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珩到周御揽帐前时周御揽已经准备妥当,他朝谢倾珩点头示意,两人一同进了狩猎场。
谢倾珩手持长弓,纵马疾驰,发丝飞扬,目光锁定猎物,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利箭破风,正中目标,野兔连挣扎都没挣扎便没了动静。
谢倾珩转头,笑得肆意张扬:“怎样?”
周御揽骑马赶上他,真心赞叹道:“好箭法。”
谢倾珩嘴角笑意加深,正欲开口,周御揽便朝他射出一箭,他看着那只箭一动不动,那支箭擦过他,射入一片茂密的枝叶。
谢倾珩挑眉像周御揽投来询问的目光。
周御揽只是看着他淡淡一笑,谢倾珩心有所感地转身。
一直栗鼠从树上掉了下来,身上插着周御揽刚刚射出去的箭。
周御揽勒住马,凌乱的发丝随意散落,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跟了上去,平复着喘息,望着谢倾珩,也道:“怎样?”
谢倾珩被周御揽勾起了兴致,也赞道:“好箭法!不过比起我还差点。”
周御揽深知他比不上常年弯弓射箭的谢倾珩,但此刻难得被他勾起胜负欲,两人一时暗中较劲。
巳时,炙热的阳光暴晒苍狩猎场,地上的沙石滚烫。
谢倾珩用帕子擦着汗,周御揽却与来时无异。
他侧目打量着周御揽。
只见他身着一身淡色骑装,此时夏季,他却衣着布料厚实,层层叠叠,即便在这烈日之下,也不见丝毫褶皱。
头发一丝不苟,仅发尾微微有些凌乱。面庞白皙,不见一丝汗珠,如若不是呼吸微促,就像是刚散步回来似的。
而谢倾珩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被汗水浸透,能清晰看到衣衫下紧实的肌肉,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
谢倾珩收回目光:“御史大人耐力不错。”
周御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王爷阳刚之气甚重,周身似有暖阳。我不过体质畏寒,不易发汗罢了。”
谢倾珩笑了声,不做理会,调转马头。
周御揽跟在后面看着谢倾珩的背影,许久,背影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你看我一路了,怎么?”
周御揽没否认,移开视线:“没怎么,欣赏一下家喻户晓的神武大将军。”
谢倾珩终于转过身来。
他这一战不同凡响,声名远扬,被百姓称为“神武大将军”,本是一个好的称呼,但有周御揽昨日的话在前,此刻从他口中说出,就显得阴阳怪气。
谢倾珩轻嗤一声,“我怎么就觉得你不怀好意呢?”
周御揽不置可否。
申时,打猎者全部归来,校猎场上,司射正在大声清算猎物。
周御揽听了半晌,对谢倾珩道:“王爷今日还敢打赌吗?”
谢倾珩想了想,来了兴致:“赌什么?”
“与昨日一样,赌谁今日位居榜首。”
谢倾珩眼眸微眯,漫不经心道:“行啊,赌注是什么?”
“王爷若赢了,我就回答王爷一个问题,我若赢了,接下来的春猎,王爷便不要再来寻我了。”
他这话说的很含糊,谢倾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都行?”
周御揽定定道:“什么问题都行,只要王爷问了。”
谢倾珩凑近盯着他的眼睛,“如实相告?”
周御揽轻笑一声,直视他的眼睛:“自然。”
谢倾珩展颜一笑,“那行,我还押我是第一,你呢?”
周御揽没做声。
谢倾珩一顿:“你不会也押我吧?那这赌注就无趣了。”
“当然不是。”
“那你押谁?许睿?”
