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安：“今晚我有事，没空。”
许明昊再次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许明昊又说了一句：“不耽误你的时间，就是我哥去医院接一下你，之后你该忙什么忙什么，你答应的事不能不作数吧，唐老师。”
唐笑安呼吸滞了滞，良久后，轻轻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后，唐笑安揉了揉拧紧的额头，只觉得某种危机靠近，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唐笑安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换上羽绒服，带着帽子和手套，裹得严严实实走出科室。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唐笑安习以为常打开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等看到许明昊的时候，愣住：“怎么是你？”
许明昊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们的约会取消了。”
唐笑安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唐笑安定定地看着许明昊，许明昊一脸无辜，踩油门向前，反正人已经上了车，总不至于中途跳车。车内两个人都不说话，以前那种自然亲近消失不见，空气中隐隐透着某种压抑又紧张的氛围。
许明昊：“你要去哪儿？”
唐笑安：“世欧广场。”
许明昊：“大晚上去哪里干什么？”
唐笑安平静地说了一句：“相亲。”
许明昊听到这两个字，先用费解的目光看了唐笑安一眼，反应了一会，再似笑非笑道：“相亲？你不是在和我哥相亲吗？你哪里来的相亲对象？”
唐笑安疲惫地靠在椅背小憩，轻声道：“我跟你哥是假相亲，我跟你不一样，我年纪大了，就要考虑相亲结婚，总不能因为你哥，连我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要耽搁吧？”
每一个字都有道理，可连在一起，怎么那么刺耳？
许明昊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他眼睛直视前方，嘴角还是带着一抹笑，语气格外轻快：“也是，总不能让你为了我的事，耽误了，你相亲对象干什么的？”
唐笑安闭着眼睛，语气淡淡：“律师。”
许明昊点点头：“律师，律师不错，不过我听说律师可会算计人了，你不要上当受骗。他年纪多大？
唐笑安：“33。”
许明昊又点点头：“三十三，这个岁数，人应该挺成熟稳重的，适合你。不过啊，一个人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一致，保不了是个妈宝男。你们约在哪家餐厅吃饭？”
唐笑安：“佛伦斯堡西餐厅。”
许明昊轻嗤一声：“那家餐厅又贵又难吃。”
唐笑安把许明昊的话当耳边风，看着前面熟悉的标识：“我到了，停车吧。”
许明昊收了脸上的笑，沉默着把车停在路边，唐笑安打开车门出去。
许明昊小声道：“我在这里等你，晚上送你回去。”
唐笑安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随口说了句：“不用了，他会送我的。”
许明昊看着唐笑安的背影远去，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他的手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心空落落的，只觉得烦，特别烦，烦透了！
***
四周黑漆漆一片，时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丁灵吃着冰激凌，闲庭信步，一派淡定。
宁群看不清表情，双手插兜，似乎也游刃有余，他们在玩儿密室逃脱。
丁灵随口问：“大叔，你不怕吗？”
宁群无所谓地一笑，道：“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其实玩儿过无数次了，说实话，这里的NPC演技太一般了，根本没有什么代入感，我连配合他们演一演的心情都没有。”
丁灵笑了笑：“哦，这么淡定，所以一分钟踩我脚三次吗？”
宁群：“……”
宁群支吾着解释：“这里光线不太好，所以我看不太清，我真不怕，我小时候可是一个人走过无数次夜路，费尽心思躲避债主的讨债，没有被抓到过一次。这种水平，完全是小case。”
“大叔，看我。”
宁群偏头一看，只见面前是一个张牙舞爪，血盆大口的骷髅头，那一瞬间他的血都冷了。
下一秒惊声尖叫，凄厉的声音冲破云霄。
宁群跌跌撞撞向前，不要命地跑出去。
身后是丁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十分钟后。
宁群苍白着脸，坐在鬼屋外，闭目养神。
丁灵在一旁，毫无愧疚地笑着道歉：“对不起，大叔，我不知道你这么怕。”
宁群全身发软，但嘴依然很硬：“怕？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猝不及防，一时慌乱。”
丁灵顺着台阶，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你最英勇了。”
宁群失笑，和丁灵相视一眼，两个人像神经病一样大笑。
这段时间，宁群陪着丁灵跳舞，唱歌，去酒吧，玩剧本杀等等，解锁了一系列新鲜有趣的活动，每一天都轻盈快乐，但每一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感觉脚落不到实地。
尽兴之后，就有一种疲倦涌上心头。
一边无法拒绝丁灵的邀请，一边又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不好。
晚风习习，宁群和丁灵走到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想了很久，宁群终于开口打破宁静，问道：“丁灵，这样的生活，你打算过多久？”
丁灵被问得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宁群：“就是这样，一直到处玩儿，到处跑的生活。”
丁灵笑嘻嘻：“如果可以的，我希望这样过一辈子。”
宁群闻言沉默了。
丁灵收了收神色，问他：“大叔，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
宁群勉强笑了笑，又问：“丁灵，你……喜欢我吗？”
丁灵张口就来：“喜欢啊，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找你一起出去玩儿。”
宁群苦笑了一声：“我是指对男人的那种喜欢，不是玩伴。”
