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空气入鼻,脑子骤然清醒,冲淡身上因久坐客车沾染的暖意与混杂气味。赵乾一背着包下车,脚踏在水泥公路上,目光所及是一片成熟的枯黄玉米地,转身向后看,年久的小客车吞吞吐吐留下一串尾气开走了。
公路两边的稻田不再是盛夏的碧绿色,而是与玉米地相称的金黄色,柳树也开始青黄相间。赵乾一看着眼前景象,不禁笑起来,掂了掂书包肩带,往众缘村走去。
沿着乡间公路走上十分钟,远远地看见一片房屋土地,间或有几家烟囱里升起的浓烟,飘荡在空中,慢慢消散。赵乾一有些雀跃,两步并一步地加快速度,冲下坡去,熟门熟路的推开一家院门,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澄清,步伐稳当的老太太快步从菜园里走出来.回应道: “小乾到啦,快进来,让奶奶看看。三个月没见,你咋还瘦了呢?是不是学习累着了。”
“没累着,我看看您,气色挺好,身体都好吧?”赵乾一接过奶奶手里的菜筐。
“你奶奶好着呢,放心吧。再活三年五年的不在话下。”赵奶奶两手一挥,甚是豪爽。“倒是你啊,平时多吃点饭,看着弱不禁风的。”
“看着没力气,实际上劲儿可大呢。”赵乾一把菜篮子往肩上一挎,双手夹着奶奶的胳肢窝把人提了起来。“三年五年就知足,您这要求也不高呀,奔着十年八年努努力呗。”
“诶呦,奶奶知道你劲儿大了。放我下来吧,别给我这把老骨头整脆了。”奶奶又惊又笑,倒也不扑腾,颇有几分免得走路的闲散。
赵乾一笑着把奶奶放下来,两人进了屋,奶奶掀起大锅,锅里是做好的四菜一汤,冒着热腾腾的气。
“好香啊。谢谢奶奶。”赵乾一只当是热气蒸出了眼泪,用手快速抹掉,转身向橱柜走去“饿死我了,我拿筷子咱们吃饭。”
“好,拿筷子咱俩吃饭。”奶奶把菜从锅里拿出来放到餐桌上,随后给自己的小酒盅倒满了酒。
“您少喝点吧,多吃菜。算了我说了也没用。”赵乾一放下筷子,看着奶奶的贴身小酒盅。
“乖孙子,不要啰里啰嗦的。这杏酒度数不高,奶奶那还晾了些杏干,你走的时候记得拿。要不要陪奶奶喝一杯?”赵乾一看着奶奶又摆出了老样子,无奈答应:“好。不过先约好,咱俩就一人一盅,不许多喝。”
“不多喝,我心里有数,你让我多喝我都不多喝啊!”赵奶奶给赵乾一也满上,两人坐下边吃边喝,厨房暖黄色灯光与月色相衬,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另一边,常泽市某个台球馆内。
“又进了?郭易简你能不能放放水,这么玩有意思吗?”汤觉杵着球杆看着郭易简把最后的黑8打入袋中。
“啊~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郭易简丝毫不介意更贱一些。
“神经。”汤觉拿起桌上的饮料扔向郭易简。
“别生气,来来来,下一局让你先开。”郭易简拧开饮料喝着。
“这是谁先开的问题吗?”汤觉看着连赢五局的郭易简,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那咱...”郭易简话没说完,一个左臂纹龙右臂纹虎的小混混走过来,对着汤觉说道:“美女,来跟我们玩啊,保证让你赢到爽。”说完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的一帮人,那群人一边互相推搡一边咯咯笑着。
郭易简脸色瞬间冷下来,握紧球杆,等着汤觉发话。
郭易简和汤觉虽说在学校里人缘不错,但都不是热衷小团体的人,极少和同学三五成群的出来玩。每次都是两人或偶尔带个表弟表妹之类的,虽说没少被搭讪,但像这种不是好鸟的混混团体倒是头一次。
郭易简脑子里盘算着出门的最短路径和台球杆打人的招数,忽然听到汤觉说道:“谢了,龙虎兄弟。”郭易简看到汤觉说这话时嘴角努力压制的笑意。“我现在挺爽的,而且我打球挑人,不好意思。”
这位左青龙右白虎的混混还没回话,后边那桌小团体倒先怪声怪气地“哦哦~”的起哄,郭易简听得心烦,他最讨厌这种集体起哄行为,纯属吃饱了撑的。
“别这么不给面子,来一局。”小混混说着就要上手。汤觉皱眉甩开,嘴上笑着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咱俩这样,我男朋友该吃醋了。他不仅打球好,打人更好,专挑不该打的地方打。”说着,往郭易简的方向看去。
郭易简想着今晚是不能善终了,正拿着台球杆走过去,那小混混果然朝自己走过来,扬起下巴说道:“就你啊。”
郭易简身高一米七八,眼前这位混混少说一八三,再用下巴看人,气势上很是压制。郭易简不服输的踮起脚尖,挺起笔直的鼻子,用鼻孔回敬道:“是你爷爷我。”话音未落,他左手猛地往前一推,把右手的台球杆扔到对方脸上。
那堆混混窝里正传来一个声音低沉的女声:“龙虎,差不多行...”,但显然对方没料到郭易简来这招,话音随人一起愣住了。
汤觉顿感不妙,把手里的台球杆火速扔到龙虎兄弟身上,冲着郭易简大喊一声:“卧槽,跑啊!”瞬间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跨下去,一口气冲到门口。
