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落下帷幕,将整座村子环顾包围,牵连出静匿而诡异的气氛。老旧褪色的遮光帘足够遮挡住窗外的风景。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她们偶尔能听见窗外山林里,传来风吹过枯枝败叶簌簌声响。
余慬鹤呼吸混乱,恐惧着未知,如果她能知晓一切事物的原理该有多好,她想自己应当也不会再惧怕未来。
段温揽住她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一些,又忍不住抬起拉扯好被角,完全笼盖余慬鹤的身形,部分边缘则搭在段温的头上。
将发尾挽起,不至于压住彼此的头发带来疼痛。
她很喜欢余慬鹤开始恐惧或混乱的时,总是要紧紧牵住自己手。
她会因为被重要之人认同、渴望而感到欢愉。此时的情感有异于其他情感,要来的更加仓促和纯净。
在被子里相扣的双手贴在胸前,彼此间距离渐渐缩短。心脏跳动的频率都是那样的明了。
段温不睡觉也无妨,她要守夜到天明才好。
直觉告诉她这个夜晚大概率不会平静,为了保护怀里乱动半天,都没能安心入睡的人。也是为了弥补部分的过错。
“要不要我哄你?”时间马上要过零点。
零点到半点只要无事发生,今夜便能安稳到天明。如若不行,再想要入睡恐怕...
余慬鹤脑袋是晕沉沉的,眼皮也仿佛粘合在一起,想要入睡闭上眼睛脑海却清明一片。身体已经疲惫到几点,意识争夺主权。
轻叹一声,段温突然觉得,如果她再睡不着的话,有必要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小鱼。”她靠近些,距离仅差分毫,“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一会儿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出声。”
心跳骤然跳空几个节拍,余慬鹤猛然仰头,被子的边缘从她头顶滑落些许。
段温能在黑暗中隐约窥见她的错愕神情。
“你什么意思?”手无意识攥紧了。
她又拉扯下被子,“字面意思,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
“你...”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重物从木板上拖拽而行。空间变得黑暗,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便加强,她听的格外真切。
不愿听见任何声音却没办法避免,听觉无法任意关闭。
外面脚步一顿一顿往前走着,声音从微弱开始慢慢变得强烈。那被拖拽的物品似乎强烈挣扎了了一下,立马又归于平静。
注意集中在门外未知的事物上。
余慬鹤身体是轻微的颤抖,恐惧在心中不断不断地肆意蔓延着,啃食残留下不多的勇气。
往她怀中凑,被压下的慌乱不算太多。段温将人揽了揽,呼吸间轮换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属于村子独特的腐朽暂时被搁置在外。
余慬鹤埋在她颈肩,颤动依然明显。她从未有过如现在一般荒诞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忘却了思考的方式。
段温挣脱开两人相扣的手掌,蜷缩起指尖在她掌心划过,书写着什么文字。
轻绵却又随着她每一次的滑动都传来阵痒意,仿若有一根羽毛从掌心滑落,带来的触觉比火焰还要灼热。
余慬鹤忍着想要合起掌心的**,纵容她轻轻在上面描绘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文字。
她说,没事。
余慬鹤心里想怎么会没事,也许外面拖行的是个死掉的人干也说不定。
她没有回应,继续感受着她书写的痕迹。
段温又说,有她在。
被当做了纸张的某只猫硬气起来,也推开她柔软的手掌,用指尖点触了几个点充当省略号。
然后对方的身体也颤动几下,起初以为她也有些慌乱,正思考着要怎样安慰到她,耳边回荡起她忍不住溢出唇齿的笑声。
余慬鹤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夜色太深,被子里太过温暖。段温捏捏她掌心的软肉,用指甲掀起了创可贴的边缘。
窗户被撞击,传来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倒在了窗外面。不服输似的用着尖锐的物品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尖叫。
段温反应稍快,捂住余慬鹤的耳朵减少声音刺激。靠得紧密,能感受到她心间猛烈的跳动,将要跳出咽喉一般。
她手心攥紧的是自己胸前的衣服布料,这样会让余慬鹤好受很多,被人庇护的感觉更加强烈。
流淌出的是尚未描绘干净的墨水,融汇在两人接触的位置模糊了情感与时光。依偎在她的怀中余慬鹤才能平复。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的噪音消失了。
门外却又传来动静。这一切都没有办法。
“叩叩——”
两声敲门声。
声音像是白天收租的女人,空灵且平和的语调,在现在却格外违和。
“房租好像算错了,需要来人跟我下楼重新计算。”
余慬鹤在心里暗骂,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都想的出来。
一时间想不到完美地解决方法,段温尝试忽视她的存在,装作两人已经入睡没听到她的声音。
过了半晌再次传来敲门的声音,比上回多敲了一次,节奏加快半拍。
