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童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创作狂热。
不再是那种被deadline逼迫的、焦虑的创作,而是一种源源不断的灵感涌动。他开始尝试新的风格,更大胆的用色,更自由的笔触。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瓶颈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表现力。
燕鸣昼成了他事实上的艺术顾问。每天下午,他会过来坐一会儿,看看童栖的进展,偶尔提出建议,但更多的是鼓励和肯定。
“这里,”某天下午,燕鸣昼指着画布上的一片海浪,“你捕捉到了光在水中的折射方式,很精彩。”
童栖的脸微微发热:“是那天你指出的,说要注意光不是停留在表面,而是穿透……”
“你学得很快,”燕鸣昼赞赏地点头,“比我当年强多了。”
童栖注意到,燕鸣昼虽然不再作画,但对艺术的见解依然敏锐深刻。他能一眼看出作品中最出色的部分,也能精准地指出需要改进的细节。
一周后的傍晚,燕鸣昼如约带童栖去看海葵和小丑鱼。他们沿着退潮后的礁石滩行走,燕鸣昼熟练地指引童栖观察那些隐藏在岩石缝隙间的海洋生物。
在一处平静的水潭里,童栖看到了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景象:几只橙白相间的小丑鱼在紫色的海葵丛中嬉戏游动,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在水底投下斑驳的光影。
“它们之间有一种共生关系,”燕鸣昼轻声解释,生怕惊扰了这 delicate 的平衡,“小丑鱼保护海葵不被其他鱼类吃掉,海葵则为小丑鱼提供庇护所。”
童栖着迷地看着:“就像某种形式的海中友谊。”
“或者更多,”燕鸣昼意味深长地说,“自然界有很多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比人类世界更加直接和纯粹。”
回程时,童汐鼓起勇气问:“你还会想再画画吗?即使是作为业余爱好?”
燕鸣昼沉默了一会儿,海浪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
“有时候会想,”他终于承认,“但拿起笔时,那种无力感……”他举起右手,微微摇头,“不只是生理上的限制,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障碍。”
童栖的心为之一紧:“也许...也许你可以尝试不同的方式?不一定是精细的写实,可以是更抽象的表达?”
燕鸣昼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但童栖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思考的神色。
那天晚上,童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那片有海葵的水潭里,燕鸣昼在岸边向他伸出手。当他试图走向燕鸣昼时,却发现自己的脚被海葵缠住了,怎么也无法挣脱。
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童栖躺在床上,回味着那个奇怪的梦,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
周五早晨,童栖决定去镇上买些新的画材。经过邮局时,他看见燕鸣昼正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早啊,”童栖打招呼,“来寄东西?”
燕鸣昼似乎吓了一跳,迅速将信封塞进背包:“早,童栖。只是些……文件。”他的语气有一丝不自然。
童栖感到有些奇怪,但没多想:“我要去艺术用品店,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谢谢,”燕鸣昼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微笑,“事实上,我正想找你。明天镇上有个月光海滩派对,你想去吗?算是当地的特色活动。”
“听起来很有趣,”童栖立刻答应,“需要准备什么吗?”
“只要带上好心情就行,”燕鸣昼说,“晚上七点,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月光海滩派对比童栖想象的还要热闹。沙滩上点满了火炬和彩灯,人们随着乐队的演奏跳舞,烧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不同年龄的居民和游客混在一起,气氛轻松愉快。
燕鸣昼显然很受欢迎,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他耐心地向童栖介绍每个人,从老渔民到开咖啡馆的年轻夫妇,再到退休后来此定居的艺术家。
“你真的是这个社区的一部分了,”童栖感慨道,看着又一个小朋友跑过来给燕鸣昼看自己捡到的贝壳。
“这里的人很好,”燕鸣昼简单地说,“当你以真诚相待,他们回报以真诚。”
乐队开始演奏一首慢歌,许多情侣相拥着在沙滩上跳舞。
“想跳支舞吗?”燕鸣昼突然问。
童栖愣了一下:“我……我不太会跳。”
“没关系,很简单,”燕鸣昼伸出手,“跟着我就好。”
犹豫片刻后,童栖将手放在燕鸣昼手中。他们加入其他跳舞的人群,燕鸣昼轻轻引导着童栖的步伐。海风吹拂,月光洒落,音乐柔和,一切都如梦似幻。
童栖能感受到燕鸣昼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海风的味道。他不敢抬头看燕鸣昼的眼睛,只能盯着对方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音乐。
“放松,”燕鸣昼轻声说,声音近在耳边,“你太紧张了。”
童汐试图照做,但在如此近距离下,他所有的感官都被燕鸣昼占据——他轻柔的呼吸声,他长发偶尔拂过童栖脸颊的触感,他引导舞步时稳健而温柔的手臂。
一曲终了,童栖赶紧退后一步,假装被远处的什么东西吸引:“看,有人在放灯笼!”
夜空中,几盏纸灯笼正缓缓上升,像小小的月亮飘向大海。
“许个愿吧,”燕鸣昼说,“据说月光下的愿望特别容易实现。”
童栖闭上眼睛许愿,然后问:“你许了什么愿?”
燕鸣昼神秘地笑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派对持续到深夜。回程时,两人沿着月光照亮的海滩漫步,都没有说话,仿佛不愿打破这宁静的魔咒。
到达童栖的住处时,燕鸣昼突然说:“谢谢你今天陪我去派对。”
“应该我谢谢你邀请我,”童栖真诚地说,“我很开心。”
两人站在门前,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沙地上,几乎交叠在一起。童栖感到一种奇怪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他发现自己不希望这个夜晚结束。
“那么,明天见?”燕鸣昼轻声说,却没有移动。
“明天见。”童栖回答,同样没有动。
忽然,燕鸣昼向前微倾,童栖的心跳几乎停止。但燕鸣昼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有沙子。”他解释道,手指拂过童栖的衣领。
这个短暂的接触却让童栖全身过电般一震。他抬头,正好撞上燕鸣昼的目光。在月光下,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藏着无数未言说的秘密。
“晚安,童栖。”燕鸣昼后退一步,声音低沉。
“晚安,鸣昼先生。”童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关上门后,童栖靠在门板上,手抚上刚刚被燕鸣昼碰过的肩膀,那里依然残留着触感的热度。他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晚的每一个细节——跳舞时贴近的距离,月光下的漫步,还有最后那一刻几乎发生的……
他走到画室,看着那幅燕鸣昼的画像。画中人仿佛在月光下对他微笑,眼神温柔而深邃。
那一夜,童栖失眠了。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见燕鸣昼在月光下的脸庞,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听到他低沉的道晚安的声音。
而另一边,燕鸣昼站在自家窗前,望着月光照耀的海面,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疤痕,心中思绪万千。
潮水正在上涨,海浪声比平时更加响亮,仿佛在呼应着两颗心之间日益汹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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