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天空弥漫着一层深蓝的薄雾.
莱特纳球场空空如也，只剩下最顶部的一圈灯光。
空荡荡的看台，只剩下尼科还坐在那里，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上去成了小小一个。
深蓝色的看台，白衣男孩，红色鸭舌帽，好像一首青春里的诗，热烈但又有点怀旧。
盖尔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好一会，才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步。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尼科手里还攥着一瓶水，估计一开始还是冰的，浅灰的棉质短裤被水洇湿，留下几个深灰色的圆点。
盖尔不声不响地在一旁坐下。
尼科浑身一颤，回过神来，连忙看向他，“你没事吧？”
“什么事？”
“鲁皮诺的那几脚，你身上还痛不痛？”尼科耐心地解释，眼睛不时飘向他的腹部。
如果是12年后，面对别的爱慕者，盖尔早就撩起球衣，让对方亲自上手摸两把，但不知怎地，就是不想对尼科这样……
不是不好意思，就是不想。
他忽然看向尼科的手里，被紧紧攥着的那瓶水，伸手拿了过来，果然在瓶身上摸到不少水珠。
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掰开对方手心，看能不能也摸到湿润。
“你渴了吗？这是干净的。”尼科不解地看着他。
盖尔看着他的眼睛，“我下个赛季就要去英国了，最晚7月就会离开捷克。”
“7月。”尼科喃喃重复一遍，勉强地笑了笑，“祝贺你，我真为你高兴。”
笑得真难看。
盖尔看着他，缓缓问：“这是真话吗？”
“真的。”尼科又笑了笑，最后，在他的逼视下渐渐垂下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属于这里。”
盖尔看着他头顶的发漩，心里又有了那种别扭的感觉。
但是这回的恍然大悟，原来那种感觉叫“愧疚”。
如果只是一年内找个男朋友就好了，偏偏是什么“真爱”……找别人吧，不放心；找尼科吧，不忍心。
但盖尔绝不会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事业，系统也不能。
所以，他拧开瓶盖，用力灌了一口水后，就把愧疚一起咽进肚子里，继续明知故问：“你现在是伤心吗？”
尼科张了张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飘向了别处，有些气恼地嘀咕，“我们刚成为朋友，会伤心也是正常的吧？”
盖尔没有看他，淡淡说：“哦？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
尼科猛然看向他，整个人都成了雕塑，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
盖尔扭过头，一手撑在椅面上，倾身靠近。
尼科呆呆看着他。
在能闻到对方气息的距离，盖尔终于停下，低声说：“嘿，你是喜欢我的吧？”
忽然，两人都低头看去。
椅面上，盖尔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尼科的，那是两只完全不同风格的手，一只白皙纤长，一只蜜色宽大。
在两人的注视下，蜜色的手又动了，食指轻轻点了点白皙的指尖。
这仿佛是一个暗示，尼科终于抬起头，顿时撞进了盖尔的目光里，霎时满面通红，呼吸急促。
但他并没有因此别开视线，相反，还一直看着盖尔的眼睛，放在椅面上的手指也轻轻碰了碰对方。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已经回答了。
盖尔嘴角微微上扬，“还有三个月，我们试试。”
尼科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发晕，然后结结巴巴地问：“怎怎怎么试？”
“你今晚别关窗，我来找你。”
尼科猛然提高音量，“然然然后就！”
“扑哧！”
盖尔顿时笑了，坏心眼地模仿道：“就就就睡觉，我我我不碰你！”
尼科轰地红了脸。
……
盖尔留下手机号码，就潇洒地走了。
他是一个很直接的成年人，也没有多少时间，不想和小男生玩纯情暧昧的试探。
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毕竟在他心里，两个人能否处得来，最重要的就是吸引力，必须和谐……
既然决定和尼科试试，他就想从最简单粗暴的开始——共处一晚。
如果实在没感觉，他也不想霍霍人家……
但是，尼科恰恰就是个纯情阶段的小男生，不管青春期塞满多少黄色废料，也不能掩盖没经验的事实。
他晕乎乎地离开球场，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飞奔，“啊啊啊啊！”
在大马上边跑边叫，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等他回到家，头发已经被汗水全打湿，把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妈妈尖叫起来，“尼科！你一整天都去哪了！”
“我去看球赛了！”他脚步不停，噔噔噔地跑上楼，留下父母面面相觑。
妈妈追到楼梯下，“你的自行车呢？”
“啊！”尼科的脚步忽然顿住，傻呵呵笑起来，“忘了！”
丢下一句“明天再去骑回来”，他上了二楼，关上卧室门，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把杂志全塞进床底，椅子上的衣服扔进衣橱，在游戏机前摆好两个抱枕，撕下墙上的歌手海报，换上某个球星……