郭易简紧随其后,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扑通扑通。等冲到门口看到给他留门的汤觉时五感才慢慢恢复,听见了楼上愤怒的骂声和追逐声。两人一路狂奔,身后骂声追逐不断,只听汤觉在耳边说道:“出了这条街右转再左转。”
两人转了再转,抬头看到派出所,郭易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汤觉比郭易简跑得还快,一刻不停留闯进派出所。
“卧槽,卧槽。累死了,我这他妈的比跑八百还快。”汤觉扶着膝盖喘着气说道。
“我靠。够他妈刺激。”郭易简仰着头喘着大气。
“你俩怎么回事儿?”一个警察从接待室出来,看清来人后,皱着眉说道“小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叔啊,好久不见,今天你值班啊。”汤觉故作镇定。
“你惹祸了。”汤二叔用了肯定的陈述语气。
“绝对没有。我和郭易简比谁跑得快。”汤觉采取更加肯定的陈述语气。
郭易简侧身听门外,没有错乱的脚步声,也没有打打杀杀的的喊叫声,估计是那帮人没追上来。
“是吧,简子,这局我赢了嗷。”汤觉拍拍郭易简的肩。
“行吧,算你赢了。改天再来。”郭易简配合演戏。
“易简,真没事儿?”汤二叔转头问郭易简。
汤二叔多年的警察气质让郭易简一时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汤叔,没事儿。放心吧,真有事儿我能藏着吗?”
汤二叔狐疑地看着面前两个小崽子,半响指了指门口说:“没事儿就出去吧,早点回家。在这儿待着干嘛。”
“二叔我想你了。”汤觉脱口而出。
郭易简在心里大喊 : “觉姐牛逼!”
汤觉紧接着说道:“二婶和小妹怎么样了,上次小妹想和我一起玩蹦蹦床,我当时拒绝了。现在非常后悔,小妹那么真诚热情的邀请我居然拒绝了,明天我就找她玩。”
汤觉还要再说,汤二叔打断问郭易简:“她是不是喝酒了?”
郭易简秒回: “没喝。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行吧行吧,那你俩是想进来坐会儿还是怎么着。”汤二叔放弃与小崽子交流。
“坐会儿喝喝茶。”汤觉不再演浪子回头,搓搓手假装很冷的样子。
“进来吧,我给你两泡茶喝。”汤二叔最后没舍得把他俩踢出去。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清早,郭易简收到汤觉的消息:
饺汤: 昨晚吓死我了,我靠。今天高低得带我小妹去儿童乐园了(微笑已死表情包)
一口简单的锅: 真他妈的爽啊,咱两们多久没打架了。
饺汤: 跟那帮人打完咱俩就真卧床成病友了。我怎么记得昨晚上你动手的时候那群混混里有人说话了呢。
一口简单的锅: 别提了,我刚动手就听见有女生发话,说什么龙虎,差不多行了。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就差那么0.01秒!早知道有人拦我犯这□□嘛。
饺汤: 少口是心非,小简子。逃亡不也挺刺激的?
一口简单的锅: 那倒是。
饺汤: 昨儿那女生声音好听吗?你看到人长啥样了吗?
一口简单的锅: 汤觉,你关注点是不是瞄准错了。
饺汤: 我记得是挺有磁性的,但现在又有点模糊。啧,昨儿还梦着了。
一口简单的锅: 你个声控饺子汤!好听!可好听了!去追你的混混大姐大吧。
饺汤: 不急。有缘人自会相见。(手持莲花表情包)
一口简单的锅: (你没救了表情包)
[来自老爹的一条语音]
郭易简点开老爹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把手机放在枕边,双手折叠闭目安详的听着。一分钟后,郭易简总结出核心内容:明天去老爹家吃饭,饭后和郭妍妍一起去众缘村看爷爷奶奶。
郭易简点开对话框,回复: 收到。顿了顿,补上一个非主流表情包。
几秒后,老爹回复一个更抽象的中老年表情包。
一分钟后,父子俩来往数十个表情包,其抽象程度非地球人难以理解。
坐在学校的公共区域里晒太阳,今天北京的天儿好极了,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面前坐下一对像母女的人,
年长女人眼睛黑浓,头发及腰,年轻的女孩耳朵很大,像图图。
安静的坐下,安静的吃水果,安静的离开。在聒噪的我的脑子里留下深刻印象。
心情预报 : 多云转阴。
等待emo的情绪慢慢退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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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见面在常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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