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坦诚真挚,听得宫泽尘心中既感佩又愧疚。
他看得分明,元诠对“萧荣”的情意真挚而深沉。
若非时局动荡,他真想将萧荣的真正身份告知元诠真相,不愿看到他蒙在鼓里。
然而此刻,这个秘密一旦泄露,恐怕不利于江宛脱罪。
纵使他左右为难,心中煎熬,最终也只能强压下冲动。
“元大人侠肝义胆,真令泽尘佩服!萧大人若得知大人如此倾力相助,定会铭感五内。虽是初次相见,但泽尘深感与元大人一见如故。待此间事了,风波平息,定要寻个机会,与大人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元诠听出他话语中有未尽之意,虽不明所指,却也没想问情,只朗然一笑,举起手中茶盏:“好!那便以茶代酒,先约下这顿酒!愿天遂人愿,风波早定,你我能有开怀畅饮之日!”
杯盏相碰,清茶入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这时,方才那名小吏跌跌撞撞地跑进内院,不慎与正往外走的吏部侍郎关大人相撞。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关侍郎被撞得一个趔趄,厉声训斥。
小吏慌忙爬起,顾不上整理衣冠,急声道:“关大人恕罪!是大理寺的袁少卿带人来了,非要强行入内调取萧提督西遥城公务期间的用度记录簿,说是查办容意公主一案急需。下官拦不住,特来请您示下!”
关侍郎脸色一变:“走,随我去看看!”
厢房内,宫泽尘将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拍案而起:“袁一野是昭阳公主的人,此刻来调萧大人的记录簿,定是要从中作梗,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元诠一把按住宫泽尘的手臂:“你说得对。但袁一野认得你,你与容意公主直接关联,此刻现身恐对容意公主不利,反授人以柄。这件事就交给我。”
他迅速扫视窗外:“这里除了我,旁人无令不能擅入。你安心待在此处,切勿露面。”
宫泽尘心如火焚,但想到江宛的叮嘱,知道元诠的安排最为稳妥,只得冷静下来:“元大人,一切拜托了!”
*
吏部选院大门前,气氛剑拔弩张。
关侍郎挡在袁一野身前,语气带着官场惯有的圆滑,却也不失强硬:“袁少卿查案,自当在大理寺审讯人犯。不知驾临我吏部,有何贵干?”
袁一野皮笑肉不笑,眼中尽是不耐与倨傲:“关侍郎此言差矣!查案自然要追根溯源,不放过任何线索。萧提督在西遥城办案期间的所有公务开销和用度明细,据说皆在吏部归档留存。本官奉旨查办谋逆大案,调阅此等文书,有何不可?”
关侍郎寸步不让:“袁少卿怕是记岔了。官员外勤公务的支用明细,历来由户部掌管核销。萧大人彼时记录日常用度,乃是她当时尚在考核擢升期内,遵循吏部为考察官员清廉自律所设的旧规。如今萧大人早已官居一品,此等细枝末节的个人记录,早已非考核必需,纯属萧大人洁身自好、严于律己的私举。此乃官员个人**,非涉公务机密,更非大理寺查案所需之凭据,本官恕难从命!”
“个人**?”袁一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威胁道:“关侍郎,萧大人犯的可是勾结逆党、意图谋反的大罪!任何与她有关的蛛丝马迹,都可能是其罪行的铁证!你如此百般阻挠,可是有包庇逆贼之嫌啊!”
关侍郎被这顶帽子扣得心头一紧,见他咄咄逼人,急中生智:“好啊,那你就去求旨于陛下,若陛下同意,我就放你进去。”
袁一野忍无可忍:“为着这么一件小事惊扰圣驾,你担当得起吗?”
关侍郎正欲反驳,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大门旁。
殷书绝悠哉游哉地走了下来,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我说两位大人,有话何不进去说?这大冷天的,何必杵在门口喝西北风?”
关侍郎知道他是来给袁一野帮腔的,但又不敢得罪,便道:“此案乃我黎国要事,不敢劳殷使者挂心,京城取暖之处众多,殷使者不妨帮本官劝劝这袁大人,莫要在此地逗留。”
殷书绝仿佛没听懂关侍郎的逐客令,故作恍然道:“方才在车上听到两位争执,似乎是为了……萧提督在西遥城时的一些日常记录?关大人,袁大人查案心切,也是为了贵国的安定嘛。不过是一些记录起居的琐碎簿册,又不是什么关乎社稷的机密要物,您就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让袁大人瞧瞧又如何?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证据,证明萧大人的清白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关侍郎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袁一野见状,厉声加码:“吏部向来标榜中立,从不站队。但你也不想为了几本簿册而得罪昭阳公主殿下吧?”
关侍郎面露难色,进退维谷。
这时,一个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我吏部上承天命,下抚黎庶,乃社稷之基石!全体官员,恪守本职,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分差池,我等只问国法朝纲,不问王侯贵胄,何谈‘得罪’二字?”
这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沉淀了无数风雨的厚重力量,瞬间镇住了全场。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元诠神色恭谨地落后半步,陪侍着一位中年女子阔步而来。
那女子约莫五十上下年纪,身量中等,体态端凝。
她只着一身深青色的官服常袍,鬓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眉宇间凝聚的刚正不阿之气,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门前的袁一野与殷书绝。
“元老尚书!”关侍郎如见救星,连忙躬身行礼,门前的小吏和闻讯赶来的吏部官员们也纷纷肃立。
就连气焰嚣张的袁一野,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气焰,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勉强抱拳行礼:“下官……见过元老尚书。”
殷书绝神色微微一滞,颔首致意:“久仰元老尚书威名。”
元珂的目光在袁一野脸上停留片刻,随后转向殷书绝:“殷使者,黎国吏部处理内部公务,自有章程法度。外邦使节,还是谨守本分为好。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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