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蝉衣不动声色的皱眉,她承认,她有点看不懂今天的唐氏了。
掂掂手里的簪子,虽然不重,却是她从唐氏这里得到过的,最值钱的东西。
难道世上还有不用干活,白拿薪水的好事?
方蝉衣本想将话直接挑明,结果,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院子里起了动静,是其他六个陆续来请安。
她只得又将话咽回去,看唐氏叫所有人进来。
方蝉锦带着小老七方琅第一个冲进来。
方琅一如昨日,进门就扑进唐氏怀里,对着她一通撒娇,又讲自己昨儿一天都做了哪些有趣的事,唐氏也有意引导他多表达,一时间两母子说的不亦乐乎。
方蝉锦则好奇的凑到方蝉衣身边,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道:“小六,我觉得你这两天不对劲。”
方蝉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巨惊:“什么?”
她愕然望向方蝉锦,脑中思绪电转,难道是她露了破绽,让方蝉锦觉察出这副身体其实换了芯子?
方蝉锦捏着帕子八卦兮兮的凑到方蝉面前低语:“你平日胆小,看见我阿母都是绕着路走的,这两天却怪得很。我昨天来的时候,你已经来了,我今天来,你又来了。”
她将手指藏在帕子后,戳戳方蝉衣:“你说你是不是很奇怪,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不是露馅。
方蝉衣松了口气,看似乖巧,实际非常无语的看了一眼方蝉锦。
她当然也不想这样,还不是出了时云的事。
“母亲昨天提前叫我来问话,结果耽误了。这不,我就今天提早过来,以防母亲一会儿再事忙,又给耽误了。”
听说有秘密,方蝉锦立刻来了兴致。
更加凑近方蝉衣,眼角眉梢都写着是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的兴奋。
方蝉衣摇头,直接拒绝。
眼看方蝉锦无忧无虑,还一团孩子气。别说唐氏不想让她知道丫鬟和少爷之间的污糟事,哪怕是方蝉衣,也不想说给她听。
结果却惹得方蝉锦不满,连着在她胳膊上戳戳戳戳戳。
好在,方珩从外面进来瞧见,一边往前面走,去向唐氏请安,一边淡淡看一眼方蝉锦。方蝉锦果然老实下来。
虽然两兄妹只差半刻出生,但方蝉锦心里明白的很,珩阿兄比她受宠,也比她有抱负。
所以,她从小就服珩阿兄的管。
和唐氏对答几句,坐下时,方珩也温和的与方蝉衣打招呼:“蝉衣妹妹。”
这一个两个的,十分不对劲。
连方蝉锦都跟着好奇:“我兄长这两天对你过于好了吧?”
“我也觉得奇怪呢,要不你帮我问问。”
这回方蝉衣比较配合。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凑头去和方蝉锦商量。
方蝉锦虽然同意了,但她有条件:“那你必须告诉我,你和阿母有什么话说。”
这肯定不行。
她如果真把时云和老大事情说给方蝉锦听,脏了这位主儿的耳朵,估计现在这种舒服的日子立刻就能离她远去。
不过,对方蝉衣来说,万事都可以谈的。
“我不能和你说,母亲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那我和你说了,就得受罚。不然我们商量一下,你帮我去问问珩阿兄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只要你能弄来材料,多少毽子我都给你做,而且我还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让你不但能自己玩,还能拿出去送人。”
方蝉衣的条件开的诚意十足。
方蝉锦果然心动。
她立刻喜滋滋点头:“成交。”
一整个早上,方蝉衣都注意着唐氏的脸色。
叫散后,唐氏还是没有单独找她说话,方蝉衣便确定了,时云和老大的事,唐氏已经另有安排了。
这样也好,本身她也只是和时云住在一起,没有直接插手,或者参与过他们的事。
唐氏现在绕过她,直接找时云的麻烦,实际上省了她很多事。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出府去找生意门路的事。
即便唐氏不找她,她也要找唐氏。
“母亲。”
方蝉衣趁着所有人往外走的间隙,来到唐氏面前。
唐氏虽然疑惑,还是重新坐下,听她说话。
“母亲,女儿屋里的灯油快用完了,我想出门,买些灯油回来。”
唐氏听了,眉头一皱,果然露出些许不满。
方蝉衣只得赶在她开口前,继续道:“女儿知道时云那里有灯油,也知道,即便女儿用了她的,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旁人的总归是旁人的,哪怕人家不要女儿还,这个人情也总归得欠下。”
如此一来,人家再让她做什么,她就不好推辞了。
方蝉衣话虽然没说完,但相信,唐氏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但能明白她的意思,唐氏还自动联想到了绣活的事情上。还有那罐药。她仔细想想,确实是在方蝉衣受伤,用上时云给的药以后,交到她这里的绣品才变成了方蝉衣的手艺。
