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知道我不应该沉浸在过去,不应该想吃火锅是因为想起了丹尼尔,不应该去看电影也是因为丹尼尔,他应该从我的世界消失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穿过人群,看到别人戴上了帽子抵御寒风,而我的衣服没有帽子,这时就应该裹紧远离风口,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我就是渡不了自己。
而丹尼尔早就教过我,他是一个不稳定的人。
他没告诉过我他的全名叫什么,我就只知道他名为丹尼尔,我发现我真的对他不熟悉,一切都是浮在表面上的。
丹尼尔是一个画家,他的家里摆满了各种他创造的作品,他的画拥有自己的消费人群,一般买他画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他也只给这些人画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值这个价钱。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用金钱来衡量,那也太俗了,他当时笑着靠过来,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脸,对我说他曾经流浪过一段时间,他说他抽的烟很贵,他住的房子也很贵,钱对他很重要,我没听进去后面的话,把重点放在了他流浪上。
我问他为什么会流浪,他没告诉我原因,只是用另一个话题掩盖过去,所以,丹尼尔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是永远都无法得知的。
那时我迷恋他身上的神秘感,他所有我不知道的,都让我无比疯狂,我愿意死在他的怀里,我觉得他是会在雪地上奔跑的西伯利亚森林猫,也是那种让人一碰就害怕到缩起来的野猫,总之,他非常致命。
我跟他在一起后,大部分时间都和他在一块儿,于是之前的那套房子就退租了,那时没想到后面会是这样。
丹尼尔有回没有灵感,画不出东西,在房间里逛来逛去,我被他绕得心烦,张口问他:“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他看着我,半晌后泄气地摇头回答我不能,我当下是有些失落的,因为我成为不了他的灵感来源,但还是继续问他,“那天气呢?”
我讲过,丹尼尔喜欢暴雨天,喜欢一切恶劣的天气,而此刻窗外正电闪雷鸣。
丹尼尔走到我面前,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惜地说:“也不能啊。”
他点了点头,可能是看出我的情绪,他还反过来安慰我,告诉我没关系,等待着就好。
伦敦真没什么好吃的,中国胃吃不了异国菜,待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吃不惯,甚至有时还会口区,我不会做饭,丹尼尔倒是比我强点会弄点简单的。
他现在就在厨房捣腾着我们的晚餐,灶台上的盘子里分别放着煎了两块吐司片,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配菜,全部放到吐司片上后,他又去冰箱里把仅有的沙拉酱拿出来,加在我的那份上,丹尼尔不爱任何酱,他喜欢干巴巴地吃。
我常说他不是英国人,因为我没见过哪一个英国人吃吐司不要酱的,他说我这是歧视,我闭嘴了。
此时外面的天空全是乌云,雨没再下了,留下来的只有被暴雨袭卷过后的狼狈。
我坐在懒人沙发上看书,丹尼尔在远处对着画板发呆,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平淡且无趣,好在我们都耐得住。
过了一会儿,他跑着过来,激动地对我说:“小伊,我们去都柏林吧。”
“现在吗?”我震惊地问他。
丹尼尔的眼睛亮亮地看我,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现在去。
我问他去几天,他沉默不语,我默认了不可能是短时间,跟丹尼尔生活,就要做好随时被惊喜的准备。
丹尼尔只带了工具和私人用品,衣服他是一件不想带,说是可以到地方买,我真想骂他,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但我没管他。
我拿了一个小行李箱,装我的衣服,丹尼尔在一旁看着,可能是被我夸张的行为弄得有点危机感,他也到衣柜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打算塞进他的登山包里,他一个画家,居然对空间没有概念。
“丹尼尔,你要不放我这里吧。”我忍不住出声。
丹尼尔笑着问我:“可以吗?”
“50英镑。”
他的笑容凝固住了,就在我以为他至少对钱有概念时,下一秒他掏出了现金,得意地放在我的手上,看他表情,估计是还觉得划算。
丹尼尔是那种就算被人坑,也是会帮人数钱的。
这会儿时间不算晚,我们要先坐大巴到爱尔兰,而后再搭轮船。
丹尼尔此时走在我的前面,他穿了一件纯黑的冲锋衣,穿着休闲裤,脚踩了一双靴子,手边拖着我的行李箱,他这把是真亏。
我每次跟他出行都会带相机,无时无刻想记录他,但只能在丹尼尔没发现的情况下,我一直觉得他与夜晚朦胧的色彩很搭,清晰又不真切,于是,我举着相机,拍下了他的背影。
那次,我在手机上建了一个收藏夹,名字叫作和丹尼尔出逃的夜晚,分手后,我把这个文件夹丢到某个app上锁起来,当时密码随便设置的,到现在也忘记了。
丹尼尔有身高的优势,他挡在我面前,让我特别有安全感,汽车站的休息区的灯光是昏黄色调的,椅子上坐着三三两两地外国人,我和丹尼尔坐在一起,等着时间检票入站。
他看了地面一会,转头问我手冷不冷,我点了下头说有点,然后他就把我的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丹尼尔的口袋暖乎乎地,我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我们跟着其他人一起进站,丹尼尔怕我丢了,一直让我拉着他的衣角,他笑他太离谱了,我又不是傻子,他很认真地说他知道。
上了大巴刚坐下,丹尼尔就把他的肩膀移过来,还热情地拍了拍,示意我先睡一会儿,毕竟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
我现在根本不困,更多的是兴奋,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旅行,还是在黑漆漆的夜晚,怎么想都很浪漫。
“为什么要去都柏林啊?”我小声问他。
他无奈地笑了两声说:“上车了你才问我,是不是晚了点。”
“我又不会反悔,一点都不晚。”
他说就是灵光一闪,觉得去都柏林可能会对画有收获。
我啊了一声,“其中有渊源吗?”
他抬手过来,捏了一下我的脸,欠兮兮地道:“当然没有,我说了可能。”
我吐槽了他一句:“你真无趣。”
丹尼尔定定地看着我,而后说:“我没听懂。”
“说你笨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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