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盖尔便开始将自己从头到尾收拾一遍。
对着镜子精心拾掇，套上一件无袖的白色体恤，把结实的臂膀露出来，拉开下摆检查腹肌，自觉满意，才吹着口哨出门，去便利店买了盒小雨伞。
然后，立刻去爬窗了。
这一次熟悉路线，来得也比昨天更早。
尼科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明明没有戴耳机，却还是专心致志的样子，头也不回。
盖尔心里暗笑，悄悄走过去，看清屏幕内容后，大吃一惊。
他自己上的是足球学校，文化课是能逃就逃，时间几乎全花在球场上，连老师也管不了。没想到找的男朋友是个乖宝宝，居然在约会夜做家庭作业。
屏幕上反射着他的身影，尼科半天敲不出一个字，装不下去了，关掉电脑，转身看他，“为什么不说话？”
“不想打扰你学习。”
“我早就做完作业了……”尼科的眼神游移。事实是，他什么也做不下去，只是想表现得更加从容而已。
“我准备了一场电影，你想看看吗？”
盖尔不置可否，只是用眼神表达了“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尼科红着耳朵，关掉房间里的灯，打开床尾的电视。回头一看，盖尔已经盘腿坐在地板上，笑吟吟地拍了拍旁边的靠垫，示意他坐过来。
两人靠着床尾，坐在地板上，一时都没有说。
盖尔以为是小电影，谁知电影一开场，只有清新美好的画面，伴随着主角少年的自述，家庭多幸福，学业多美满……
盖尔知道自己想得太猥琐了，果然，主角少年的话锋一转，说出了一个秘密：他是同性恋，不知道该如何出柜。
这时，画面中才缓缓出现电影的名字——爱你，西蒙。
……
这样一部纯洁的青春电影，很适合纯洁的小男友，但是不适合盖尔。
他一向眼高于顶，这时忽然觉得有点看不上自己。
正当盖尔开始怀疑自己，今夜是不是自作多情时，身边的尼科动了，大腿贴上了盖尔的。
热烘烘的温度从大腿外侧传来，盖尔扭头看去，在明明灭灭的屏幕光中，看到了尼科熠熠生辉的眼睛。
黑暗中，两人仿佛接收到信号，同时将嘴唇凑了过去，滚到一起。
彼此都闻见了对方身上的香味，那是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
正在意乱情迷时，卧室门忽然被敲响，紧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尼克！”
两人同时停下，保持着拥抱的姿势，面面相觑。
尼科被抵在床沿，衣服凌乱，盖尔的一只手还在他的T恤下面。
“你这孩子，锁门干什么？把脏衣服拿出来……”
门外的嗔怪让尼科出了一身冷汗，妈妈肯定是转动了门把，发现打不开才出声的。
幸好他提前准备了电影……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扬声喊：“等一下！”
说完立刻跳起来，打开了灯，一边着急忙慌地寻找衣服，一边小声对盖尔说：“躲在门背后。”
盖尔默不作声，站到门后，就在尼科抱着几件衣服走过来时，他拉住了对方，帮忙将歪到一侧的领口整理好。
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笑，尼科随即打开一道门缝，牢牢堵着门口。
电视的声音立刻泻出来，妈妈在门外笑得意味深长，“别紧张，我懂的，不会进去……”
说着却伸了伸脖子，装作不经意地去看电视，丝毫不知就在一门之隔，站着一个大男孩。
尼科知道妈妈想歪了，可对这时候的他却是求之不得，极力维持镇定，将怀里的衣服推过去，“就是这些了！”
说完，一把关上了门。
妈妈边转身走远，边疑惑地嘀咕，“这种片子的画面质量都那么好……”
门内，尼科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与盖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不笑了，深深看着盖尔，忽然按灭了灯。
就着昏暗的屏幕光，两个人又吻到了一起。
盖尔是个食肉动物，遇上一个样样合意的尼科，昨夜就起了火星，却硬生生掐灭，现在就露出真面目了。他猛地将尼科抱起，扔到床上，在扯开衣衫的时候，唇舌也没离开过。
尼科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指尖都泛了白。
盖尔忽然撑起上半身，问他，“要我停下吗？”
尼科睁开眼睛，哑声，“把电影音量调高点。”
一切都在不言中，盖尔用牙咬开小雨伞，再次将人压在身下，“我要你一直看着我……”
他本就不是温柔性子，这个时候更加霸道，将尼科摆弄来摆弄去。
尼科大脑一片空白，以为会像盖尔的吻一样粗暴，可实际感受却是如同被电流贯穿，刺激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电影的声音明明很大，却模糊得像从天边传来，连在什么时候停止也不知道。
找的男朋友不愧是职业球员，精力和体能一样充沛，尼科一晚上死去又活来。当一切结束，甚至来不及说句话，不过才眨了一下眼，就睡得不省人事。
盖尔本想说几句温存的话，做个体贴的好对象，见状也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他还没睁开眼，就先感受到身边温热的触感，还以为是在纸醉金迷的30岁，迷迷瞪瞪地套上裤子，打算趁对方苏醒前离开。
直到他去捡起地上的衣服，看清手里青春朝气的无袖T恤，瞬间清醒了，现在是12年前。
