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然闯进执行总裁的办公室。
商锦兰未有责备,只一脸肃穆地盯着文件,宏然把蓝忠才的话转述一遍后问,“是真的吗?”
商锦兰把视线转向宏然,“大致是这么回事,但董事会并非全员通过,我反对了,可惜一个巴掌拍不响。”
宏然无言以对,他自然不敢怀疑商锦兰。
商锦兰叹气,“董事会的决定只有Harold本人有资格提出反对,他却没有现身,我找了他一个早上,他像是人间蒸发,连他二叔也翻了天那样找他。”
宏然心念一动,他认为只要蓝非欢振作起来,蓝海旗下许多他提拔上位的律师一定会支持他继任会长。
“魏如薰也找不到他。”商锦兰补充。
宏然闻言又更冷静。蓝非欢遇困境却不找商锦兰和魏如薰这两位有能力的人,反而找上他,那表示蓝非欢信任他,他不能愧对这份信任。
“会长若不反对董事会的决定,那这位子会由谁接替?”宏然问。
“当然是蓝家人。”商锦兰耸肩。
“您是董事之一,您也有资格争取。”宏然自认商锦兰是偏袒蓝非欢的一派,她若暂时接替会长之位,就能设法洗清董事会对蓝非欢的指控,届时再把位子还给蓝非欢,合情合理。
商锦兰笑而不答,宏然解读不了她的心思,寻思还是先见了蓝非欢再想下一步。
“对不起,打扰您了。”宏然适时告辞,走到门边时商锦兰叫住他。
“你可以当我助理,Harold和我提过,说他若放长假便要我照顾你,你也知道实习律师在圈内若没师傅撑腰,难免要走许多冤枉路,Harold说你是可造之材,他不想你吃无谓的苦。”
一股酸意袭上宏然鼻腔,过去几年他努力让自己成为值得蓝非欢重视的人,此时才知蓝非欢原来早已如此器重他。
可恨自己此时还是渺小如无名卒,没有能力给蓝非欢撑腰。
宏然乘普通电梯抵达会长室楼层,见会长室的门敞开,里头传出翻箱倒柜的声响,还有蓝忠才的吆喝。
“叫技术部派个人来!”
宏然故意等了会儿才走进会长室,蓝忠才捧着蓝非欢的工作用平板电脑坐在沙发,半低着头没留意进来的人,随手把电脑往旁一扔,“给我解锁这台电脑。”
蓝忠才依旧正眼不看来人,自顾自地吞云吐雾,宏然见机不可失,诺诺应是,捧起电脑便跑。
“哎你去哪?就在这儿给我弄!”蓝忠才喊,宏然跑得更快,还未有人追商,他就进了电梯。
宏然实则不知道电脑里会有什么重要的资料?但蓝忠才既然要解锁就必定有鬼。他原本是要来拿蓝非欢工作时随身携带的手抄本,蓝非欢曾告诉他那是工作日记,记录的多是当下随机的一些概念,虽不尽然重要,但每天开始工作前过目一遍前一天的日记是他打起精神面对新一天的习惯。
宏然想帮蓝非欢打起精神和董事会对抗,可惜没能成功,他希望电脑会比日记有用。
不多久宏然就回到住处,他这新居是蓝非欢在他回国后给的福利,说是作为成绩优异的奖励,三年免租。
蓝非欢昨日穿的皮鞋还在玄关,但摆放方向不一样,大概是出过门又回来了,宏然不多心,他把鞋子摆好,见客厅和厨房没人,便到卧室去找。
蓝非欢就坐在床上,他上身赤膊,正背对着一面半身镜尝试抹药,他的后背布满红肿和瘀青,甚至还有破口的伤,一道道地似被棍棒所打,伤势不比他上一次带的伤轻。
宏然立即把蓝海的事抛到脑后,放下电脑就上前去拿走蓝非欢手中的药酒和药棉。
“会长,您先趴下,我替您弄。”宏然铺平床褥,把枕头和抱枕叠在床头。
蓝非欢安静地趴下,没任何嘱咐就合上眼,毫无防备的样子令宏然难过,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帮蓝非欢渡过难关,可实际上他能做的就只有服侍。
蓝非欢不去医院必有理由,宏然不多嘴劝,搬来凳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先处理流血的伤口。蓝非欢有几次因伤口被触碰而绷紧肌肉,可始终不哼一下。
处理好背部,宏然从裤腰的缝隙依稀看见腰部也有伤,他踌躇着该怎么问较妥当?蓝非欢已自己动手把裤腰带和拉链解开。
宏然吞口唾沫,战战兢兢把蓝非欢裤子往下拉,“对不起会长,我失礼了。”
“是我失礼,要你做非你本分的事。”蓝非欢终于开口。
“没那回事!”宏然慌道,“服侍您是我的本分!”
“已经不是了。”蓝非欢侧过脸看宏然,语气平静如在说别人的事,“我已不是蓝海会长。”
“这……”宏然支吾,“您……同意董事会的决定?”
蓝非欢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已经开会了?动作真快,也罢,省我许多事。”
“会长,您……”
“别再叫我会长。”
宏然嘴唇翕动,“那……师傅。”
“师傅也别叫了,我不打算回蓝海。”蓝非欢转脸趴回枕头上,“你找锦兰拜师,他会收你。”
宏然激动起来,“我不拜别人为师,我只能是您的徒弟,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
“哈哈。”蓝非欢居然还能笑,“你又不是我生的。”
“可我……”
蓝非欢忽然坐起身,他面对着宏然,神色严肃:“听好,你成为律师是靠你的本事,我只是资助了你,你现在该做的就是于稳定的基础上累积经验,锦兰是很好的导师,甚至比我好,你好好跟着她学习,实习期内不准跳槽,那对你的履历不好。”
“会……师……”宏然两次改口后索性叫回最初对蓝非欢用的称呼,“蓝先生,你是不是要自立门户?让我跟着你吧!”
