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日记的两个人久久不能平静。
宋莹然背对着他们,听不出什么情绪。
“警方就是通过这本日记,判断他一直以来都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认定他为自杀。
宋城说怕我难过,没让我看这本日记,只说我哥是自杀,我就想当然的以为,他的死是因为你。”
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见死不救的帮凶。
尤其是离宋凛最近的她自己。
宋莹然的手紧紧扣着玻璃罐的边缘,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半年前,宋城和我妈离婚了,这栋房子一个星期以后就会被卖出去,所以清扫的佣人才在主卧的抽屉里发现这本落灰的日记。
我刚好回国在这里暂住,才知道,什么怕我伤心,不过是怕我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怕我和那个人抢财产。”
宋莹然嗤笑一声,语气悲凉:
“要不是我回来了,这本日记,恐怕就会像垃圾一样被扔进焚烧厂。”
宋凛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死后依旧不被在意。
江枝漓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宋莹然向来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
沈霖欢低着头,沉声道:
“宋凛的事,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气氛一度沉寂。
好在宋莹然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转过身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双手交叉站直身子,居高临下。
“所以,你那天说于雅晴的事情,我不确定我哥的意愿到底是原谅她,还是揭发她。”
沈霖欢也罕见地沉默了。
宋凛的想法,他们再也听不见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江枝漓。
江枝漓看着望过来的眼神,舔了舔唇,只觉得喉咙干哑:
“我也不知道。”
今天的的信息太过庞大,让她有些混乱。
虽然现在得知宋凛跳楼并不完全是因为她,但从日记结束的日期来看,她仍旧是那个最大的致命因素。
她没想到,当初那个总是如春风一样和煦的人,在背地里却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如果她当初能再多关心宋凛一点……
宋莹然看她开始陷入沉思,及时将她唤醒。
“之所以把你们叫来,就是想让你们一起想一想这事到底怎么解决。直接放过于雅晴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毁了她的职业生涯,我哥又可能不想做的这么狠……”
几个人想了半小时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宋莹然自嘲似的开口:
“还是我哥轻松啊,一了百了,留下我们活着的人受罪,在这里擅自揣度他的心思。”
江枝漓手里还捧着那本日记,闻言忍不住看她。
沈霖欢也诧异她竟然如此轻松的提起宋凛的死亡。
宋莹然想要假装洒脱,却被红着的眼眶出卖。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人总是要成长的,我哥也不会希望我一直被困在原地。对吧?”
说着,她看向江枝漓。
江枝漓捧着日记的手终于放下,声音有些颤抖:
“对,他和我说过,想看着你完成自己的目标,成为最年轻的首席。想看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不想嫁人也没关系,他养着你。”
宋莹然听着,哼了一声:
“说谁嫁不出去呢!”
却重新背过身去,眼泪滴在桌面上。
抹完眼泪以后,宋莹然背着他们向后伸出手,声音闷闷的:
“日记还我。”
沈霖欢便站起来给她。
递过去的时候,沈霖欢掂了掂重量:
“这本日记应该不止这么厚,被撕了好多页。”
江枝漓也发现了,翻页的过程中,本子被规整地被撕了很多页。
“应该是被用来折纸蝴蝶了。”
她看见那个玻璃罐里彩色的纸蝴蝶里有那么一两只和日记本一样是白色的蝴蝶。
沈霖欢走过去把里面那两只纸蝴蝶扒拉出来,一手举着一个,若有所思:
“不对啊,他撕了这么多张日记本,就叠了这两只?”
依照日记的缺失页来看,宋凛至少间隔着撕了二十几张。
但玻璃罐里只有两只。
沈霖欢接着说:
“他从初中就开始折纸了吧,折了五六年,不应该就只折了这一罐啊。”
宋莹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冲出门外。
沈霖欢和江枝漓赶紧跟上她。
宋莹然跑回了自己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稍显破旧的风铃,上面挂着几只彩色的纸蝴蝶。
“是初三那年,他送我的礼物。”
有一只纸蝴蝶似乎没粘好,已经有些挂不住,轻轻一晃就好像要掉下来。
沈霖欢伸手扶了一下:“这个好像要掉了……”
话音未落,纸蝴蝶已经在他手里了。
沈霖欢一脸慌乱:
“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我只是伸手接了一下!”
“等等,别动。”
宋莹然凑近他,
沈霖欢认命地闭紧双眼:
“别打脸。”
“这里有字。”
宋莹然拆开了那个本来就快散开的纸蝴蝶。
字很小,挤在没有巴掌大的正方形彩纸上:
祝我的妹妹莹然永远开心.