一切收拾完毕后，他满意地环顾房间，“哗啦”，将百叶窗全部拉起，窗户打开，接着抱起换洗衣物，一头冲进了淋浴间……
而另一边的盖尔，借了米洛斯的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了爸爸后，打算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内伤。
米洛斯却还沉浸在兴奋中。
“我陪你一起去！”他朝盖尔挤眉弄眼，“我能搞到两张身份证，一起去酒吧庆祝？”
盖尔又不是真的18岁，对这种提议嗤之以鼻，“幼稚，我要回家。”
“真扫兴！这么早就回家，你不幼稚？”
米洛斯抱怨了两句，见他健步如飞往前走，连忙又拉住，低声说：“要不你申请住宿吧？今天和鲁皮诺闹翻了，你还能在那个‘家’里好过吗？”
盖尔“啧”了一声，“我还真将那家伙给忘了……”
“这样吧，要是你不喜欢住宿，来我家也行。反正就三个月，我不介意和你挤一张床！”
“我介意。”
“喂！我是说真的！三个月啊，你和他天天呆在一起，万一忍不住打起来，传到了西汉姆联，不值得……”
盖尔停下脚步，拍拍米洛斯的肩，“谢了，我会和俱乐部申请的。至于这段时间……”
他邪邪一笑，“我有安排。”
米洛斯上下打量他，忽然怪叫起来，“你该不会背着我交女朋友吧？”
盖尔笑而不答，大步流星走出球场大门。
不是女朋友，是个漂亮的男朋友……
等他从医院回来，天空已经挂上了星星。
鲁皮诺家，客厅里只有姨父在看电视，见到盖尔进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比赛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盖尔冷淡地回：“但教练要留我说些话。”
教练能在今晚说什么呢？姨父猜到了，立马关了电视，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盖尔在后面偷笑。
前世，他在这时已经得知被骗，深夜潜入鲁皮诺房间，用床单蒙头暴打了对方一顿，虽然没被当场抓住现行，姨妈一家也能猜到是他。
但那时候的鲁皮诺得了逞，让盖尔真的落选了，所以他们也不敢挑明……
现在的盖尔已经不在乎鲁皮诺，直接敲响了对方的门，“把手机还给我！”
鲁皮诺沉着脸，交出一个屏幕破碎的手机，眼神充满挑衅。
他今天被狠狠“羞辱”了，怎么可能拿去修。
盖尔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和他多废话，“请你转告姨妈，我会在一周内搬到俱乐部，这段时间住在朋友家，不用准备我的晚餐。”
说完转身就走。
鲁皮诺气得在后面大叫，“谁在乎你！”
随后“砰”地甩上门。
夜深人静，盖尔匆匆走出大门。
大多数人家都已经进入梦乡，社区一片漆黑，只剩下一排路灯。
他轻巧地跃过邻居家的栅栏，仰头望着黑漆漆的房子，发现自己遇到一个小问题。
学小男生翻窗约会，可是连对方的房间方位在哪都不知道！
连手机也是坏的……
盖尔皱着眉头，刚绕到后院，忽然又笑了。
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在草坪上投出了一道亮光，中间有个清晰的人影。
只见二楼的窗台，男孩正屈着双膝坐在那里，头靠着窗棂，百无聊赖地望着夜空，嘴里吹出一个口香糖泡泡。
盖尔露出无声的微笑。
刚从一个冷漠的“家”里出来，看到一个专心等待自己的人，感觉……还不赖……
接着，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吹了一声口哨。
“啪！”
口香糖泡泡破了，男孩狼狈地将它们卷进嘴里，看向楼下的人。
盖尔双手插兜，在草坪的光亮处站着，仰望着他，一脸笑意。
尼科的心瞬间又砰砰跳起来，雀跃地蹦进房间，双手往下伸出窗外，小声喊：“上来！”
盖尔简直被逗笑了，总不能把他拉上去吧？
他观察一下四周，选择沿着消防管道，小心地爬上去，最后握住尼科的手，翻进了窗户。
房间内，明亮又整洁。
盖尔打量完毕，回头一看，尼科正偷偷往垃圾桶里吐口香糖，被撞了个正着。
尼科有些发窘，坐到了床尾，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盖尔猜出了男孩的隐秘期待，于是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
在对方仰起头的时候，弯下腰，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唔！”
尼科猝不及防，酥麻的电流感直达天灵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又被抓住了，按在身体两侧。
口香糖的甜味还留在舌尖，被霸道地卷了过去，他被吻得舌根发麻，全身发软，双手偏又被按住。
等到盖尔放开手，他立刻晕乎乎地向后倒，被一把捞住。
盖尔托着他的背，侧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西瓜味，我喜欢。”
这个吻就和盖尔的外表一样，又野又有侵略性，尼科仰头喘着粗气，“我我我也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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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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