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野双手抱胸的坐在那里，看着对面吃自助餐的两人。坐在那里不动。感觉但凡动一下刀叉都会被认为跟对面是一路人。
这时郝野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郝野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将手机放回裤袋。
“喂”郝野冲着对面喊了一声。
蓝柯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嘴里，闭上眼睛咀嚼。一副沉浸在美味当中的神情。
知道对方是故意假装没听到，郝野提高嗓门厉声道“蓝什么。老师叫你。”
康铭啧了一声“艺术家都这么没礼貌吗？”
蓝柯也不打算陪他玩了边切牛排边问“干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郝野回头看着教授离开的方向“就那边，有一个天台花园，老师在那边等你。
蓝柯看着盘里的牛排，无奈的放下刀叉行吧，请客的人最大，随即推开椅子起身对身边的康铭道“我先去了。等会回来。”
康铭有些不放心，正要跟着起来，蓝柯伸手摁了摁他的肩“很快就回来了。在这等我。”
随即转过脸微笑的对郝野道“留学长一个人在这里可不太好。”
说完，蓝柯顺着赵教授离开的方向走出了餐厅。
出了餐厅的蓝柯左右看了看，两边蔷薇盘旋的长廊上除了出来吹风的情侣跟出来抽烟的男人外，并没有看到教授人。
蓝柯走下长廊，沿着喷泉往前走。四周梭巡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教授人。
蓝柯一只走到花园的尽头，拿出手机打算给教授打电话时。眼睛不经意的一瞥。在远离花园的天台处，教授正穿着他的白衬衫背对自己。蓝柯将手机放回口袋。
蓝柯走了过去“教授，这个位置真的不好找。”
正在看风景的教授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过来看看，蓝柯。”
蓝柯走到天台边，朝下望去。好几十层楼的高度。看得让人不禁有些腿软。
粤州城的中心近郊远郊，以及那一条贯穿粤州城的粤江。一切都在脚下。
蓝柯伸手搭着围栏“我不太喜欢站的那么边缘。”
教授看着粤州繁华的市中心“很多年前我跟你爷爷刚到美国的时候。我那时候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头一次看到那么高的楼房。就想着站在这样的高楼上看风景会是怎样的。后来我们在一家餐厅打工。在慢慢熟悉了大楼的环境后。趁着休息的时间偷偷溜上了顶楼。”
“那里的顶楼也是一家餐厅，我们谎称找人溜了进去。一直等到太阳下山。等到纽约的灯光亮起。”
蓝柯一头雾水的扭头去看教授。
教授笑道“你们这一代人估计很难理解我们当时飘洋过海看到外面世界时的心情。”
“如果说是迷茫与紧张，虽然也有，但更多的是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野心。但你不知道，在人种歧视文化差异与贫富差异下缺少引路人的我们这样的异乡人有多难。知道你爷爷的故事应该大概就知道了？”
蓝柯眼睛盯着粤江的江面“我知道”
“现在中国的情况也是这样。几大美院每年出来那么多的学生。挤破头要往艺术行业里发展。艺术品这种东西本身没有什么价值。买艺术品装点自己的有钱人也未必懂得欣赏。什么是艺术品，什么样的艺术品值钱谁说了算。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教授看着沉默的蓝柯笑道“郝野的画很一般吧。他能走到今天凭的是什么。”
蓝柯不咸不淡道“凭教授，凭教授现在在业内的影响力与知名度。”
教授凝神望着蓝柯，不错过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你想像他一样吗？我可以作为你的老师，为你的艺术生涯做担保。有我的推荐，国内没有你进不去的画展。郝野的画都能当作艺术品拍卖。更何况你的水平比他好太多了。”
蓝柯抬了抬眼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吧！”
教授不答反问“你知道岭南艺术协会吗?”