宋莹然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意翻涌而上,哭着拆开了第二个折纸。
沈霖欢陆续睁开两只眼,也帮忙拆。
第二张纸上写着:
希望莹然练舞时不要太拼,做哥哥的总害怕你受伤。
第三张:
但哥哥还是支持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第四张:
莹然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第五张,第六张……
一直拆到最后一张,全都是宋凛祝福和夸奖妹妹的话。
最后一只蝴蝶装的最牢固,靠近支架的中心,三个人怕弄坏,小心翼翼拆了很久。
好不容易拆下来,江枝漓赶紧递给宋莹然。
宋莹然小心地拆开那只白色的纸蝴蝶,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
江枝漓和沈霖欢凑上去看。
和日记一样白的纸上写着:
莹然,如果哥哥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你会怪我吗。
宋莹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枝漓陪着她,看她从白天哭到晚上。
沈霖欢在房门外端着两杯热水原地打转,江枝漓正好开门出来。
看见她,沈霖欢正欲开口,江枝漓连忙嘘声,指着房里轻声道:
“哭累了,刚睡着。”
沈霖欢意会地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共同朝宋凛房间走去。
床上放着一个箱子。
沈霖欢摸了一下箱子的锁:
“我刚才在床下面翻到的。”
锁还没找到。
两个人翻来覆去找了许久,也没发现钥匙在哪。
“这小子,可真能藏啊。”
沈霖欢抹了一把汗。
江枝漓没说话,低着头继续找。
又找了十分钟。
仍旧一无所获。
“我去拿刀给这玩意儿劈开!”
沈霖欢烦躁地揉了揉头。
江枝漓赶紧把他叫住:
“不用!我找到了。”
书桌的抽屉里,有一只刻着蝴蝶样式的钢笔,打开笔盖,笔头是钥匙。
沈霖欢接过钥匙,麻利地打开。
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呼吸变得沉重。
江枝漓也看过去。
同样呼吸一滞。
将近二十寸的木箱子,里面五颜六色的纸蝴蝶被规整的摆放,把箱子装的满满当当。
其中包括没被发现的日记本纸张叠成的蝴蝶。
全都在里面。
江枝漓颤抖着拿起一只打开。
上面写着:
谁能救救我
下一只:
我好痛苦
另一只:
救救我
沈霖欢于心不忍,红着眼睛拦下她。
“别看了。”
江枝漓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重复相同的动作。
眼看劝不动她,沈霖欢只好默默地陪着她一起拆。
拆了大半天,才刚刚拆完三分之一。
里面的内容全都是:
救救我
沈霖欢紧紧攥着纸张,指甲刺痛掌心。
两人又拆了整整半小时。
箱子才堪堪见底。
沈霖欢握住江枝漓冰凉的双手,深吸一口气:
“剩下的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江枝漓无助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失焦,终于停了下来。
拆到最后,箱子最底下有一个手电筒一样的东西,沈霖欢把灯光打开。
是一个紫外线照灯。
紫色的灯光照在木箱子上,有些微弱的荧光出现,但看得并不清楚。
沈霖欢凑上前去观察,说道:
“枝枝,你去把灯关一下。”
话音刚落,
世界陷入漆黑。
箱子上的图案终于被看清楚,是用特殊材料绘成的各种形态的小蝴蝶。
胡乱自由地飞舞着。
沈霖欢一时愕然,本想叫江枝漓过来看看。
一抬头,却被眼见的景象震撼。
失去光源的房间,在微弱的紫光下,整片白墙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茧蛹。
茧蛹四周是各种飓风和旋涡的图形。
最多的就是一团乱麻的涂鸦。
和密密麻麻的字。
除了那颗布满整面墙的茧蛹,其他图形都被字迹覆盖。
全都是“救救我”之类的字眼。
江枝漓站在那颗茧蛹面前,只觉得海浪声和嗡鸣声接踵而至。
呼吸变得困难,她捂着胸口极力呼吸。
得到的氧气却越来越少。
“枝枝,枝枝,江枝漓!”
沈霖欢连忙呼喊她的名字。
“啊呼……啊呼……”
海浪退去,她终于得以喘息。
沈霖欢抱着她,一只手有规律地缓缓拍着她的脊背。
“没事了,枝枝,没事的,都过去了。”
.
次日清晨,江枝漓在陌生的房间醒来。
发现沈霖欢趴在她床前,其中一只手还被她紧紧握着。
做贼心虚一样偷偷松开手,江枝漓正准备下床。
被门口的人吓得一激灵。
宋莹然不知道在门口待了多久,看见她醒了,叉着手:
“出来吃饭。”
沈霖欢听见吃饭,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眼睛都还没睁开。
“吃饭!吃什么?”
宋莹然:
……
“吃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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