蓝非欢揉揉脖子,宏然的毅力他是了解的,同样的话再劝也是徒然,便直言:“我不打算再做律师。”
宏然张嘴发愣,好一会儿吐不出话。
蓝非欢抬手把宏然下巴合上,“我要去考检察官。”
“那我也……”
“你不准!”蓝非欢厉声,宏然吓得闭上嘴。
“你说过想让父母早点退休,买大房子给他们养老,你在蓝海多干五年就能做到,当检察官可没那么好挣。”
宏然抿唇,蓝非欢说的没错,他刚毕业,目前还在实习,考进检察院得从书记做起,蓝非欢不同,资历辉煌的律师加入检察行列可以跳级,以蓝非欢的本事,应该能直接在最高检察院任高级检察官。
“那是我的电脑?”蓝非欢下床走到墙边书桌,浑身伤痕因站着而一览无遗,狰狞的模样给宏然带来更大的视觉冲击。
“没人阻止你拿?”蓝非欢转回身,见宏然两眼发直地瞪着自己,隐隐还带着戾气,与他一直以来含蓄乖巧的气质判若两人。
然而这突兀的转变转瞬就打回原形,“蓝忠才先生要解锁这台电脑,我便抢回来了。”宏然站起身回答,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
比起电脑,蓝非欢更在意徒弟刚刚那股子狠劲的源由。
“宏然。”蓝非欢合上刚掀开的电脑,慎重地凝视眼前人,“你若是担心我失去原有的财富和权势之后,你的未来会停滞不前,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脚踏实地继续努力,你在律师圈必定能出人头地。”
“我没那么想!”宏然抢前一步,却又倒退两步,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开,胡乱转了几圈仍旧无处安放。
蓝非欢心领神会,他拿来裤子穿上,侧过身说,“我承认,我曾几次对你提出超乎职场伦理的要求,虽然都有给你拒绝的权利,但我有自觉,你未必是心甘情愿,所以为了补偿,我给了你不同于别人的福利,比如你的车和这间单位,还有你的学费,全都是由我私人出资,十年聘约是我骗你的,你若担心没有我的照应你无法在蓝海出头,那就选择别的出路,我能推荐适合你的地方,我也决不会把过分关照你的事情挂嘴边说,你不用怕被人误会。”
宏然耐心地听蓝非欢把话说完,见蓝非欢拿衣服要穿,他情急之下就攥住了衣服一角。
蓝非欢意思一把地拽了拽,“礼貌点,我就算不是你老板,也是你学长。”
宏然心一横,用力把衣服给扯过来,“你说错了。”
蓝非欢不为所动,他沉默地摊着空了的手,那意思是别逼他用强地去抢。
宏然怂了半秒,他强自镇定,把蓝非欢的衣服挂在臂弯,“我……你误会我了。”
“好,启发我。”蓝非欢背靠着书桌抱手臂。
“我……我……”宏然感觉脸颊越来越烫,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然而事已至此,他若还不把心意说明白,和蓝非欢之间的关系就会沦为不健康的利益交换。
“我是心甘情愿!”宏然放下矜持,“蓝先生,我很喜欢你,我……从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我就很想……很想……”
那关键的**久久出不得口,不是因为不肯定,而是太确定,于是害怕轻率地吐露会显得太轻易。
“你说你交过女朋友。”蓝非欢居然接了句打乱节奏的话。
宏然接不下去。
蓝非欢却悠然自得,“你是怎么和人告白?”
“我……都是被告白的。”
蓝非欢噗哧笑出声,“难怪。”
难怪这么挫吗?宏然被怼得低下头。
“没做过的事,第一次做得不称心是正常的。”蓝非欢像个导师那样点着手指,“如果你心里想的话没法自在地说出来,不妨用行动来代替语言,那也许容易许多,也直接许多。”
蓝非欢说完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他还特意撇过脸不看宏然,面部表情放松如在午间片刻的休息时间喝着咖啡放空,他即不逃避,也不催促,他用他鲜少人理解的温柔安抚宏然的不安。
宏然剧烈的心跳渐渐和缓,刚刚说到一半没法说下去的胡言乱语他一笔删去,他想起从前还只是助理时,蓝非欢批改他的功课不会一昧地逐字挑错,而是更常要他把不理想的答案全部重新写过。
蓝非欢说,律师确实有很多知识必须死记死背,但在法庭上辩论,过分计较每一个字的准确会影响临场发挥,如果不小心说了一句顺不下去的话,别怕,你就……
宏然吸口气,把蓝非欢的教诲学以致用。
“抱歉,我刚才的说辞过于累赘,我想我可以用更简单的说辞再表达一次那个想法。”
蓝非欢好看的嘴角缓缓上扬。
宏然往前踏出两步,和蓝非欢面对着面。
“我想爱你。”
话语和行动同时出击,宏然凑近前,蓝非欢闭上眼。
唇尖相碰,宏然眼底发热,他想他是兴奋的,只是他同时更多的情绪还是害怕,害怕他得到了一件他可能保护不好的稀世宝贝。
“电脑里有许多蓝家人违反各种罪行的证据,你抢了电脑,恐怕回不去蓝海。”蓝非欢因说话而磨蹭宏然的唇。
宏然下意识要退,却发觉蓝非欢用脚踝轻轻勾住他小腿。
只有渣男才会在这时候退却。
宏然一鼓作气,张嘴让非欢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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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拨开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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