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见父亲前,蓝非欢就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找上来的时机配合得刚刚好,目睹他一身伤,便揪著父亲开始一哭二闹。
蓝非欢乐得旁观,他爸作初一,他可以作到三十。
“这真的是你爸昨天打的?”蓝忠才还要装傻。
蓝非欢睥睨过去,“不如我打你一棍看看效果是不是一样?”
这恐怕是成年以来第一次,蓝非欢讨要的东西他爸会无条件地给。实际上这也是迟早的事,他爸就他一根苗,本就处心积虑让他将来接管集团。集团早有他名义上的股份,加上他妈搂著他心疼地承诺‘妈的股份全给你’,他就是蓝海话语权最大的股份持有人。
效率至上,蓝非欢当天中午就召集董事会议,以父亲决定退休为由,正式让他坐镇蓝海会长宝座。
集团公关部给几家主流媒体发通告,蓝非欢特别要求摄影记者给自己拍正面高清照。数小时后,新任蓝会长的美照就出现在各大网络新闻。
蓝非欢多年前在行内就有律政美男的称号,虽只是同行在酒吧聚会起哄给他的称号,却传得颇广,有时上庭还会被法官调侃,说他人如其名。
于是,挂带著他美照的新闻一出,眼力好的网络乡民就抓到了重点——蓝非欢、豪门大少、最帅律师、霸气总裁——这些指向他的字眼顿时在网络炸开。
蓝非欢存心如此,他存心要魏如薰看见自己,他要把潜水装死的魏如薰炸出水面,捞起来烤!
会长室里。
“非欢啊,医生在外面,你给医生看一下,还有饭都快凉了,你吃不吃?非欢,好啦,你别忙啦,让你二叔帮你弄吧。” 江秦在儿子周围忙碌地打转。
蓝非欢坐在父亲的位子调阅蓝海所有律师的档案,这么大一家事务所,他不可能得所有人的心,他必须尽快物色适合成为自己心腹的人。
“我会把二叔调去海南分所。”蓝非欢冷冷回应母亲的关怀。
江秦懊恼,“非欢,公事你不用那么急……”
“妈。”蓝非欢和母亲对视,“你和爸回去,我要工作。”
本一声不做地在沙发上体会新鲜**的退休身份的蓝忠秀起身走过来。
蓝非欢以为又要和父亲舌战一回,便也推开椅子站起身,全神戒备地瞪著父亲。
蓝忠秀叹气,有江秦在的场合他的气势总会比平时弱,“听你妈的话,给医生看一下。”
现在才装慈父有什么意义?
蓝非欢默不作声坐回椅上接著看档案。
蓝忠秀转向妻子,“走吧,我们不在他才肯见医生。”
江秦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会心,一脸哀怨地和丈夫离去。
会长室终于清静,这宽敞的空间隔音比魏与蓝的办公室好,除了电脑和冷气发出的白色噪音,蓝非欢没听到任何别的声响,他敲一下桌子,居然激荡起回音。
空荡荡的胃发出抗议,蓝非欢把桌上搁著的餐盘拉过来,随手叉一块母亲给他切好的牛排,放嘴里嚼了嚼就吐出来,凉掉的牛排很难吃。
昨晚那顿简单但不乏味的晚饭不期然浮上心头,蓝非欢拿出手机,他先前关机了,等手机开啓,他见有数通未接来电,谢小柔十通、萧庆六通、纪阳四通。于宏然一通,但只有他留言。
‘蓝先生,我给您做了午餐和晚餐饭盒,放在公司里冰著,您饿了便吃,还有我问过人了,您的伤要冷敷四十八小时才能热敷,消肿了再上药揉,您如果没时间看诊,我去药房给您买消炎药,那必须吃,不然会发烧。’
蓝非欢听完留言就打电话给宏然,宏然一秒接听。
“我在蓝海,你给小柔递辞职信,现在来蓝海当我私人助理。”
于宏然做梦没想到自己会有在大集团就职的一天,他自从昨日听到纪阳提起蓝海,便做了点功课。
蓝海四十五年前由退休法官蓝晋师出资给一名后辈创立,二十年前那位创立人投身检察机构,蓝海由蓝晋师长子,也就是现今的蓝海理事会长蓝忠秀接手,副会长兼执行总裁则是次子蓝忠才,蓝家第二代家族成员几乎都在蓝海就职。蓝忠秀的妻子江秦拥有蓝海所在的整栋大厦。
蓝家第三代成员大多数还在念书,且十分活跃于名流圈。早前江秦曾公开和蓝忠秀育有一子,但这位蓝家第三代长子长孙异常低调,直至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网上找不到关于此人的公开资料。
蓝海会长召开理事会议宣佈退休,理事会一致通过由蓝忠秀长子蓝非欢接替会长之位,新任会长同日以涉嫌恶意造谣诽谤他人名誉的罪责撤销蓝忠才职务,新会长本人将兼任执行总裁一职,副会长悬空。
宏然接获蓝非欢的指令时不知所措,他心想若自己依言从魏与蓝离职却不能顺利入职蓝海怎么办?他可不要又失业!
