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雨全然信任了吴可歆规划的路线，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冲出不知被谁撞开的铁栏杆豁口，看见第一个街口时，方向盘一转，便拐进了岔路中。
车辆悄然行驶在宽阔却杂乱的街道上。没有了环卫工人，混乱中被扔掉的东西，或不知是否被风刮来的垃圾，就这么零散地躺在大街上。
路灯大多正常运行着，丧尸们停止了活动，静静地伫立在大街上，偶尔轻微的响动会让他们的身体抽搐一下。
李文雨不敢开得太快，怕撞上黑暗里站在街道中央的丧尸。她尽量在遇到时绕开，并让周子航告知后面的两辆车。
时近午夜，四周静得可怕。穆夏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又扭头看了看正全神贯注开车的沈麒生，仿佛虚幻与真实交错在他眼前。但这不是梦，尽管他希望是。
巨大的疲惫感几乎将他吞噬，有一瞬间，他想，也许放弃未尝不可。成为源世界的一员，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至少不会每日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前面的车停下了，沈麒生赶紧踩了刹车。周子航发了消息过来，他们需要左转进入超市所在的街道，但前面被一群丧尸堵住了路，正好在路口，没办法绕行。
沈麒生听完苏琳娜的复述，捏了捏眉心，转头看见穆夏似乎正在发呆，伸手晃了他两下：“想什么呢，清醒一点。”
穆夏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想休息了。”
“还不是时候，”沈麒生莫名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前面几部片子都顺利拍完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撂挑子，但他假装自己听到的是另一个意思，“恐怕没有给我们休息的时间，只能一鼓作气走到底。”
拍摄《循环酒店》时，他们就没有中场休息的时间。按照这一次的故事背景和发展，恐怕也不会给他们休息的机会。大概会和《循环酒店》一样，直接到拍摄结束。
穆夏很想握住沈麒生的手，在他的肩膀上靠一会儿，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但情况不允许。
李文雨选择用老办法，让周子航往外扔东西，有什么扔什么。
周子航在包里摸索半天，最后选择把车门打开一个缝，将一个手机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同时响起的，是一首摇滚歌曲。
“清理丧尸的时候捡的，感觉可能用得上。”有着无数末日片观看量的周子航，逐渐触发了生存技能，囤积一切他认为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朱屠户今天起得早】
【花了半小时磨刀】
【次擦、次擦、次擦哟】
【刀锋磨得闪闪发亮】
【往那脖子上一抹呀】
【不见口子不见血】
【脑袋就先往地上掉】
【哎嘿——吆喝喊起，摊子支起】
【油亮亮的肉，挂满架子】
【肉好不便宜，要买趁热哩】
【看那脑袋上，眼珠儿还转哩】
……
急促的鼓点、喧闹的电音吉他和着电子钢琴构建的音符从手机里流淌而出。街道上的丧尸动了，你争我抢地朝着手机的方向跑去，最后撞倒了不少同类。
“这歌词也太变态了。”周子航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背包，好像里面装的全是“朱屠户”。
等到丧尸们张牙舞爪地蜂拥而去，李文雨抓住机会一踩油门，从空出来的狭窄通道穿过，车尾一甩，往左转入另一条路。
这条路更加凌乱，手推的购物车散落在街道各处。超市门口是一片空地，被撕坏包装的各类商品遍地都是。玻璃门只剩布满蛛网纹的半扇。
大门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吴可歆用手电筒往里晃了几下，一排排的货架之间，零星站着几个丧尸。
“一层好像卖的都是服装。”吴可歆觉得情况不太妙，如果食品区在一层，他们还能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如果是在二层或者地下，就得深入之后才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危险程度会直接翻倍。
李文雨把车开到超市大门旁边，说：“你再看看有没有标示牌，食品区在几楼。”
吴可歆打着电筒细细扫过一遍，没有看到任何指引信息。
“那也没办法，只能进去再找。”李文雨扭头问周子航：“手机还有吗，得把那些丧尸引出来。”
“多的是，你说扔我就开始。”周子航捧着好几个手机。
沈麒生和陈哲涛接连把车开到旁边，车轮不小心压过一个易拉罐，发出的声响险些惊醒不远处“沉睡”的丧尸。
周子航在手机里给他们发信息：里面有丧尸，我一会儿放歌引他们出来。李文雨说，车里得留几个人接应，免得到时候大门出不去，可能要找其他出口。
吴悦行动不便，自然还是留在车里，李文雨那一组留了吴可歆。陈哲涛看了看旁边的姜云意，正要开口，金磊忽然道：“我留下吧。”
姜云意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陈哲涛就没再多说什么。
