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吃饱没有?”
沈归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走了过来,银灰色的西装很衬他,在黑暗下仿若滤下一层月纱。他甚至走路都很好看,优雅又利落,她的心脏跟着他的步子起伏跳动。
保持距离!
姜知夏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或许是她心里想得太多,并没有注意到沈归的身上有一丝微妙的局促和小心。
她刚想说话,周泽却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摇下副驾驶的窗子。
“这里冷,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沈归很害怕被拒绝,他的语气带着乞求,因为他意识到刚才失礼的逾矩,很有可能把她推得更远。
姜知夏只能点点头,沈归帮她打开后座的门,不想再吓到她,欲向副驾驶走去,却听到姜知夏说道:
“沈归,跟我一起坐后面好吗,我想跟你聊聊。”
他挂着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随后嘴角松下来,心里已经是狂风暴雨兵荒马乱。
但他还是点点头,坐了进去。
周泽也感觉大事不妙,识趣地升起挡板,给足了二人私密的空间。
姜小姐你就大人有大量,收了我们沈总吧!
周泽心里默默祈求着。
他眼睛也不瞎,短短几天之内,他那冷漠自律又有洁癖的沈总,可以为了这个姜小姐去吃那八百年没吃过的不健康烧烤,取消早就定下多时的商务会议去医院找人,又亲自疏通了左羡松那边的关系威逼利诱,今晚更是自降身价帮她喝酒。
这简直是恋爱脑!无药可救!
后面的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街景在不停变化,最终还是姜知夏先开了口:“沈归,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朋友关系。
确实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他错过了对她表白的最佳时机,又因为愚蠢的自尊不辞而别,如今已经过了七年,姜知夏认为他俩还能做朋友,他应该感激才是。
但是他好贪心,他不甘心,不甘心只是朋友关系。
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丝毫都吐露不得,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失去了直视她的勇气:“嗯,朋友关系。”
姜知夏听到他的确认,却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并没有想象中心里石头落地的踏实和轻松。
她咽下口水,手习惯性地摸了下嘴唇,继续说道:“那我希望,你也不要因为我,影响这部剧选角的判断,我的工作我可以自己来,不想成为同事眼里的关系户。”
沈归听此,知道她还是一样的固执,不免有些心急,但语气还是温柔的:“知夏,你完全可以接受我的帮助,在这个圈子里免不了需要助力,我也心——”
心甘情愿几个字没能说出口,被她接下来的话活生生压回去。
“可是他们会误会我们俩的关系!”
姜知夏情急之中声音有些大,意识到后又刻意降低了音量,“我……我不喜欢这样。”
他听明白了,姜知夏在和他划清界限。
但看着她的模样,他说不出任何重话来,更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不会打扰你的工作。”沈归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对着姜知夏扯出勉强的笑容,“过几天百年校庆,你要跟你哥哥回学校吗?”
沈归大半张脸都沉默在阴影里,眼睛被街灯照着,亮晶晶的,像含着水光。
“要的,跟同学已经约好了校庆后聚会。”
“那过几日再见。”
“好。”
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后,车内陷入了平静。
“沈总,回御柳湾吗?”
周泽明显感觉到沈归心绪不宁,只看到他点点头,还是回到了后座。
沈归在吐息中感受着车厢里的空气,里面还有姜知夏的气息,
她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喷香水,也没有化妆品浓郁的香粉味儿,一如高中校服的味道,清爽的洗衣粉,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气。
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被这股味道包裹,任由它玩弄折磨。
*
回到别墅,冷冷清清。
沈归没有雇住家佣人,只订了偶尔的清洁服务,帮他打扫一下地面和橱窗,四层楼高的大房子,只住了他一个人,又是简约的黑白灰装潢,更显寂寥了。
他洗过澡,穿上黑色浴袍,躺在了床上。
床边摆着一个老旧的玩偶 ,已经打过好几轮补丁了,勉强能识别出是个三角形状的娃娃,顶着两个小犄角,虽然布料已经褪色了,但还是能看见它张牙舞爪的骄傲表情。
这个娃娃叫阿福,它的前主人告诉他的。
沈归把他放在胸口处,埋头抱着,像是要将它塞进自己的心脏。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
