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注意走到了路中间。
换防的队伍领头是骑兵,平日嚣张惯了,抽鞭子踩踏平民都是常事。百姓都是避之不及的,看见谢昭挡道已经挥起鞭子。
暗卫见她脚步不稳,步履虚浮。一直离得不远,眼下立刻快步上前一手护住谢昭,一手直接握住鞭梢。
谢昭本来明亮的心境一下灰暗,抬眼看到的先是重甲骑兵,看着后面的队伍,谢昭知道自己肯定是挡路了。官兵走路只走中间,百姓只能走在路边的。
“禁军换防,闲杂速退!”
“报上名来,扰我行军者,罪同擅闯军营!”见人不退,再次喝问。
谢昭吓到了,以为是周都尉在身旁,未曾抬头便小声说道,“算了,不要计较”
“谢俯”,年轻的声音却低沉有力。谢昭这才明白,应是暗卫。
这些禁卫军其实是看不上边关守将的,他们多是京师大族,纵然本身职位不高,但有家族势力做靠山。一贯嚣张跋扈。
但是谢清平谢俯,这些时日实在是太熟了,回京直接升任侍中,且与裴均将军关系密切,日后怕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不好得罪。
骑兵打量了一下,抱拳拱手,“末将不识,方才失礼!”语气夹杂三分傲慢。
谢昭不想多事,尤其会牵累谢清平,暗卫虽很愤慨,见谢昭不愿多做计较。只能甩手就护着谢昭离开。
这一幕提醒谢昭,谢清平说的话,都是事实,她走着路都会被权贵欺压,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现实的压迫来的那么快,那么重,谢昭无力地笑了笑。
“回宅院吧。”谢昭看着暗卫,眉眼清俊,还是个孩子,两人前后走着。
北境来报,前任可汗战死后,幼子继位,叔父库萨寒不服,已经手刃侄子自己上位。库萨寒对内直爽,对外刚烈好杀,是柔然对抗外地的重要人物,但政治手腕欠缺,也一直未和大魏正面对抗过,不知其实力如何。
眼下新王即位,想要立威,边关征战是首选。北境需要将领,崔昱安推迟不得,他刚刚升任镇北将军,若此次裴将军过去显得太过重视,他这个新任镇北将军,正是合适。
可是,他转脸就想到了谢昭,他懊恼这一个多月时间,白白错失。
还不等他反应,腿脚不便的谢清平,从门下省正厅匆匆赶来。驻守是肯定需要的,眼下最重要是粮草军械,上一战耗时太久,消耗太多,储备不足。
接下来的日子,崔昱安比谢清平还要忙碌。尚书省、兵部联署“出镇诏令”自然是快的,崔昱安上表请求军需,门下省审核有谢清平在也很顺利。
眼下战事未起,不需临时大规模增加粮草,只需要按时补给、周转。河洛粮仓问题不大。
主要问题出现在战马和军械,大战刚结,这两者实在是短缺。崔昱安亲自去太仆寺的官养牧场,却不想几番商议僵持不下。
他此刻才明白谢清平的辛苦,京师这些人安稳日子久了,根本不知边关战事紧急,做事一层一层推诿,谁都不肯点头允诺,甚至有时候人都见不到,难怪谢清平一日不落的上朝,每日都到深夜。
这日的崔昱安已经狂躁了了,这比上阵杀敌艰难多了,北境多等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乱事,他恨不能提刀逼着太仆寺。但是来来回回就是军情突发,战马消耗太多目前不足,无法供给。
大声争吵已然习惯。崔昱安怒火中烧,就要动手的时候,沈仲礼出现了。
他去城外驻军巡视了,刚回来就听见都督们谈笑北境军情,战马和盔甲不足的情况,他是特意赶来的。
他并不想当面戳穿太仆寺少卿,毕竟禁卫军的补给一直按时按需,从未克扣。且他们家族间都有往来。
“崔将军,战马军备的事情我听说了,京师情况向来复杂,你容我商议一下,调配问题应能解决”沈仲礼说的诚恳。
崔昱安知道,这里面怕是有利益牵扯,自己这样争辩下去实在不妥也不会有结果。只好拱手还礼。
“多谢沈将军了,北境多等一日都会有变数,务必尽快,事成,我请你喝酒”说完也不拖沓,转脸就走。如果这边搞定,那就要即可启程去北境。
崔昱安立马转身就去门下省找谢清平,正巧他去偏殿议事刚回来。崔昱安上前拉住他,“我有事,你什么时辰有空?”