蓝柯不以为然“不知道，不过我想认真搞创作的艺术家应该没功夫参加这个会那个会的吧！”
“所以像你爷爷一样满赋才华却含恨而终”赵教授以审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目光盯着蓝柯“你也不想就此埋没吧！”
蓝柯盯着教授道“艺术是美的体现，我相信这个世上总有懂得欣赏美的人。像你们以金钱为目的追捧起来的艺术不过就像一阵风，刮过就没有了。”
教授平静道“刮过这辈子就够了，也没想青史留名。”
蓝柯冷笑了一声“就是有你们这些人，艺术界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小丑唱戏。”
教授把手插进裤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蓝柯瞳孔微张“什么”
“手机拿出来吧！”教授微笑道“我觉得诚恳的沟通不该耍这种小手段。”
蓝柯讶异的看着教授。教授含笑不语的盯着蓝柯。
蓝柯的手僵了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教授伸手一把将手机夺过。关掉录音，将手机握在手里“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教授笑道“感觉，混迹江湖多年的感觉。”
“你想怎么样！”
教授收起笑容打量着蓝柯“我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从认识你爷爷后我就知道。但我比他聪明。更懂得怎么在这个复杂的世道生存。是的。我的成名作是从你爷爷那里拿的。而且很多都是抄袭他的画。因为世人根本不知道他更没见过他的作品。”
蓝柯不可置信的看着教授，这个人怎么敢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这么说出来。
蓝柯气得微微发抖“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教授脸色一沉，目光危险道“那就是无名小卒妄图成名，抄袭盗取知名画家的作品。很多作品是我看着你爷爷创作出来的。我了解的可比你多。”
蓝柯怒道“你说什么？”
教授两手一摊“何必呢？本来可以名利双手，何必鱼死网破。”
两人对视片刻后，教授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样吧，要不我再退一步，我只需要再拿你爷爷几幅画，保证我明年能成功当上会长。到时候我就推荐你爷爷的作品。不让他继续埋没。当然还包括你。我保证你也能成为国内知名的少年天才画家。”
“考虑一下？”
见蓝柯没有反应，教授继续说道“你忍心让你爷爷继续埋没下去。也不担心自己会步你爷爷的后尘？”
蓝柯低着头双拳紧握。半响，蓝柯抬起头直视着教授道“真的，你保证借用几幅画当上会长会帮爷爷？”
“当然，艺术家当着实在无聊，我想要的是更多的权力。”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兑现诺言，当心鱼死网破。”说完蓝柯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转身离开了天台。
郝野挥动着手中的牛排“吃牛排就要像我这样，把各种颜色的酱料都均匀抹上，直到看起来色彩丰富的时候，切下一小块，看着汁水充盈带血的牛排。听着耳边的音乐声，优雅的放进嘴里。”
蓝柯回到餐桌边看着对面的郝野转头问康铭“他怎么回事”
康铭一手扶额“抽风吧”
看见蓝柯回来，郝野停下手中的刀叉瞪着眼睛问“老师叫你干什么去了。”
蓝柯拿起自己的背包“你老师说你很一般。”说完转向康铭“走吧，回去了。”
郝野腾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然而蓝柯康铭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学校，还没上晚课，操场还有很多学生在打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散场。路过操场的小卖部的时候。蓝柯突然想吃冰淇凌，就拐到小卖部门口。
太阳已经落山，只在远山留下一抹耀眼的金光，空气在这抹余光里将空气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将世界都包进了暖光之中。
橘老板坐在门口的石桌上，看着一伙伙进来买水的学生。看起来颇为得意，像盘算着能进账多少一般。
蓝柯走了过去，弯腰伸手撸了撸猫毛。康铭进店去买冰淇凌。
陈雪婷快步的穿过操场，想在上课前去买几支中性炭笔。
刚走到距离小卖部十米的地方，突然看到了正在门口撸猫的蓝柯。
傍晚的晚风温柔的吹过。小卖部屋顶的紫藤萝野蛮的包裹缠绕着小卖部。
陈雪婷的心脏猛的一缩。
康铭拿着冰淇凌从小卖部走出来，敏捷的避开垂下来的藤条。忽然，康铭看到了不远处的陈雪婷。康铭停下脚步。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陈雪婷低下头，快步从康铭身边经过，走进了小卖部。
晚课下课回家，康铭跟蓝柯牵着手走在榕林道上，回到安全的地方，康铭才开口问道“那个教授跟你说了什么？”
蓝柯盯着前方漫不经心道“他找我做交易，让我给他爷爷的画，帮他当上会长。之后他会把完成爷爷的遗愿。让爷爷的画出现在公众眼前，不再呆在小画室里蒙灰。”
康铭皱了皱眉“他承认盗用别人的作品了？”
“嗯”蓝柯转过头“康铭，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答应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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