宏然战战兢兢来到谢小柔桌前,支吾其词不晓得如何开口。还是善解人意的谢小柔主动说:“Harold给我寄了电邮,要你立刻去蓝海帮他,快去吧”
宏然闻言放下心头大石,既然有电邮为证他就不用担心被坑。
蓝海和魏与蓝处在同一个商业区,步行距离仅需十几分鈡,宏然加快步伐,只用十分鈡便抵达蓝海大楼,他在接待处填写访客申请,拜访对象填写的是‘Harold Lam’,接待员确认过他身份证后就给他一张电子卡,“请用会长专用电梯,会长正在会长室等你。”
宏然还是惴惴不安,“请问你说的会长是蓝……非欢先生吗?”
接待员回以人工智能般的标准微笑,“于先生,会长正在等你,请你立刻上去。”
答非所问,这就是大企业的距离感吧。
宏然自觉再问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肯定答复,便循接待员指示的方向找到会长专用电梯,电梯里的第30层楼摁键旁标注著‘会长室’,这可真高啊,宏然摁了键便对著电梯里的镜面整理领带,他以爲电梯起码需要一分钟左右才能爬上三十层,就把领带解开重新打。
十五秒后,宏然狼狈地走出电梯,他的领结比重打前的还更歪。
宏然没料到电梯门开就是一目了然的会长室,他正对面的落地长窗前摆著一张能当床睡的大书桌,蓝非欢就坐在桌后,他聚精会神地看著眼前的电脑屏幕,右手执笔正落著笔记,左手边叠有与他坐姿高度齐平的文件。
蓝非欢此时的气质与宏然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似乎还上升了一个层次,不仅仅是高贵又英俊,还散发著万人之上的王者气息,真是太符合网络媒体上给他的封号——金装美男霸总。
“蓝先……蓝会长。”宏然走到桌前。
蓝非欢抬眼,一个眼神就电得宏然浑身麻,不由自主立正夹臀。
“我的饭呢?”蓝非欢问。
“有!”宏然没有忘记带来他特地给蓝会长做的饭盒,饭盒还加热过,他手脚麻利地佈置好饭盒和餐具,连咖啡他都冲好了带来。
蓝非欢没发表任何意见,他拿筷子夹宏然做成一口就能进食的迷你饭团,同时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宏然等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会长,您去过医院了吗?”
蓝非欢默不作声,仿佛没听到宏然説话。
“会长,我去给您买消炎葯。”宏然转过身。
“站住。”
宏然原地转个圈面向会长。
“蓝海成立多少年?”
突如其来的提问,宏然淡定作答:“四十五年。”
蓝非欢嘴角上扬,“功课做得好,一般人都以为是我爸二十年前打造的事业,二十年前这里还是精英汇集地,现在,哼,都是花钱买学位的败类。”
宏然不敢贸然附和这句话。
蓝非欢拿起保温瓶喝咖啡,指向左手边紧闭的枣红大门,“门外是会长助理的位子,我爸的助理还没把他的东西收走,你去收吧,上锁的就撬开,把他的私人物品封箱放到楼下接待处,公事相关的物件分类整理后交给我,要是发现有可能涉及犯罪的物品,你可以直接报警。”
“是。”宏然把使用专用电梯的电子卡放进脖子挂着的卡套,谢小柔并未要回他在魏与蓝使用的职员卡。
“没急事的话,你用一般电梯上班,我若不在会长室,你不要随便进来。”蓝非欢放下保温瓶,擦了擦嘴就继续看档案。
宏然看饭盒里还有一半的分量,他再次忍不住,“会长,您不吃了的话,我替您收走。”
“我还要吃。”
“那您先吃吧,这是加热过的饭盒,再放凉就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
“会拉肚子。”
蓝非欢挥手,“收走。”
宏然慢吞吞收拾饭盒,时不时偷眼看蓝非欢。
“还想问什么?”
宏然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说,“会长,您若还没去过医院,或是不想去医院,不如让我替您擦葯。”
“于宏然。”蓝非欢的眼神忽地冷漠了几个摄氏度,“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你记住,你只是任职蓝海的会长助理,今后请你严守职场伦理的界线,我的私事你不用也无权过问。”
宏然怔愣,他以为自己和蓝非欢已经建立起别于一般的职场情谊,却还是被警告已越界,他恍然自己天真了,蓝非欢和他不是同一等级的人,他怎能妄想介入蓝大少爷神秘的私生活?蓝大少这身金装之下藏著的伤和痛轮不到他来操心。
“对不起,会长。”于宏然微微鞠个躬,捧著饭盒从大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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