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慢悠悠地晃回家中,忽然发觉今日府里头的气氛格外奇怪,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倒是原先还算得上暖意的阳光,陡然冷得她直打哆嗦。
穿过一墙黄花长廊,宝珠冷不丁瞧见一抹陌生的背影,且那背影越看越令她感到不安。
还没等她走上去质问,那人已是隐于澄澄黄花深处,遂招来丫鬟,黛眉微拧地问道:“今日府上可有来客?”
丫鬟垂下头,答,“回小姐,今日并无人来府上做客。”
奇怪,难不成先前是她眼花,所以看错了吗?
若非看错,府里头又怎会让这种穷鬼进门打秋风,不应该是直接遣人打出去,要知道大哥二哥,亦连父亲目前都不在家中。
宝珠甩了甩心底浮现的不安,正打算回院子,却迎面撞见在母亲院里伺候的张嬷嬷。
梳着低马髻,用银簪固牢,穿着绛紫色团花马面裙的张嬷嬷见她回来了,笑吟吟道:“小姐您回来了,夫人正有事找您,要您到她院里去一趟。”
闻言,沈宝珠发觉手上的金沙奶黄酥吃起来都不香了,下唇微咬,且透着丝不安,“张嬷嬷,你告诉我,母亲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除非是大事,要不然母亲不可能让张嬷嬷特意来等她。
难不成是她欺负同窗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她往常都做得很小心的。
“这个吗,等小姐过去后就知道了。”张嬷嬷看着仍是一无所知的小姐,不由叹了一声气。
视线落在那双似懵懂小鹿的眼睛,又想到夫人院里那双和沈家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静春院内,上好的银霜炭正搁在鎏金薰笼里散着暖意驱赶春日湿寒,一枝红梅缀玉瓶。
祖母绿抹额勒于齐眉上,面带病容的美妇人正眼眶通红地拉着少年的手不放,语带哽咽,“对不起,都是为娘的错,要不是我当年的疏忽,也不会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好在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列祖列宗们交代。”
沈母多次想让他认祖归宗,可是都被拒绝了,就在她以为无望之下,好在儿子终于想通了。
“我时至今日能重新和母亲相遇,能认祖归宗,我就不觉得委屈,也望母亲不要在因我落泪,要不然倒成了我的不孝,何况当年之事,母亲并未做错什么。”少年嗓音清越疏桐,远不及说出口的话熨帖。
他越是那么说,沈母越是心生愧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要落下。
要不是她,自己的亲骨肉又怎会流落在外多年。
一旁目睹了母子相认,同时也是沈母奶娘的宋嬷嬷抬手拭去眼角泪花,上前扶住沈母,“夫人,小少爷说得对,你可不能再哭了,要我说,小少爷是个贴心,会疼人的。”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儿愿意认祖归宗是件值得高兴的大事,我应该笑才对。”
这时,随着织锦棉门帘恰被掀开,少女软糯娇甜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娘亲,宝珠回来了。”
“娘亲是不是想宝珠啦。”脸上扬起笑的沈宝珠小跑进屋里,层层叠叠的百褶裙摆漾出一朵芙蕖水花。
她刚拉着沈母要撒娇,冷不防看见同在屋里的沈归砚,尖叫出声, “你怎么在这里!”
他该不会是要和母亲告状,说自己欺负他的话吧!
沈母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抽开被她抱住的手,“宝珠,是娘让他来的,有件事娘要告诉你。”
直觉告诉沈宝珠,娘亲等下说的话,她肯定不想听,也接受不了!
沈母拉过宝珠的手,有些心虚又愧疚的介绍起少年的来历。
原来当年沈母生产时并非是在府上,而是在返乡途中,那日又突逢大雨,附近虽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还有座避雨的破庙,谁知道破庙里也有一个等待生产的女人。
那天暴雨混乱,又是同时生产,沈母怜惜她一个女人在外独自生产,便让自己带来的婆子过去帮忙接生,还给了几块干净的布给她。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那么胆大的调换了两个婴儿,那天黑灯瞎火,人又忙碌,竟也让她轻易得了手。
近些年来,随着宝珠逐渐张开后,那张和沈家人完全不相似的脸也引得不少人嚼起舌根,一开始沈母还争辩,可当她听见的次数多了,心中难免起疑,特别是沈家人都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宝珠却是圆润无辜的鹿眼儿,要知道无论是沈家,还是陈家,都没有一个人是鹿眼。
沈母为了证明那些人是在胡说八道,这才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
谁知道一查,竟查到宝珠真的不是沈家血脉,可怜他亲儿子却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宝珠,虽然你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但是娘亲和你爹保证,会一直把你当亲女儿养,你该有的,以后也都不会少。”在如何,她也是自己如珠如玉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舍弃哪一个都是在割她的肉。
沈母拭去眼角浮现的泪花,拉着两人介绍,“他叫归砚,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他也在国子监求学,你们应该认识。”
此时此刻的沈宝珠只觉得有一道雷横向自己劈来,劈得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叫做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以后也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而且这人,沈宝珠哪里不认识他是谁啊!
可是这也太荒谬了一点吧,她傍晚才带着一帮狗腿子去欺负的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盛国公府真少爷不说,她还成了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沈归砚恰好抬眸对上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摇摇欲坠的宝珠,笑得温和无害的唤了一声,“沈学友,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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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春台雨色
文案:许知微自小和池晏相识,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又是世交,自然而然结发为夫妻。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夫君是个古板又沉闷的人,除了在床笫间总会勇猛得不像个读书人之外,她自认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直到他从外面救回来一个姑娘。
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夫君并不古板,沉闷,只因他会陪她一起玩闹,嬉笑,会做一些以前在他眼中幼稚到了极点的事。
许知微这时才明白,夫君对自己的相敬如宾不过是不爱。
她的妻子换成任何一个人,以他的性子都能做到举案齐眉。
许知微明白他爱上那个姑娘后,定然不会委屈了她,也明白依两家的交情,在他们得知夫君提出和离时定然会打断他的腿。
既如此,这恶人不如由她来做。
可在她提出和离时,一些对万事游刃有余的男人竟是慌了心神。
手中茶盏寸寸皲裂,双眼猩红,“我们池家从来没有和离,休妻一说,只有丧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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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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