周子航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点开音乐播放键的瞬间，用力把手机滑了出去。手机停在一堆手推车低下，这一次唱的是饭店的厨师老李，仔细地描述了他剔掉肉皮的过程。
至于是什么肉，没人愿意多想。
空地上的丧尸缓缓醒来，奔向手推车，却被车挡住，只能用力把手臂伸向中间，在空气里抓着什么，喉咙里发出不满的低嚎。
没一会儿，超市大门陆续跑出来几个丧尸，迅速地扑向手推车，把趴在那儿的丧尸连同推车撞得滑出去老远。后面撞上来的丧尸一抬脚，手机被踢了出去。
周子航心一提，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幸好手机被踢向了马路，离超市更远了。
他们在车里多等了一阵子，顺便把物资分一些给留守的几个人，免得在里面遇到意外情况，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确认没有丧尸再出来后，一行人像轻捷的黑猫，借着夜色掩护，踮着脚跨过碎玻璃，踏进了超市大门。
排列整齐的货架上挂着款式各异的服装，黑暗中看去，仿佛有无数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必须仔细分辨，免得超市里还有漏网之鱼，突然跳出来扑倒他们。
苏琳娜绕过一个货架时，撞上了塑料模特，还以为是只丧尸，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大致扫视了整个超市一层，没有发现丧尸。
服装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在几乎逛遍了整个区域之后，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了扶梯，上下两层都是自动人行道，入口处的指示牌显示，食品区在负一楼。
黑洞洞的人行道一直延伸至楼下，谁也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里面会不会站满了丧尸。
“我先下去探探路吧。”陈哲涛走在最前面，“如果安全的话，我会闪两下手电筒，有危险我就闪一下。”
“注意安全。”李文雨叮嘱了一句。
陈哲涛点点头，放轻步子，扶着扶手缓缓往下走去。
一小团光亮随着它往下移动，不一会儿，手电筒的光就照亮了自动人行道尽头的景象。柜子、货架、椅子等杂物把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中间用大袋的面粉及大米筑成了防御工事。
杂物堆得太满，想要进去还需要往左转，因此陈哲涛完全无法察看内部的情况。
“里面要么是幸存者，要么是丧尸。”借着陈哲涛的手电筒光，站在一层能够清楚地看见下面的情况，穆夏分析道，“如果是幸存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但人数应该不会太多吧，要是还没有变异就好了。而如果是丧尸，能堵得这么严实，防止他们出来，那数量一定不少。”
“这里也没有别的入口了，要不然我们换一家超市？”如果是穆夏所说的第二种情况，李文雨就不太想冒险了，毕竟他们的物资还能撑几天。
“我猜大概率是幸存者，”沈麒生将电筒光射向那一堆东西的左下角，“那些米面下面都是柜子，方方正正的正好可以用来堵住入口。中间的米面是整整齐齐码住的，最上面是一些架子。但左下角却堆着一小堆的米面，大概的体积刚好和一个人蹲着差不多大。”
“你的意思是，那里是留出来的一个通道，如果里面是丧尸，就没必要留通道了。”穆夏顿时明白过来。
“而且幸存者当然是首选去食品区躲避，这样至少不愁吃喝。”
“如果真的是幸存者，就怕他们已经变异了。即便没有变异，”李文雨看向沈麒生，“他们也不一定欢迎我们，更别说让我们拿走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了。”
这不光是末日下的人性，最主要的是，他们是这部影片里的所有演员，那么下面的那些幸存者就只能是协助演员了。穆夏丝毫不怀疑，拍摄系统会将那些协助演员设定成多疑、自私、心理扭曲的变态。他们要真是进去了，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陈哲涛从沈麒生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会儿走上来听完他们的分析，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换一家超市？”
穆夏低头在地图上搜索着：“这附近的大超市就剩这一家，其它地方全是居民区，恐怕丧尸的数量不少。”
编歌词编到头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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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死亡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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