他回头看向鼓起的被窝。
床上的人也不是某个一夜情，而是偷偷交往的男朋友。
他放下衣服，轻轻爬上床，将沉睡的人抱住。
尼科看起来真是累坏了，被连人带被地压住，也只是张开嘴巴，像胸腔的空气都被挤走了似的。
盖尔第一次抱男朋友，越想越稀罕，捏捏他的手，又捏捏他的脚，有种新鲜热乎的劲。
尼科不堪其扰，终于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看清盖尔脸的瞬间，昨夜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脸一红，像乌龟似地一缩头，藏进被窝里。
“天亮了吗……”
盖尔终于良心发现，从他身上起来，重新捡起T恤，“还没有，但我等会要跑步。”
尼科立刻坐起身，“我也——嘶！”
话没说完，他的脸一皱，剩下的声音也消失了。
盖尔坏笑着，“你这个弱鸡……的确需要多运动，但不是现在。”
“你才是弱鸡！”
前一秒还浓情蜜意，下一秒就被男朋友无情嘲笑，尼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盖尔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低声哄道：“可我今天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弱鸡。”
尼科的郁闷瞬间就消失了，只觉得眼前的男孩坏得很，仗着别人的喜欢肆无忌惮，又觉得好得很，因为他就喜欢这样的盖尔……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尼科看清了盖尔在这个时刻的温柔，忽然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起身。
盖尔起初有些疑惑，但很快自以为找到了原因——
毕竟尼科第一次体验人生大圆满嘛，现在黏人也是正常的。
不管做什么事，盖尔都会尽全力，现在既然决定要做男朋友，也立志要做最体贴的男朋友。于是，他顺从着坐了下来，轻轻抚着对方的脊背。
但是怀里的人不着衣物，立刻一阵轻颤。
正当盖尔为自己的魅力得意时，尼科抬起头，“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呃？”
“两天前，我们还没说过几句话……”尼科撇了撇嘴，随后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没有真实感。”
盖尔忽然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啊！”
盖尔将双手撑在床上，俯视着他，“痛不痛？有真实感了吗？”
“痛。”尼科捂着脖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试？”
盖尔看向他……光裸的肩颈，有些理解不了，“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
尼科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一点也不晚，我就是要等到这时候！”
“这么说，你还是故意的咯？”盖尔斜睨着他，故意说，“你可错了，因为我这个人……就算和你睡了也不代表什么。”
尼科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我知道……我没想过那么多。”
他稍微挺直了身板，用满不在乎的语气继续说：“就算你只是想玩玩，我为什么不可以陪你玩？”
盖尔看着男孩逞强的样子，忽然自嘲地一笑，将人揽进怀里，温情脉脉地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低沉，“我撒谎了，我对你不是玩玩而已。”
两人明明把什么都做了，这样单纯的相拥，反而还是第一次。
尼科回抱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带着哭腔开口，“说话要算话！”
盖尔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低头，试图看清他的脸，“你哭了？”
尼科恼他的不解风情，将脸深深埋起来，抽了抽鼻子，凶巴巴地反驳，“没有！”
看着拼命贴在他胸前的头颅，盖尔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挑的恋爱对象真不错。
……
眼看天就快大亮，盖尔不能再待下去，两人终于穿戴整齐。
盖尔一边打开窗户，一边轻笑，“天黑来，天亮走，像不像偷情？”
眼看他就要离开，尼科装作随意地说：“我今天要去基地。”
盖尔抬腿的动作一顿，“又来？”
尼科立刻将身体背了过去，一脸的苦闷，语气硬邦邦，“自行车还在基地呢！”
昨天也去基地了，怎么一句没提自行车？盖尔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这回什么也没说，而是将头从后面伸过去，亲了亲尼科的嘴角。
“那就轮到你来偷了，我等你信息。”
尼科立刻被哄好了，连忙飞快转身，扒住窗棂，露出灿烂的笑容，“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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