“我押……我自己。”周御揽轻声说道。
谢倾珩嘴角笑意一僵。
“靖西王今日猎得梅花鹿一头,马鹿一头,花豹一头,豺狼两头,大雁三只,野鸭两只,野兔六只,山鸡七只,合计七十八分,总计一百三十八分。”
“御史大夫猎得赤狐两只,花豹两只,梅花鹿两只,野猪两头,豺狼两头……”
满座哗然,司射顿了顿,抬头,校场上的视线都聚焦于周御揽身上。
谢倾珩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司射犹豫着看向周御揽,他淡笑着颔首示意司射继续,司射硬着头皮继续道:“……狗獾六只,栗鼠三只,野兔八只,山鸡四只,总计一百四十一分,暂……暂时位居……榜首。”
司射的话音落下,众人表情麻木地盯着周御揽,气氛凝滞。
谢倾珩脸上早就没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御揽:“你……”
众人议论纷纷,还未等人提出异议,就有人道:“我见御史大夫卯时就启程,一日不见,竟是去大显身手了。”
“虽为文臣却堪比武将啊。”
“御史大夫真乃我大周国之栋梁。”
“真是一块无瑕的美玉啊。”
“谁说文臣只能在一边吟诗助兴?!我们文臣也能上马驰骋猎场!”
“恭喜御史大人暂居榜首!”
……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打得谢倾珩猝不及防,他冷冷地看了看人群中大声宣扬的人,周御揽和往日无异,彬彬有礼,察觉到谢倾珩的目光,也只是淡然一笑。
谢倾珩收回视线,竟是直接被气笑了。
这场闹剧结束时已经是酉时了,乌泱泱的人群散去,各回各的营帐休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用的不错,”谢倾珩不带语气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还不至于,只是我很好奇,御史大人早有准备,真的就只是为了胜我一筹?”
周御揽气定神闲:“我好面子,自然只好出此下策了,”他顿了顿,转头一笑,温声提醒:“夜晚林中危险,王爷可别因输不起就偷偷前去狩猎,没必要。”
谢倾珩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却突然顿住,他盯着周御揽,没说话。
周御揽行礼告退。
谢倾珩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周御揽回到营帐,对门口站着的人道:“做的不错。”
谢倾珩与周御揽较劲时,陆旻一直在暗中默默无闻地打扫整片猎场。
他被周御揽丢在一堆猫狗鸟雀中长大,对动物的习性颇有了解,而他正好还极擅骑射。
谢倾珩没仔细防着周御揽身边的人,恰好让他钻了空子。
周御揽轻轻点了点陆旻抱着的小家伙的头:“我帮你照看它,你先去洗漱吧。”
陆旻今年才十七岁,却天生带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沉稳的气质,他身姿挺拔,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乌黑,眉眼轮廓很深,薄唇颜色很淡线条冷硬,一张脸竟然能叫人说得上“黑白分明”。
他平时极少笑,只有在周御揽这个师父面前稍微柔和一点,虽然少年人的轮廓柔和,但他却怎么看怎么冷冽沉稳。
虽然菱州著名商贩子、极度重视他人长相的姜某都开了金口称赞过陆旻的长相,但他同时也对陆旻这性格摇头,周御揽是假的少年老成,陆旻则是真的少年老成,简直像个“闷葫芦”。
“闷葫芦”此刻一头乌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衣衫满是褶皱,领口大敞,几处被灌木划破,下摆沾满泥污,还挂着几截枯草,汗水混着尘土在衣角结成泥块。
只要是周御揽交代的事,陆旻从来不会有一丝马虎,都是尽力做到最好。
卯时周御揽让他去打猎,他就一天都在猎场,休息都不带休息,每次都不要命似的超额完成任务,周御揽教他很多次了,但这沉稳的少年什么都听唯独不听这点。
周御揽将陆旻怀里的幼犬抱过来,正欲和往常一样口头上教导陆旻。
却见少年神情专注,双手抱拳,倾身似是在认真倾听,眼神却不像他的动作这般严肃。
“……”周御揽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开口,次次都是这样,没见有一次听进去。
他索性换了个话题:“今夜你睡我帐中,模仿我平日的动作,假装我在营中。”
陆旻虽然不知道周御揽要做什么,但他坚信周御揽有自己的考量,他从不过问师父的事情,当即应下,随后就立马去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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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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