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我懂。我不能第一个跳出来。我得等,等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果然,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听起来“忠心为国”、忧心忡忡的声音响起了,是我那位惯会揣摩上意、表现欲旺盛的三叔。
“陛下,”三叔手持玉笏,一脸沉痛地出列,语气恳切,“李侍郎死得实在蹊跷,此案若不能水落石出,恐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百官自危,于国朝稳定大为不利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必须选派精干得力、心思缜密之人,重新勘验,务求查明真相,以安众心!”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萧彻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臣子的脸,“诸位爱卿,谁愿担此重任,为朕分忧,查明此案?”
刚才还因为三叔的话而微微骚动、似乎深以为然的大臣们,此刻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脑袋缩进官袍里,或者研究地砖的花纹能研究出朵花来。开什么玩笑,这案子明显是个巨大的烫手山芋,甚至可能是个马蜂窝。查不出来,能力受疑,必然触怒皇帝;可万一真查出了点什么,牵扯到某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或宫闱秘辛,那更是死路一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一丝冒险的兴奋和紧张,慢吞吞地、几乎是蠕动着挪出了队列,用我那标志性的、中气不足还带着点怯懦的声音,细若蚊蚋地说道:
“陛……陛下,若……若无人愿往,臣……臣或许可以……勉力一试,去看看?”
一瞬间,仿佛按下了静止键,然后所有凝固的目光“唰”地一下,如同无数支利箭,再次精准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荒谬绝伦,以及**裸的“你是不是疯了?”的质问。
萧彻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我,带着极强的审视和探究,仿佛要穿透我这身官袍,看清我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谢卿?你?” 那语气里的怀疑几乎凝成了实质。
“是……是啊,”我缩了缩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傻气,继续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补充,仿佛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臣……臣在山里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偶尔……偶尔也会帮山下的村民看看……看看他们病死的牛羊,或者……嗯,就是偶尔会碰到一些死因不明的……猫猫狗狗、山鸡野兔什么的。师父他……他教过臣几句口诀,说什么‘凡有性命,绝于非命,必留痕迹于细微,藏真相于无形’,让臣学着观察……观察……”
我适时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一副“这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羞愧表情。
“噗——”
“嗤……”
这一次,没憋住的笑声此起彼伏,虽然很快被强行压抑下去,但那股子嘲讽的意味已经弥漫开来。拿查验牲口家禽跟勘验朝廷命官的尸体相提并论?这谢亦果然是摔下悬崖,把脑子彻底摔坏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龙椅上的萧彻,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盯着我,那眼神极其复杂,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胡闹的稚子,带着几分无奈,又像是在极度荒谬的场景中权衡着某种极其微小的可能性。朝堂之上,无人敢接的烫手山芋,这个被所有人视为笑料的“摔坏脑子”的首辅,却主动跳了出来。
大殿里回荡着压抑的窃笑和窃窃私语。
最终,在一片看笑话的氛围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准了。”
“啊?”我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懵懂又错愕的表情,仿佛没听清。
“朕说,准了。”萧彻重复了一遍,目光深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谢卿,既然你有此‘心得’,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三日之内,朕要一个明确的结果。”
说完,他不再看我,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接宣布了退朝。
我独自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刚才因为紧张而攥出褶皱的官袍下摆,心里有点懵,又有点计划得逞的暗爽。这就……真的把烫手山芋接过来了?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点?
大臣们鱼贯而出,经过我身边时,无不投来或同情(觉得我死定了)、或讥讽(觉得我自寻死路)、或纯粹看热闹的一瞥。我那位“好心”的三叔,更是特意停下脚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惋惜”和“鼓励”:“贤侄啊!勇气可嘉!真是勇气可嘉啊!好好查,用心查!莫要……再让你那故去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
我:“……” 我谢谢您嘞!
望着萧彻那玄色龙袍消失在玉阶之上的挺拔背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那半块紧贴着手臂、带着微凉体温的玉佩。
怎么办?
凉拌!
来都来了,活儿也自己揽了,戏也做足了。
那就……只好让这帮沉浸在之乎者也里的古代土鳖们,亲身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来自二十一世纪、信奉证据与逻辑的现代法医的降维打击吧。
这鱼,摸着摸着,好像一不小心,摸到了一条隐藏的深海巨鲨?刺激!
谢亦(林序)有话说:
好了,摊牌了,不装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去验尸的“傻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法医之魂燃烧起来了?”“为了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连命都不要了?”
咳咳,首先声明,惜命是第一位的!但你们想啊,一直装草包虽然安全,但也等于把自己边缘化了,什么信息都接触不到。这桩离奇命案,既是危机,也是我切入这个权力核心、获取信息的绝佳入口。更何况,这死法太诡异了,简直是在挑衅我的专业尊严!不把它弄明白,我浑身难受。
至于老板萧彻那边……嗯,让他慢慢发现我这个“废物”还有点偏门用处,似乎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接下来,就是技术性装逼时间了。各位看官,准备好瓜子饮料,看我如何用科学吊打玄学,用证据说话吧!(当然,前提是别先把自己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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