【张老师:沈归啊,稿子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你都当上总裁了,这样的场面没少见,老师倒要谢谢你愿意过来!】
张老师是他们那届的教导主任,也是高一未分班前他们的班主任,后来姜知夏去读了文科,他和姜越冬却依旧还是张老师的学生。
【沈归:老师不要客气,母校百年校庆,我肯定会过来的。】
张老师发了一朵玫瑰花过来,突如其来的冷幽默缓解了他压抑的情绪。
【张老师:你看看,以前高一7班的好多人都回来了,虽然后面分科走了很多,但也是同学,你刚回国没多久,可以跟他们多熟络熟络。】
随后是一张返校名单,沈归放大了照片,第一眼就看到了姜知夏的名字,他柔和地笑了一下,扫过去,却发现旁边紧紧挨着另一个名字。
贺焰秋。
姜知夏的初恋男友。
他的手紧紧夹住玩偶,不自觉将阿福的脸捏到变形,青筋凸起,像枝丫崎岖,蔓延在瓷白的皮肤下,最后消失在黑色的浴袍里,路过腕间数道杂乱的隐隐疤痕。
呼吸加快,像是被什么拼命扼制住了喉咙,每一次吐息都牵动着全身溃烂的伤口,伤口又向他的皮肉里长出尖刺,几乎剥夺了所有的感官。
他本来就是阴沟里的脏东西,凭借着愚蠢的血脉论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厌恶他的出生,也厌恶他的父亲,凭借着少年时期有关她的记忆苟且偷生。
一个卑微的乞丐,也是一个贪婪的信徒,每日跪行祈祷,渴望一点点神明的照拂。
他天真的以为,就算身边的人不是他,只要她幸福快乐,他就高兴。
所以在贺焰秋与姜知夏在一起时,他更多地希望他能照顾好她,而非巨大的嫉妒心作祟。
但那只是距离带给他的假象。
今天在车上,当发现自己与她不过几寸的距离时,久久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让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狂烈的**和占有。
过几日,他就会见到贺焰秋,他们两人也会重逢。
他很害怕,再度永远地失去她,甚至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沈归放开了玩偶,打开手机,给了一个英文账号发了消息。
【沈归:帮我准备个东西,尽快。】
他需要给自己创造机会,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会吓到她。
整个地球上,他最需要她。
*
沪城愈发冷起来,很快到了校庆日。
“这次校庆,贺焰秋也会来,你知道吧。”姜越冬开着车,对着坐在身边的姜知夏问道。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回国了啊?我前几天看他躺在群里也一直没说话,还以为他不会来呢。”
姜越冬用余光瞟过去,却发现她根本没把提到的这个人放在心上,一心刷着手机。
当时两人分手闹得不是很体面。
姜知夏最晚知道他大三要去美国交换的事情,立刻就提了分手,大四回国后两人完全成了陌生人,毕业后贺焰秋又继续海外读研,两人彻底桥归桥,路归路。
分手的那天晚上,贺焰秋喝了个烂醉,给他打电话哭了一整夜。
他觉得他妹妹也没做错什么,就是太坚决果断了,把当时的贺焰秋伤得不轻。
毕竟贺焰秋算得上模范男友,嘘寒问暖自然是不少的,以前滴辣不沾的沪城大少爷也能为他这个妹妹学着吃辣,多少高中的老同学等着他俩从校服到婚纱。
可惜了,有时候姜知夏就是认死理,他只做错了一次,但是断了就是断了。
学校到了,两兄妹下了车。
现在学校门口全换成了人脸识别系统,他们登记返校的已经提前安排录入,扫了脸很快就通过闸门进去了。
沪城一中,在当年私立国际学校还不是很发达的时候,是稳居沪城排名第一的中学,有着全国最好的教师资源,即使是豪门巨富的子弟也抢着砸钱进来。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遇上贺焰秋和沈归这种家庭的孩子,若是换到现在,如此之大的阶级差异,除了工作遇到的甲方,可能一辈子也碰不上面。
“除了树秃了,学校好像也没怎么变。”她感叹道。
姜知夏脖子上缠着米灰色的格子围巾,几乎埋住她的下半张脸,外面套了一件黑炭色牛角扣大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姜越冬看过来,点头附和道。
他妹妹是圆脸,容易显小,平日里穿衣打扮也宽松简单,不怎么讲究,工作了几年也还是一副学生气的模样,若是在街上被认成高中生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现在的小孩也都成熟得早。
“去礼堂吧,典礼要开始了。”姜越冬看看手表,催促道。
两兄妹突兀地在光秃秃的大道上跑起来。
姜越冬的衣摆被冷风吹起,他今早好不容易收拾的发型被残忍地吹散,露出干净的额头和略显危险的发际线,姜知夏边跑边放肆嘲笑,仿佛还是回到了高中赶课的时候,除了年岁长了些,头发秃了些,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大家都在装大人罢了。
求求评论[猫头][三花猫头][猫头],段评已开,凉得我捂耳尖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7 那个名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