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了三遍,最后一遍的尾音落下,元乐意才伸着懒腰起身,她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开得娇艳的荷花,动作忽然滞了一下。
外面下着大雪,忽然看到这花,还真有种恍惚的感觉。
元乐意总觉得自己与荷花有什么缘,去年夏天她差点死在后山的荷花塘中,那时泥潭里的荷花与荷叶挤在一起,热烈得晃眼睛。
说起来,好久没有去那泥潭看看了,她闲的没事做,忍不住多想了一会,项冷荷从哪里搞来的荷花呢?难道后山的荷花真开了?书上有六月飞雪,要是她真能在这种天气看到一池塘荷花,还真是一件震撼的事。
元乐意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她当即决定去后山看看。临走前她抽出花瓶里的荷花,怕被风吹坏了,还颇为小心地捧在怀里。
——
“小妹妹,你知道你惹到人了吗?”王沛拿木棍拍了拍项冷荷的脸。
“……我刚来不久,不知道惹了谁?”
王沛呵了一声,只说:“以后离元乐意远点,今天只是给你长个教训,不许告诉其他人,不然……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话说完退了几步,插着兜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领会了意思,一脚把项冷荷踢倒,对她拳打脚踢。
项冷荷攥紧地上的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她的掌心,血丝顺着掌心的纹路向外扩展,项冷荷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死死地盯着王沛。
……元乐意?难道是元乐意派她们来的?
王沛不爽地啧了一声,大步上前,扯住她的头发,阴狠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服气?想报复我?”
她扇了一巴掌,把人丢到地上。有人往项冷荷脸上招呼,她却若有似无地护着眼镜,似乎很爱惜它。
“停,”王沛抬了下手,“你很宝贵你的眼镜?”她笑着问完,淡淡道:“给我把她眼镜取下来踩碎。”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对方,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取她眼睛的人惨叫一声,回头一看,脸上被划了一块大口子,血直往外流,项冷荷举着石头,目光冰冷。
王沛骂了一句脏话:“愣着干什么?!抄家伙啊!这么个小姑娘你们也搞不定?一群废物。”
元乐意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后山没有路灯,她看不清是谁在这闹事,但这不妨碍她恼火。
地咚镇的混混都知道,十一中是她的地盘,她曾经规定过不许在十一中随意打架闹事,否则就是和她元乐意过不去!
她悄无声息走近了些,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眼镜!”
高举的木棍被月光照亮了,元乐意心里一突,下意识往那人的方向扑,替她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这一棍疼得元乐意龇牙咧嘴,心里火气大了,当即夺过棍子,她力气很大,连踢带打的,还一边夺人棍子,围着项冷荷的一群人哎呦哎呦直叫唤,转头一看王沛早不见了,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居然是元乐意!各个抱头鼠窜,连棍子也不要了。
一时间后山只剩下元乐意和项冷荷两个人。
元乐意松开棍子,也不嫌地凉,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灯瞎火的,她挨了不少棍子,那些人下手没有轻重,元乐意挽起袖子,上面新旧伤都有,密密麻麻的,如今又多了几处青紫淤血。
肚子上估计也差不多,现在天冷,她懒得掀衣服看了。
她在后山藏的药上次就用完了,元乐意察觉到项冷荷暗暗投来的视线,凶了嘴:“看什么看?!”要不是因为她,自己还不会遭这罪呢!这家伙果然克她!!
凶完后项冷荷便移开了视线,她的情绪看起来比元乐意还糟,元乐意懒得理她,给韩雪怡打了个电话,想让她来送药。
刚刚她不知道被谁打到了膝盖弯,现在腿痛得很,倒不至于残废,但现在一瘸一拐去街上药店买药,那么多人看着,一是有损她威名,二是她仇家多,指不定有人落井下石。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没人接,也许韩雪怡有事没听到,而且她妈妈现在回来了,说不定管她严很多。
元乐意在铃声结束前挂了电话,项冷荷趁她不注意又悄悄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怀里的荷花上停留了一秒。
项冷荷注意到她下颚骨破了皮,毛茸茸不服气往上翘的头发被雪沾湿往下压,整个人有几分狼狈,但她怀里的花却一瓣花瓣也没折。
那时候她护着她的时候,怀里也护着这朵花。
小花妖心里对人类的怨淡了些:“那个……你要不要去我家?我能帮你找草药。”
元乐意正烦得直搓头,听到呆子同桌的话瞥了她一眼:“你家在哪?”要是要经过闹市的话她还不如去买药,不过听她说要帮自己找草药,也不像是在街上住的样子。
果然,呆子同桌略微歪头:“我家就在后山呀。”
后山?
