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宛儿,你怎么了?”宫泽尘吓坏了,一个劲儿呼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复。
“快,快去请夏远山!”
宫泽尘将她抱到床上,可她抱紧头,紧绷着身子,宫泽尘只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江宛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可她的眼前却是那场熊熊大火。
这一次,她看到了大火中发生的一切。
火势熏天,母亲冲了进去。
她向来沉着冷静,在跨入门槛的一霎那就规划好了求生的路线,所以她毫不畏惧地冲向皇子的寝室。
明明救下皇子,二人便可以全身而退。
明明以她的身手和智慧,就算遇到意外,也能脱险。
明明她已经听到了皇子的哭啼,已经想好该如何安慰他。
可一切都没有按照她的预期发展。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火海中抱起了皇子,还抛下一具与皇子身形相仿的童尸。
她意识到不对,想要脱身。
谁知,背后有人紧紧锁住了她。
一个人当然困不住她,那熟悉的面孔却来到她的身后,用拂尘活活勒死了她。
她听到了救火声,可那时她已经死了。
和那童尸一起被抛入火堆。
所以,母亲不是被那场大火烧死的,而是因为目睹了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而被灭口了!
这场戏的幕后操纵者,就是太上皇!
“啊——”
一声尖叫震碎了沉静的夜晚。
几根针插在江宛身上,她登时昏睡过去。
“族长,公主这是怎么了?”宫泽尘问道。
待夏远山为江宛诊完脉,才缓缓开口:“公主肝火旺盛,应是这几日操劳过度,再加上急火攻心,才神志不清。驸马放心,没有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几日便好。”
宫泽尘这才踏下心来。
夏远山旋即又问:“公主刚刚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来是江宛方才喃喃自语被夏远山听到了,宫泽尘解释道:“方才很奇怪,我们提到了太上皇的贴身太监月公公,公主忽然起身比划了自己的身长,然后就疯了一样说了些胡话。”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江宛的梦魇说出来。
夏远山却恍然大悟,似乎已经猜到江宛为何会急火攻心。
“驸马,不知老身可否留宿,以便及时查看公主的病情?”
“当然。”
他速去安排夏远山住下。
*
夏远山原以为,等江宛醒来,就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但江宛没有。
她醒来后不光一言不发,还不吃不喝。
宫泽尘到集市上买了些山楂糕,鲜乌梅,想着给江宛开开胃。
可她却连看都不愿意看,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泽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苦口婆心劝说。
“宛儿,你吃一点吧。族长说你急火攻心,又不吃不喝,身子越来越虚弱了,再这样下去,身子垮了可怎么办啊?”
他紧紧握住江宛的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夏远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驸马说得对,公主,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母亲想想。她在天之灵,见到你这样,一定会痛心的。”
江宛听到母亲,才缓缓看向夏远山,泪水夺眶而出。
“驸马,有些话我得单独和公主说说,不知你可否回避片刻。”
宫泽尘看着江宛痛苦的样子,强忍着泪水离开了。
江宛又把头扭了回去,合上了双眼。
“公主且听老身一句,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不管是谁杀了你母亲,都是凶手的过错。你不能因为任何人,而放弃自己。我知道,你一定多多少少窥探到了真相,也许凶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对你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让你无法面对真相。但是你要记住,爱恨可以一笑而泯,是非不能不分明。你不是想为你母亲查明真相吗?可真相现在还没有公之于众啊,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却逍遥自在,你现在一蹶不振,无异于向他们低头。”
他越说越气愤,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他不明白,太上皇给江宛带来了什么。她要如何颠覆那个将她从小培养到大的亲祖父。
倘若猜想成真,太上皇就是江宛的仇人,她为母亲在大好年华却溘然长逝而悲恸,也为自己多年来的步步惊心而气愤。可仅仅是如此吗?皇子不知去向,皇权却是她和长姐在争夺,谁知道这不会又是一个局?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
这些,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残酷的事实和族长的教诲,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她暂且将头别过去,看着窗外云卷云舒,一切如常,企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许是觉得方才说得有些言重了,又或是江宛的样子实在可怜,夏远山哀叹一声。
“公主,如果那些恩恩怨怨想起来让你痛苦,不妨先放下,路总归是要走的,生活还得继续。您现在还有很多需要把握的事物,您有驸马爷,有我们夏氏的族人,还有……千千万万的黎国子民,我们都需要您。西北和东边都在打仗,您难道不想看看黎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吗?”
