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康铭起床洗漱后出门就要回学校。刚刚洗过的手指尖冰凉，康铭在寒风中锁上院门。
一回头就看到对面那带着尘封历史气息的栋小洋楼。院们早已经落下了锁。对面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整栋房子带着历史的孤寂感如同寒风一般扑面而来。
康铭将衣领往上拢了拢，随即走下台阶回学校。
刺骨的风一阵阵的刮着。忽然一阵混含着微微的热气的风扑到了康铭脸上。康铭冻僵的脸感觉到了暖意，他转过头。程氏早点的蒸笼白色的暖雾源源不断的上涌。蒸腾的热气让人看不清老板一家的脸。
“鸡蛋肠粉，一个烧麦。”
“一份瘦肉肠粉”
“一个糯米鸡。”
康铭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往学校去了。
到了画室，康铭回到座位上，拿出画纸就要画画。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画板，折叠椅上放着一个速写板。上面是一幅已经画完的速写。落款还是半个多月前。
人退学后，东西并没有带走，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康铭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没再耽误时间，就要开始画画。不知道要画什么，也没有什么目的。就只是画。这半个多月，康铭的笔就没有停过。像一台打印机。一幅一幅的打印着画。
所以虽然画了很多，但也没有什么长进。
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罗霖跟薛文军才来到画室。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在画画的康铭。
薛文军抬手在罗霖后背拍了一巴掌“看看，人家是怎么学的。睡睡，就知道睡。”
罗霖打了个哈欠看着康铭的背影“你还不是？”
上课铃声响过，老李拿着几张打印纸纸走了进来。
进门时目光仍然没出纸上挪开，低着头道“同学们，校考的安排已经出来了。”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老李。
老李的目光从纸上移开“最早的考试在三天后。有五所学校可以报考。”老里将手中的纸展示给画室里的同学看“上百所学校，我在所有的学校里圈出了几所近几年通过率比较高的学校。所有人都要去考。保底也好。”
“等下我会把所有的学校以及考试时间安排打印给你们。有想考的同学到办公室缴费报名。”
拿到校考学校名单的画室里瞬间炸了锅。
“这个学校太远了，我不打算出省。”
“这个学校感觉一般，我不想去。”
“这个，我跟你说，如果不是特别喜欢还是不要报比较好，他每年考的人特别多。招的人又特别少”
“这所学校文化分要求很高的。”
“你就先别嫌弃了。先过了再说吧。”
“三天后我想去考粤州财经大学，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不想去。好紧张。”
康铭一目十行的从头往下看。毫不意外的没有他感兴趣的学校。
罗霖拿着学校名单跑过来，一手搭在康铭肩上“大后天你去考试吗？”
康铭幽幽转瞥过脸“考什么学校。”
“那天的五所学校最好的是粤州财经跟湘北师范。我们一起去考怎么样。”
康铭眼皮都不抬道“都不怎么样。”
罗霖拉开康铭旁边的折叠椅随手将椅子上的速写板放到颜料盒上“我知道，广撒网嘛。就当练练手。”
“起来”
罗霖拿着打印纸一脸疑惑道“什么”
“我说起来。”
罗霖莫名其妙道“你说这把椅子吗？”罗霖嘟囔道“柯柯在时都没不让坐，你这什么眼神。”
说道蓝柯，罗霖身旁的方熙月插话道“说道蓝柯，你说他会考哪所学校。”
罗霖转过身“他考那所都能过得吧。不过估计只有美院能入他得眼了。”
方熙月“你说他会考粤州美院吗？如果考，没准会在那里遇见他呢？”说着方熙月叹了口气“我昨天发消息问他考不考粤州美院，他美回我。”
罗霖转回身“他退学后也没回过我消息。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当目光落康铭身上时，罗霖随口问道“就你跟柯柯关系最好，他跟你联系过没有。”
康铭拿起画笔“你真的吵死了。”
“我就问一句，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说完，罗霖拎着手里的纸转战下一个阵地去了。
三天过后，以五所院校的考试打响了粤州校考的第一枪。考点在离他们比较远的粤州师范大学举行。虽然说有点远，但比起来参加考试的本省外地人而言这已经很近了。
校考开始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学校在开考。
