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驰被老皇帝留在宫中呆了一天一夜,等到这日早上的时候安曼再也坐不住了,憋在心里的疙瘩像个千斤的铁块坠得她浑身都阴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费尽心思找了个借口坐上马车也去如意禁宫走了一遭。
阴山夫人的贴身女婢是个圆头圆脑的小甜妹,就连一双眼也是圆溜溜的透着机灵,一副天生就是自来熟的性子,这才不过与安曼第二次见面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开始说话了。
她一路引着安曼去了侧屋里,又悄咪咪的和她讲了些“内部消息”~
赵驰的黑焰军在山北与韩人路通军对抗之中大获全胜,老皇帝喜不自胜,留他在宫中无非也是听他说说那些令人振奋的战事。
她又打趣安曼的思念过于明显的都写在了脸上,看得出她是用了不少心思,但也大可不必就这般上赶着,用她的原话来说那就是:男人嘛~,要适当冷着点儿反而会被捧着。
安曼听得愣了神,这二十几年来恋爱经验还停留在0的自己自然是不懂这欲擒故纵的一套的,不过经人这样一点拨到有点开了窍,一定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于主动了,这才搞得他逐渐高傲膨胀起来,那日竟然还一句话不说的甩袖子就走了!
她有些气不过,又觉得自己巴巴跑来这一趟丢了颜面,可想走已经来不及了,阴山夫人从正屋里退了出来,转身朝这边而来,安曼起身行礼又被压着肩膀按了回去,她摇摇头又比划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就连举杯喝茶的时候也尽量轻拿轻放,这般谨慎的一举一动与那之前的自在张狂可太不同了......
后来安曼才知道,原来老皇帝与赵驰此刻正在正屋里品茶说话,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搞出什么动静会不会惹到他,还是小心点的为妙。
安曼红着一张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自己突兀的探访找个理由,阴山笑看着她,早就明白了她的那些心思,安慰她说一切都好,老皇帝喜欢的不行,别说赏金加爵了怕是一高兴认了他这个儿子都有可能的。
这话里的含义就深了去了~~~,好像这宫里宫外的无人不知赵驰身份的这点八卦......,安曼当然也是猜出来了**不离十,虽不像原本游戏设定的身份那样直截了当吧,但蛛丝马迹表明,赵驰的身体里应该是留着与老皇帝同样基因的血液。
阴山不失时机的又追问了一些关于她胞弟的事情,安曼也是有备而来,昨夜就将通关奖励的“通灵卡”给用了,一人一魂与金老弟隔空聊到了快天亮,这其中的关键也都了解了不少,她并没有全盘托出,也不是为了留什么后手,而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去证实。
当得知金老弟还稍话带给自己的时候,阴山故作沉稳的表象被打碎了,终于憋不住现出了内心的激动,甚至一把抓紧了安曼的双手......
别看老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可人小鬼大又是个天生的神童,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具哲理,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
阴山的眼泪顿时如泉涌,如同悟道成仙后的豁然开朗,一个劲儿的给安曼解释,“我这个弟弟啊是说让我在有限的生命里要拼一把啊。”
到底拼个啥?安曼并不感兴趣,她很想说出实情,这句话其实是出于一个叫做司马迁的史学家口中,而且是遭受了极刑之后的一种切深感悟......,至于为何游戏之中的金老弟会说出这样的名人名言,她想这应该与设计师廖琪当时的心境有关,那时她被打压的喘不过气,几乎每天都在某APP直聘上寻找下家......
不过这解释起来就太繁琐了......
阴山还是有分寸的,很快掩去眼泪,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靠近安曼的耳边,眼珠左右转转神秘说道,“他哭了。”
赵驰哭了?
铁骨铮铮的硬汉哭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很想知道......
阴山很快就替她想了个办法,然后赵驰那副“梨花带雨”的哭像就全被看到了......
再次进入正屋的时候,阴山偷偷将门留下了一道缝隙,安曼蹑手蹑脚的趴了上去,屋内正在说话的两人原本是在角落处的书桌旁,阴山怕她看不见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将二人引到了门口附近,经过走位的调整,赵驰的脸终于正正好的正对着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安曼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她怎么也想不到那高大勇猛的将军哭起来竟然这么好看~~,很小声的抽泣着鼻子,眼框红红的一圈含着泪珠,他平时严肃惯了的,这突然委屈起来表情就特别让人心疼,真想把他一下搂进怀里,然后锢着他的脸趁机亲个够!