她心里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自家儿子说的对了。
如果她没有过分薄待方蝉衣,她也不用沦落到在一个下人面前伏低做小,叫下人阿姊,给下人做活换药。
本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她心里不舍得,是准备继续拖下去的。
但她现在想到了一点一点给的好办法,又不用为此大动筋骨,她自然愿意把这件事快快的半了,给自己,也给她的孩儿们,都挣个好名声。
只是,平这笔账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也需要一个适宜的契机。
女公子竟然能缺了灯油用,这本身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契机;至于理由嘛,她房里正好有几个梁姨娘那边安插进来的人,便拿这些人做筏子吧。
她迅速给谢媪使了个眼色,眉头皱的更紧。
“谢媪,你看看下面人办的都是什么事,把家里个好端端的女公子逼得,竟然要自己到外面去买灯油。也多亏了我们这么起意要查账。你去,现在就把记录女公子们开销的那本账找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除了昧了小六的灯油外,是不是还昧了别的。”
方蝉衣惊讶的啊一声。
唐氏这反应着实不对。
怎么看着,竟像是要借着她的账发落人一样。
这个念头在方蝉衣心里过了一遍,她立刻欢喜开来。
既然唐氏把当家女君的架子端的这么足,那她肯定会补上她这么多年一直没领到手的月例钱。
方蝉衣早在心里算过,那可是很大一笔钱。
有了这笔钱,不说做生意,或者干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的生活能过的松泛一些。
至于其中涉及到的更高层面的事,暂时不是她能插手过问的。
现阶段的她更适合苟着,猥|琐发育。
账本很快被谢媪送来,唐氏接到手里,没翻两页,就重重拍到了手边的案几上发了怒。
“好呀,家里这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种账目都敢往我面前送。这满账本,竟然找不出一笔钱是只给小六的,更别提该给小六的那些东西。”
瞧着唐氏盛怒的,一连对谢媪吩咐了一长串,全是审问和处置人的命令,方蝉衣立刻埋头挑起了眉。
果然是她猜的那样。
唐氏要拿她的月例钱说事。
对她来说,能把自己该拿的都拿回来,本是一件好事,但她依旧觉得奇怪。从昨天老三方珩对她和颜悦色,到今天唐氏把她彻底从时云的事件里摘出来,再到现在,她主动提及那笔漏发了十数年的月例钱。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六。”
心里正想着,上方又传来唐氏的声音。
方蝉衣急忙收敛心神。
毕竟关系到她那么多钱,方蝉衣还是决定,小心应对。
“这么多年,没有领到月例,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吗?”
方蝉衣当然奇怪。
至于原主有没有奇怪过,她并不知晓。
不过,无论原主曾经是否有过和钱相关的疑惑,都不重要。因为,方蝉衣看的出来,唐氏需要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愿意给。
只需要陪唐氏演一场戏,就能拿回自己的钱,方蝉衣何乐而不为。
她垂着脑袋,乖巧摇一摇,抬头看唐氏时,眼睛里满是无辜:“没有。我没问过阿姊和兄长们,也没见过七弟弟拿钱,我以为家里只有做工的下人才有月例,我和几个兄弟姊姊们都没有。”
回完话,方蝉衣自己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每一个字都能解释的通。
而且符合逻辑。
完美。
唐氏对她的回答果然非常满意。
一边内疚自己这么多年忽略了方蝉衣,没有及时提点她,一边把家里每个孩儿应该领的份例规矩再仔细和她说一遍。
“咱们家的女公子,自生下来开始,就有每月300钱的月例。随着年龄增长,10岁时增加到每月500钱,及笄后直到出嫁每月可以拿到800钱。除了钱以外,公中每个月还会给你们每一季和生日时做衣裳的各色料子;夏天消暑的扇子竹席和凉豆汤;冬天取暖的炭盆木炭。以及你们日常嚼用的三餐菜式、茶叶、羊□□、灯油、餐食器皿、家具摆设和被子枕头等等。”
唐氏说着,上下扫了已经被惊的傻住的方蝉衣一眼。
心里不免叹息。
这也是个可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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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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