说起来也有些神奇,远方兵戈铁马、刀光剑影的场面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想起了西北救下的那些伤兵,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多少人失去双腿,后半生只能瘫在床上。战争,甚至让他们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他们要面临的痛苦和困难,比自己要多得多,可他们依然坚强地面对一切,喝酒吃肉,豪情不减。
还有萧媛,没有人知道她的前半生是怎么过来的,没人知道她是凭着怎样一股力量,吃了多少苦,才翻越了目极峰。
江宛觉得自己不比他们差,在泊州,她无畏人言,无畏千百年来的桎梏,在万众瞩目之下大放厥词,何等恣意!
而今竟畏惧这束手无策的变数,一蹶不振?
不,她江宛不该如此!她要破局!
她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却还倔强地扭过头来。
“族长的谆谆教诲,江宛受教了。您放心,江宛不会轻易死掉,江宛要战斗,同害死母亲的凶手战斗,同设计陷害我的幕后黑手战斗,即是为自己,为母亲,也是这世间的正义!”
尽管有气无力,可夏远山还是能看出她较前几日有了改变。
“公主,你真这么想?”
“族长,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这种转变需要时间,我需要足够的力量来绝地反击,所以我要去一个地方。”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坚毅,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
夜幕降临,宫泽尘同往日一样,端着做好的饭菜来到寝室。
可江宛却不见了。
他里外屋找了个遍,也不见江宛的踪影。
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个好事,说明江宛肯下床走了。
不仅如此,摆在屋内的糕点也被吃了个精光,盘子里能看到些许碎渣,说明江宛肯吃东西了。
宫泽尘来到院内找寻江宛,猛地一抬头,忽见她正昂首站在屋顶。
今夜格外明亮。
夜空中没有一片云,月光将四野照得通彻。
目极峰静静横卧在天边,每一道脊线都清晰可辨,似剪影贴在在幽蓝的夜幕上。
瞧得再仔细些,连树线和雪线都清晰可见。
他爬上屋顶,来到江宛身边。
只见,她痴痴地望着那座高不可攀的山。
寻常日子里,那目极峰是看不清的,只有晴空万里,天干物燥之时方能看到。
宫泽尘扯下披风,为江宛罩上。
“宛儿,等你闲下来,我们出去逛逛吧。”
微风习习,江宛的发丝在风中凌乱。
宫泽尘的话也让她心头漾开涟漪,她转过身,扣住宫泽尘的手。
“哪里都可以吗?”
宫泽尘看出她眼底的期许,坚定道:“当然,宛儿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好。”
江宛抬起手臂,指向那清晰的山脉:“我们去爬目极峰吧,去看看那座山背后到底是什么。”
此言一出,宫泽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确认:“啊?你是说那座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高峰?”
“对,我不仅想要爬,还要翻过去,我一定要看看那背面的样子,我要知道萧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她眉头紧锁,毅然决然。
宫泽尘喉头滚了滚,他有些慌乱,毕竟曾经的能人义士皆无功而返,更有甚者,一去不回。
目极峰让人望而却步,不止是因为高,更是因为凶险。由于没有人涉足,百丈往上,无路可走,还常有野兽出没,畏惧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你害怕了?”江宛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去。”
宫泽尘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万一出了意外,他可就是鳏夫了。
“不,我也要去。说不害怕,那是在说谎。但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可以克服一切恐惧。”
尽管心头的畏惧尚未抹去,他还是下定了决心,除了不放心,他更不想江宛看不起他。而对于那座大山的秘密,他也想去探索一番。
“好,不愧是我江宛的男人。既然如此,我明日就想办法去和父皇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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