距离校考开始已经过去四天，画室里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参加过学校的招生考试。情绪也从刚开始的紧张慢慢平静下来。除非有特别喜欢的学校能让他们觉得紧张。其他的话，没发挥好那就下一家。
“昨天我考的那个岭南工业大学，那个色彩静物没有罐子，居然是一只鸟。好神经啊！根本不会画。”
“笑死，我画的那个好像鸡啊！”
“你知道吗？我在考场上站起来一看，千奇百怪，什么畸形物种都有，笑死了。”
“岭南工业，题目这么神经吗？还好我没去考，本来我也想去的。但看好多人去我就报了南港电子科技”
“那你们考什么”
“色彩就静物啊，很常规的东西。”
“早知道我也报南港科技了。又捐了一百块。”
画室的不远处几个学生还在聊着考试的内容跟奇人轶事，苦中作乐般的传出一阵阵笑声。
康铭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上，继续专注着画自己的画。一刻也不愿意停下。
一直到上了晚课，画室里大家都在安静的画画。老李走了进来，走到康铭身边。康铭还在专注的画着画。老李看了眼他耳朵上的耳机，拍了拍他的肩。
康铭回过头。
老李问道“这几天都没有你喜欢的学校吗？”
“嗯？”
老李看了看康铭的画“你想考什么学校。”
康铭垂下眼皮没有回答。
老李苦口婆心的劝道“有学校差不多的就先去考。又不是考了就要去那里。不管什么学校，先过了再说。整个画室就你一个学校都没考。”
康铭握着手中的笔“好，我知道了。”
老李继续说道“自从蓝柯坐你旁边之后，你进步特别大。按这水平，211我觉得没问题，发挥好的话没准能进重点985。但是不能大意，双非的一本也要考几所，二本你看着办不考也行。毕竟你联考分数在那里。但粤州美院一定要考。”
“听明白了吗？”
康铭淡淡道“嗯，明白了”
看得出来康铭情绪不高，也似乎没有兴趣。整日里埋头苦画，又不知道在画什么。老李也没有办法，为了不出意外，只能赶鸭子上架。
老李转了个身，提高嗓门对整个画室说道“后天粤州美院的考试，所有人都必须要去。他对本省的名额比较多。要求也会比外省低一些。”
说完老李又转头对康铭道“考完粤州美院往后两天有两所很不错的学校。你先都去考。”
粤州美院开考的前一天晚课下课，康铭终于参加了收拾准备的队伍。康铭坐在画室里削笔，挑颜料。
他拿着美工刀慢慢的削着。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他依旧没有从这种空落落的心情中走出来。每当他开始削笔，开始挑颜料。走在回家的那条榕林道时。
美工刀一刀一刀削的不是笔，刮刀一下一下挖的也不是颜料。榕林道的每一步都是回忆。
康铭一直没去参加校考。因为他非常清楚。哪一所学校都没有蓝柯。哪一所学校都不可能离他更近。
十二月末的粤州终于到达了一年中的最冷时刻。康铭背着画袋提着颜料盒站在挤满跟自己同样装备的人群里。
拎着颜料盒的手冻得僵硬。过往的学生衣服上都沾着各式不一的颜料。看起来脏兮兮的。其中参杂着极少部分妆容精致穿着演出服的表演系艺术生。美丽的顶着寒风瑟瑟发抖。
康铭站在人群里向四周望去，目光快速的搜寻着，明知道不可能。但仍想着万一呢。八大美院之一。没准会来凑个热闹呢！
像粤州美院这类学校与大多数的大学不同。他的考点是本校。在拥堵的大学门口。背着画袋的学生从四面八方涌来。
康铭在大学门前回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随即瞳孔倏然张大。
人海之中，马路的对面，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穿着大衣，双手捧着一杯咖啡暖手。身后的父母一人背着画袋，一人提着颜料跟在身后。
男生拿着热咖啡眸光一转与康铭的视线遥遥相撞。眼神诧异又好奇的盯着康铭。
康铭突然眼神一暗，收回目光。只是侧脸有点像而已。随即转身跟随人流进了校门。
按照老李的安排，粤州美院的考试结束后，康铭还有两天的考试。康铭并不在意，在哪都是画，只不过换到考场上罢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粤州美院的考试结束后。京州美院的考试安排也出来了，就在后天的元旦当天。但画室里无人在意，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高不可攀的学校是根本不可能考上的。
康铭也非常清楚。但他还是要去。并不是期待着什么奇迹的发生。只是不甘心。只是愤怒。
康铭在所有人的诧异，劝告，阻拦中收拾了行李。
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上了飞往京州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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