心里又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屋里头赵驰哗的一下竟然还把外衣给扯开了,阴山夫人碰巧也在场,这般鲁莽显然不太合适,但很快就知道了,如此唐突失礼的举动也是被设计过的,机会难得,暂且管不上太多。
外衣被彻底撕开,里边稀里哗啦的掉出来污脏的土块和干草败絮,这就是派往北疆苦寒之地的士兵的冬衣,一丝的棉絮都没有,两层薄布夹杂的全是垃圾,连个黑心棉都不如......
这下大家都知道了,他如此激动的甚至哭了鼻子到底为了什么,爱兵如子的将军,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就穿着这样的冬衣去上战场拼命,他能不气嘛!
事情一下就上升了一个高度,凡是和军需物资扯上关系就必须要重视起来了,尽管民间早就关于棉花价格有所抱怨,可老皇帝并未对那垄断市场的中行太做出什么责罚,就像是一种默许的态度,让那老杂种哄抬价格更加的肆无忌惮,一连几年如此,穷苦人家到了冬天更是出不了门,遇到极寒的暴雪天,是要冻死人的。
所以,清缘为何总在棉花上纠结,这样一看也就全说通了......
安曼开始佩服他的周密计划,除此之外更是震惊于他的沉稳,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愣是扛了一个多月,直到有了战功班师回朝才全盘托出,其中的委屈和愤怒他是怎么让自己平衡下来的?这需要多大的隐忍才行啊?
老皇帝也是直接破防了,表面上虽还稳得住,可来回踱步的双脚却是沉沉抖抖的,最后他停在赵驰身边说了很有分量的两个字:“彻查!”
至此别的先不管,对于安曼来说,这第三关总算看见点希望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合计着将中行太打入大牢的日子还有多久,赵驰这时候向门口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仅仅就是这样一撇而已,就又将脸板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转了个方向避开她。
安曼知道他这是因为窘像被自己看到而不好意思了,毕竟那高冷又严肃的人设是他的保护色,假正经一个,内心不过就是个大傻瓜罢了,她偷偷看着他别别扭扭的表情忍不住的想笑,可转念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个事情,他到底是怎么通过一双眼睛就认出来自己了呢?
*
这天晚上赵驰总算回家了,只是一进院子便朝着楠木楼去了,安曼的马车其实一直紧跟在后边,两人下车的时候甚至还打了个照面,这边还讨好的没话找话说,可那呆子就跟听不见似的,眼睛都不抬一下的走了......
安曼心里自是气恼的很,尤其是又想到小甜妹的忠告之后就更加笃定的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暗自发誓绝不先搭理他,否则下辈子投胎做个蠢驴!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先是收拾清理了一番她的衣橱,然后又随手捧了本什么书乱翻着瞎看,看到一半又心烦的扔去了一边,来回的在这屋子里转悠着给自己找事干,等翠荷将晚饭端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时间只不过才熬过去了一点点......
她又为自己找了借口,只是去看一眼,绝不先开口说话,这样依旧不失气节,甚至还显示了自己大度亲和。
做好心理建设,一路急着步子又上了二楼,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屋里乔文儿的声音,她突然就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有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纠结。
两人说话的声息不大,她悄悄把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像个猥琐的小人一样向里偷窥,乔云儿正坐在一张圈椅上嗑瓜子,一边将瓜子壳吐到地上,一边向他抱怨今晚的饭菜太咸了吃完了嘴巴里叫渴。
赵驰反问她道,“那你还吃更咸的东西。”
心里一阵不爽,安曼就讨厌他这样正话反说的表达方式,又油又滑的好像含着暧昧不清的讯息。
她见赵驰起身去圆桌上去拿茶壶,估摸着是要给乔云儿倒水喝,只是当他看见桌上摆放的两只茶盏时又愣住了,一只是他平日里常用的白玉茶杯,另一只陶瓷大红色的盖碗是安曼前几天才拿过来的。
他伸手左右摇摆的好像也不知该拿哪一只,那乔云儿又偏偏被呛住咳嗽了起来,安曼见他慌乱中最终将那只崭新的盖碗倒满递给了她。
这毫无意义的一个细节让安曼的情绪失落下去,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推出去抛弃了一般。
乔云儿一口气喝个精光,抹抹嘴又问他这杯子是谁的?
那呆子没急着回话,接着又朝着门口瞥了一眼,把躲在门后的安曼吓了个机灵,缩头缩脑的闪了身,也不知自己这鬼鬼祟祟的模样是否被他看了去。
杯子是谁的?
安曼真的很想听听赵驰的口中会怎么称呼自己,是直接叫出全名还是另有什么别称呢?
隔着门板竖起耳朵,她听见赵驰简单干脆的回了两个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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