不理睬,结果周而复始。
“只要一个人。”
不知道第几次的重复。
段温不是人类,隶属于鬼怪阵营。耳朵所能听见的要比身为人的余慬鹤多得多。细弱而尖锐的响在耳边,再不出去的话,恐怕会更难办。
在被子下捧起她的脸颊掐了掐,抬手试图起身,并掰开余慬鹤握住自己衣衫的指节。惊的余慬鹤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没事。”她压低声音,嗓音轻柔,“乖乖等我回来。”
脱离了床铺,冷风灌进其中取代空余的位置。
独自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等自己,貌似过于为难她了。余慬鹤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她的恐惧段温并不难理解。
想了想,卸下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绷带,扯动蝴蝶结的带子便迅速散开了。
缠绕的方式有些许不同,她从手腕逐渐向上缠去,绕过大拇指自虎口饶了两圈。眼见剩余的不多,挑了个无名指绕上圈系上结,保证不散开。没有蝴蝶结。
俯下身吻了下某只窝里猫的额头,充当临走前的安抚。
段温掖好被角,嘱咐她,“天亮以前听见什么声音都别信,别轻易开门开窗,我也不行。窗帘也别动。最好一直在床上。”
余慬鹤嗯了声,听着她渐渐远离的脚步。
她离开后安分了很长时间。
担心她的安危,哪怕段温疑似是很厉害的厉鬼,外面那些还不够她磨牙,却又忍不住猜测她那边究竟怎么样。
时间长到困意浮上心头,失去时间概念,紧迫与诡异的环境都无法将其轻易扫除。她闭上眼睛便会累的直接睡过去的状态。
原打算熬到天亮等她回来,现在看来也是不行了。
另一边。
段温推开房门,收租的女人此刻老实站在门前,手举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再次敲下。身后拖着农村常见的放置作物的麻布袋子。
破开了口子,漏洞中拥挤出的是田地里湿润的泥土和一些杂草。
视线扫过地板上残留的痕迹,草料的气味在走廊处浮动着。
她扯了扯在被子里弄出皱褶的衣服,整理袖口,抬起脚往楼下走去,格外熟悉这里的地形。
眉眼间笼罩层不耐与烦倦,她怕余慬鹤听见刻意压低声音,“什么事?你们眼瞎吗,没有点眼力见,看不见我有事?”
女人扔下麻布袋子,有些尴尬地跟在她身后,“打扰您了,我们...”
“在你们另一个主子醒来之前,把那些有的没的都清理了。”她想起什么似的,“也别打扰她。”
“是...”
女人挥挥手,隐藏在天花板上如蜘蛛般的类人生物爬开了。
“我叫它们去做了。”见段温的气势不再咄咄逼人,心里跟着松口气。
“大人,我们抓到她了。”她说,“昨天他要寻死被及时制止,现在和那个女人待在一处,倒是安分多了。”
“那个女人手段不少,阵法与您在楼里见到的大差不差,审问到的消息也和您猜测的一样。”
段温哦了一声,看上去没有多在乎他们。
“我过去看看。”偏过头深深瞅了眼房间的方向,若无其事道,“你在这待着,别打扰她。准备点常见的食材,我回来做。”
女人默不作声的答应,但瞳孔地震。
—————
她在村子里布下的阵法规模不太一样,不容易察觉更不易更改。鲜少有人到来的村子足够掩盖背后的瘆人真相。
也不能怪段温手段狠厉。
这么多年总要往返寺庙与村子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消耗能量的做法。何况这种封建糟粕残留的村子被她据为己有,也是荣幸。
余裴君就像一条野狗拴在寺庙里的暗阁,与他为伍前来解救却被解决的女人,瘫坐在另一个角落里。
段温拢了拢薄纱般的衣袖,不愿沾到些许尘土。
透过笼子的铁栏望去,她不再在乎余裴君。帮助余裴君与自己结成冥婚的女人,仅仅为了足够的报酬。
现在报酬没拿到,人也被抓了起来。
她叫什么来着。
“蒋舒文。”段温开口。
被点名的女人猛然扬起头,握紧了拳头挣扎冲向她的方向,眸底翻涌的是无边的恐惧。
她吓不到自己,段温阖了阖眼半步不退。
“放我出去吧!”她握着铁栏欲要逃离禁锢,“我答应余裴君就是想要他的钱!如果你需要,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铁栏外的女人衣袂飘飘,近乎透明的下半身是不掩饰身份才将表露的破绽。
段温不将她的狼狈放在眼中,“用不到你。”
暗阁里只有一盏光亮昏黄的小台灯,蒋舒文透过牢笼无法将她的面容看清。身旁的余裴君昏睡了过去,不赶快出去,他们再也无法离开。
真是个疯子...咬紧了牙关,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要不是你们肆意违背人间与鬼怪的生死条例,我也没办法找到她。”
唇角上扬是完美弧度,比她对余慬鹤讲述的时间要更加长久。她已寻了她许久,再没有任何事物能拦截毫不遮掩的**。
小鱼呀小鱼...
她信任自己,该要做好被占有的准备。
从袖口抽出最早见到小鱼递出的匕首,手柄的符纸伤不了她,修为处于上层哪里那么轻易的被这种货色伤了。
抬手扔去,从笼子的缝隙间穿过,蒋舒文迫不得已收手退后几步,利刃却还是擦着手臂,轻易割开衣服的包装渗出血丝。
“这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吧。”她看了眼时间,“小鱼舍不得离开我,不会对我用的。时间不早我该去陪她了。”
“法庭会驳回你们的申诉,我给了小鱼机会。”
这句话消散在暗阁之中,与崩溃的情绪混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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