丁灵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大叔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妈让我跟你相亲的时候，我可抵触了，我在一个聚会上见过你哥，怎么说呢？那简直就是优秀人类的模范代表，一看就……无聊透顶！”
宁群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哥，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丁灵像是得到共鸣，道：“是吧？你也是这么觉得吧，我一开始以为你也是那种人，本来想打发你走人，可你不一样，你真实不做作，是个实在人。”
“我爸妈还有亲戚朋友，都是做生意的，那人格面具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不知道里头藏了个什么人，说话拐弯抹角，一个字三个潜台词，跟人打交道时不时在心里盘算利用价值，还把我的幸福做成一笔交易。我跟你相处到现在，你明明知道你家压我家一头，但你也没说过一句勉强我的话，就图这个，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宁群被真诚又通透的丁灵说得隐隐有些动容。
丁灵：“不过……”
宁群：“……”
丁灵看着宁群无奈的表情先是哈哈大笑，随后道：“你想要的生活，是不是那种和一个姑娘谈个恋爱，结个婚，再生个孩子，下班回家有人给你洗衣做饭，聊天睡觉，安稳又踏实的那种？”
宁群点头，道：“有点偏差，不过大差不差。”
丁灵笑：“挺好的，但那不适合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是那样的，太无聊了！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肯定很安心，但我要的不是安心，我要冒险，要心跳加速，要最大程度的自由。虽然我不知道我能这么玩多久，但是不到最后一秒钟，我都不会放弃的！”
宁群闻言笑了笑，轻轻松口气，其实他从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结果。
丁灵不是那个会跟他过平常日子的人。
如果她可以，她就不是丁灵了。
宁群：“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但我要去找跟我过踏实生活的人了，以后可能没有时间一直跟你去玩儿了。”
丁灵有点不舍，但还是面带笑容：“没关系，大叔，当不成恋人，咱们可以当朋友啊，以后还能在一起吃吃喝喝。”
宁群畅然地笑着答应。
丁灵伸出小拇指：“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宁群失笑，但看着调皮又可爱的丁灵，还是配合地伸出小拇指，跟她拉了一个勾。
两个人眼中有告别，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对方的祝福。
***
夜浓似墨，月明星稀。
一辆车停在了永宁街，唐笑安下了车，刘律师叫住了她。
刘律师笑着道：“笑安，我对你印象挺好的，咱们再联系啊。”
唐笑安笑着点点头，向刘律师挥了挥手，刘律师驱车离开。
唐笑安却像打完一次仗一样，耷拉下肩，透着满身疲倦。唐笑安深一步浅一步，慢慢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两旁的树荫挡住了月光，前方黑沉沉的，看不清路。
唐笑安记得绕过拐角，前面有声控路灯，走过去还能借个光。
正当她走出拐角的时候，暖黄的光猝不及防闯入视线，待她看清的时候，脚步蓦然顿住。
许明昊倚靠着路灯，抱臂胸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糟糕的预感变成现实。
唐笑安心里一阵绝望，躲无可躲，退无可退，她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迈向注定的劫。
许明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唐笑安，眼睛陡然一亮。
唐笑安勉强维持笑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明昊头发乱糟糟的，两眼带着血丝，像是经历过漫长的思考和挣扎，他目光执拗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唐笑安：“等你。”
唐笑安极力保持平静：“等我干什么？”
许明昊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毫不掩饰，直白而明确，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像是在指责唐笑安明知故问。
唐笑安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跟他讲道理：“许明昊，你年纪轻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认真工作，勤奋上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想有的没的。”
许明昊：“我喜欢你！”
唐笑安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说出口，心漏拍了一下，正要开口。
许明昊：“我喜欢你！”
许明昊直视唐笑安的眼睛，不允许她躲闪：“我喜欢你！”
唐笑安好不容易构建的心理防线，被他这样横冲直撞的三句话砸下来，被轰地支离破碎。
唐笑安勉强稳住场面：“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许明昊皱着眉，快而果断：“少装模作样了，我二十四了，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
唐笑安见他没有后退的意思，知道他脾气倔，硬声反驳道：“那又怎么样？我大你六岁！还是你的补习老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许明昊不屑地笑了一下：“现在满大街都是姐弟恋，补习老师也是老黄历了！”
唐笑安无力扶额：“好好，我说不过你，那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唐笑安说完，转身就走。
许明昊眼中带着笑意，冲着她的背影喊：“嘴硬！不喜欢你躲什么！”
唐笑安被许明昊戳中心事，脸上火辣辣地烧，脚下一个趔趄，心虚地落荒而逃。
许明昊在她身后，笑得一脸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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