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悯垂眸,“这事知道了对他没好处,就不告诉他了。”
皇帝大寿将至,周悯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处理江南的急报,紧接着与太傅闭门长谈,讨论江南灾情的对策。长夜未央,孤灯亮至晨曦微露。
同时,宫中的寿宴筹备如火如荼。礼部日夜不休,拟定宴席流程、安排歌舞表演、涉及菜肴摆盘。
八方官员来朝,连远在边境的靖西王都携着世子进京贺寿,京中的权贵们暗中打点关系,人人都在为皇帝的寿辰忙碌。
苏御揽每日在院中练剑、读书,偶尔抬头,总能看见周悯匆匆而过的身影,周悯碰见他总是匆匆叮嘱几句,便又转身离去。
这日天未亮,周悯便已换好吉服前往宫中。
庭院中积雪未化,他正欲迈步,眼前晃过一道寒光,剑刃破空声划破清晨的寂静。
周悯站在廊下静静看了一会儿,出声唤道:“御揽,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吗?”
苏御揽闻声收剑,转身看向周悯,轻轻“嗯”了声,道:“殿下这么早便要进宫了吗?”
“今日是皇上寿宴,我需早些过去。”他顿了顿,苏御揽虽也有皇室血脉,但却因身份特殊不便参与寿宴,周悯看着苏御揽温声道:“你在府中等我,我回来给你带些点心。”
苏御揽点了点头:“殿下路上小心。”
周悯笑了笑,转身离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百官齐聚,歌舞升平,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群臣贺礼。周悯坐在席间,应付着前来敬酒的官员。
筵席流程繁多,寿宴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周悯才到府上,府中的佣人便急匆匆迎上来,神色慌张:“殿下,公子病了。”
周悯蹙眉,他近来即使事务缠身也未曾疏于对苏御揽的照顾,怎么会突然病了?
他问道:“御揽怎么了?”
佣人低垂着头,“今日有一人来府上通报,说殿下让公子去宫中找您,公子便去了。可回来时,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连鞋都没穿,外头还在下雪,公子染了风寒,发起了热。”
周悯闻言心中一紧,脸色沉了下来,“可找大夫看过了?”
佣人连忙点头,语气焦急:“看过了,也喝了药,但公子一直发着热,体温迟迟不降,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时辰,怎么叫都叫不醒。”
周悯闻言快步朝苏御揽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内炭火虽旺,却掩不住那股寒意。
苏御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眉头紧蹙,呼吸急促而微弱,厚重的被褥下,他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周悯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苏御揽的额头,触手滚烫,周悯收回手,眉头皱得更深,他低声问道:“来府上通报的是何人?”
佣人颤抖着道:“回殿下,那人未说他是何人,只说是宫里的传话人。他衣着华丽,气势不凡,我们不敢拦着,便让公子去了……”
“衣着华丽,气势不凡?”周悯冷声道:“你们连问都不问清楚,就让他带走了御揽?”
佣人吓得伏在地上,“殿下恕罪!那人手持宫中的令牌,我们……我们实在不敢多问啊!”
周悯看着跪在地上的佣人,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你先下去,去请大夫过来。”
一连几日,苏御揽都是意识昏沉,勉强醒来喝过药便接着昏睡,滴水未进,身形越发瘦削。
直到某一日清晨,苏御揽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热度也稍稍退去。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悯见状,轻声唤道:“你醒了?”
苏御揽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片刻才聚焦在周悯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哑声道:“殿下……”
周悯扶起苏御揽,给他端来一杯温水,“你感觉怎么样?谁带你去了宫中?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苏御揽喝了几口水缓了缓,蹙眉回忆道:“有人跟我说殿下在宫中等我,我就去了。之后……他们让我跳了支舞,就放我回来了。”
苏御揽是晋王在外一夜风流与舞姬诞下的外室子,被发现时,宗人府为了验明他的身份,曾让他跳过舞,事关皇室的脸面,此时决不会外传,知晓他会跳舞的人除了皇族无非就是那些和皇室走的近的世家。
周悯面色紧绷,沉声道:“是谁做的?”
苏御揽垂眸:“不记得了。”
周悯紧抿着唇,盯着苏御揽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
苏御揽被扶着重新躺了回去,他久病未愈,才刚醒困意便涌了上来,他看着周悯离开的背影,缓缓闭上眼。
周悯径直前往太傅府上。
太傅正坐在书案前,见周悯进来,立马询问道:“御揽如何了?”
“御揽醒了,他说有人带他去宫中让他跳舞,但他没说是谁。”
太傅叹了口气,“他是猜到了你处境不好,不愿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太傅背着手起身:“江南一事皇上怎么说?”
周悯闻言笑了声,散漫地倚在门框上,抬眸望着太傅,抱着胳膊慢悠悠道:“还能怎么说,骂了我两句批准了。
太傅看着他,眉头瞬间皱成了个“川”字 ,周悯一贯喜欢装模作样,没事的时候他装得像发生什么大事似的,而当他故作轻松时,往往才是真的出了事。
他口中这句“骂了两句”,恐怕最少是皇上发了通火,甚至可能是一场雷霆之怒。
太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亦辞,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周悯依旧笑着,没有接话,半晌,他道:“老师,我想带御揽一同南下。”
太傅动了动浑浊的双眼,他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周悯的意思。
苏御揽能力出众,还牵扯到了周悯,他早已入局,事已至此,于他而言让他知晓全貌才是在保护他。
太傅长叹一声,缓缓走到窗前。
窗外风雪依旧,寒意逼人。
他背对着周悯,“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周悯微微一怔,正欲张口,太傅抢先道:“你们两虽天资傲人,但毕竟年轻,有些事未必能应付得来。我虽年迈,但在朝中多年,多少还有些用处。”
周悯静默良久。
他与太傅十余年师徒情谊,两人既是师徒又是好友,太傅一旦决定的事就没法更改,这点周悯不仅深有体会,还学了个十成十。
窗外忽有碎雪扑簌,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便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似被风吹散的柳絮,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两人商议好后续安排,周悯便匆匆去安排南下的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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