元乐意终于想起这次来后山的目的了,她的表情一下变得怪异起来。
后山上只有一间老木屋,以前有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婆住那,她六岁的时候,老婆婆就过世了。那木屋空了多少年了,项冷荷就住那里?
不过思来想去,反正她要去的泥潭恰好就在木屋前,除了震撼那破屋子居然还能住人外,元乐意点头答应了。
意料中的失望,池塘里的荷花早败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几根杆,而且这屋子内部也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烂,冷风顺着木头间的缝隙仿佛能从四面八分吹来,狭窄的木屋里没有很多家具,甚至灯还是几十年前的小灯泡,开关就顺着线悬在灯泡下。
元乐意尝试打开开关……失败了。屋子里比外面还黑,至少外面的雪还能反射些光。
……这屋子真的能住人吗?!元乐意再次震惊。
她自己住的地方也很烂,但还没烂到这个地步。
项冷荷从老旧的柜子里找出白蜡烛点上,屋子里终于亮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给你去找草药。”说完,项冷荷背着竹筐出门了。
元乐意对她的举动接受得理所当然。她是因为帮了项冷荷才受伤的,当即心安理得坐在椅子上开始晃腿,一边细细打量屋子一边唏嘘。
她夏天的时候见到这屋子根本没想过里面会住人……呆子同桌又弱又怕冷,冬天住在这屋子真的没问题吗?不过这与她无关,大家都是冷暖自知,她们两的关系也没熟到唠家常的地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元乐意缩在衣服里打了会瞌睡,醒来的时候还没见到项冷荷,她皱眉看了眼时间,项冷荷出去快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元乐意有种不好的预感,下雪天路容易打滑,万一磕着脑袋晕了怎么办?这大冷天可是会死人的。
这个麻烦精!
元乐意虽然心里骂着,但心中也涌出了悔意,项冷荷是为了给她找药才出门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不管她。今天晚上她必须找到项冷荷。
——
对于很多人来说,冬天总是不美妙的季节,对项冷荷尤甚。
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开始出神,身上的伤也开始一齐作痛,提醒她人类的复杂难懂,提醒她化型后有多脆弱。
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她扒开雪,拔出草药丢在背上的竹筐里,已经采得差不多了,便一边发呆一边往屋子的方向走。
泥潭的一角卧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项冷荷一不留神就被绊倒了,往潭里摔去。
这块泥潭的淤泥很深,要是不动弹的话足以将人完全掩埋,但刚刚掉进去的时候奋力挣扎还是能出来的,或者求助,呼喊元乐意,元乐意还在屋子里,听到声音后大概会来救她。
但在那一刻,项冷荷忽然觉得有点累,她放任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淤泥淹到了她的脸颊,在雪天里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的意识随着身体一同沉去,如同孩子在母亲的怀中沉睡。
元乐意看到的,就是同桌安详着微笑,已经被淤泥吞了一大半的样子。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瞳孔缩了一下,想也不想就跳进泥潭里,淤泥把项冷荷吸得很紧,她身上的衣服吸满了水与泥,变得异常沉重,哪怕是元乐意,也是面目狰狞,咬紧了牙,才把项冷荷从泥潭里抱出来,废了好半天功夫,身上的狼狈样已经和项冷荷不分上下了。
元乐意把她抱到屋子里,摸了体温,松了口气,还好,还没失温,但项冷荷还没醒,而且牙齿一直打冷颤……现在该做什么?她现在肯定很冷,要脱了她的湿衣服给她盖上被子吗?还是送医院?
她找了一下,屋里还堆了一些柴火,但都是湿的,这间屋子简直没有活人住的痕迹。
元乐意决定先把被子给她裹上再打电话给医院,然而她的手刚落到少女的扣子上,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我不用你救。”
她阴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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