谢清平已经猜到他是为了什么,抬了抬眼皮。你去我府里吧,我一个时辰后回去。
崔昱安进了谢俯也不要通报了,直接往正厅一坐,管家看见是上次来的将军,不敢怠慢,一边上茶,一边急招季章,让他候着。
谢清平进俯看见他不做停留,“跟我来书房”。
两人进了书房,谢清平刚坐下,崔昱安站着就说“我要娶谢昭”。谢清平抬抬眼皮看了看他,并不说话。
“我喜欢她,三年前她第一次到北境大营我就有意于她,我是真心实意的”崔昱安说完就停住了,他没想过什么长篇大论的言语,只想着自己满腔赤城。
“崔昱安,昭昭是谢俯嫡女,你拿什么娶她”谢清平嘴角一笑。
崔昱安,一直以为谢清平从未对外公开,谢昭.....竟然是他亲妹嘛?
崔昱安思绪转的飞快,终于坐下与他面对面。
“眼下北境兵权在我手里,你需要要比我需要你更甚”
“太后手里有京师禁卫军,北境边关路远,我何需你的助力”谢清平反驳他。
“禁卫军,他们手脚软绵,战力不足,我北境士兵一对六,禁卫军都没有活路的。更何况禁卫军的将领已被京师各家族占位,太后想要调动,怕是没那么容易”
崔昱安顿了顿又说“其他三镇将军你就更不要想了,老皇帝还在时候,他们就隔岸观火,能安稳镇守边境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不会听太后号令”
谢清平笑到“好啊,搁我这学的今天都在我身上了”
崔昱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其实有没有昭昭,我亦记得你和裴将军的教导之恩。只是既然我在这个位置了,我会护住昭昭,辅助你的。”
谢清平沉默一会抬头说道“你知道昨天昭昭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我给了她谢俯嫡女的户籍,从我收养昭昭的第一天起,她就是我的妹妹,但是昭昭心思不在这,她昨日那般气恼,是因为她一直想要个平民户籍,回江南自由生活。”
谢清平叹了口气“她不在乎谢俯嫡女身份,自然也不会在意你的将军夫人,她要的是自由。”
这句话说出来,崔昱安发现自己有些无力,她竟然是为了回江南。
崔昱安此刻理解不了谢昭要回江南的意义“这个不难,我和她成亲,我驻守北境,她愿意更随我驻守北境也好,不愿意就可回江南,来日我退了,愿意和她定居江南”
谢清平看着他,年轻人不懂距离是最厉害的刀剑,可以杀死一切。
昨日一个户籍已经吵闹成那样,要是这时候再说定亲,谢昭这辈子估计不会理他。
“这你放心,我会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崔昱安觉得拿下谢昭不成问题。
谢清平估摸着自己身边变数太多,和崔昱安定亲确实是个办法。
“你不会就指望着拿着几句话,我就同意你定亲的事情吧,议婚帖和信物还是要有的”谢清平想着按照六礼的规矩是来不及了,但是总要有些信物和文书的。
崔昱安自然没有想过要自己的父兄来写这个议婚帖,他们早就不睦,多年未来往。
侧身把谢清平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下,研得墨水。
“你说吧,我写”崔昱安一贯武将思维,做事直接。他是写不出来的,且也没有时间寻得合适的人再来撰写。谢清平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
“振远将军崔昱安,谨启谢侍中座前:
昭姑娘温婉贤良,小将慕名已久,情之所至,愿以终身为约。
今求娶昭姑娘为妻,明媒正字,结秦晋之好。望将军成全。
崔昱安落笔,赶忙从腰间抽出一个玉佩,这是我的信物,我现在没有功夫准备聘礼,我回来会补齐六礼的。
谢清平拉了椅子坐下,端起茶盏,崔昱安知道,他有要事要说。
“沈仲礼从禁卫军的战马军备里分拨了给北境,你不用着急回去了,他此番出手,便是表明了与你的关系。此人和他的家族,我和裴均在京师会好好盯着。”
放下茶盏后继续说道,“其实此次太仆寺为难你,也是因为我得罪了太仆卿所属的陆家,我这阵子一直在推动五经馆的改革,想要开放五经馆收纳寒门士子入学,以便后续寒门学子入朝,五经馆一直是陆家家族经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早就被视为一党了。”
“我此番是想提醒你,我后续还会有其他动作,你在北境也难免会被掣肘。”
崔昱安看他神色为难,主动开口“我既然说了护住昭昭,辅助你,那自然担得起,你不需多言”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无奈,这些世家大族的眼里,只有权利和金钱,那会顾及边关将士生死。
“我来前门下省已经审核完毕,明日一早就出发吧”谢清平最后说了一句。
崔昱安知道,因为太仆寺拉扯多日,眼下多一天都不能等了。
转身告辞,崔昱安直奔城东,梵光寺这里偏僻少有香客,谢昭来的多,和尚们也都认识她了,由着她坐在门前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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