段轶良欣然同意：“我也觉得可以再测测，辛苦你了学妹，我就知道你可以帮上大忙。”
“王教授要求最晚什么时候要结果？”温菁抽出几根干净试管往试管架上摆。
“明天。”段轶良十分松弛地扣扣耳朵。
温菁闻言震惊抬头：“明天？”
这下好了，至少凌晨起步。温菁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宿管阿姨凌晨被吵醒后，那副能把人活剥生吞了的凶神模样。要不干脆不回去算了还能免顿骂，就是在实验室通宵有点难熬。
在温菁一脑门子官司在试剂柜里翻箱倒柜取试剂的间隙，段轶良就没停过那张嘴，揣着手倚靠在柜边凹造型。
“咖啡是没见过的品牌啊，不是连锁的？”
温菁埋在试剂柜里翻找：“不是。”
“很贵吧？”
“……还好。”
“谢谢你。”
“段学长你说过了。”
段轶良问一句温菁答一句绝不多说，半天段轶良也自觉尬聊得无趣，终于安静下来帮温菁拿试剂。
段轶良把试剂端过去坐在那玩了会手机，正当温菁感天谢地这个话唠终于闭嘴时，段轶良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道：“哎，学妹你说我们组新来的那个交换生男的女的？”
“……”
不帮忙就算了还一直叭个不停没话找话，好想往他嘴里灌强碱。
温菁邪恶地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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