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进入下一个节拍的时候,两人舞动了起来。
庄森芽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迟钝,好像怎么动都不对劲。
她的四肢在各自为政,腿动的时候手就不会动,手动的时候双腿就僵住了,精致的脸蛋紧绷着,在酷爽的九月额头几乎都要冒一层汗出来。
诺特斯带着她转圈,庄森芽转得头晕眼花,走两步就控制不住往男人身上倒,看起来像是醉了。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跳舞真的好难啊……!刚才是她狂妄自大了,说了些什么‘肯定会很轻松’之类的话,她收回前言,对不起,能把舞蹈跳得像是小脑萎缩一样是她的问题。
“放轻松。”诺特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把身体交给我。”
庄森芽心想,她才不要,她要掌握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可话虽这么说,在力量上又拧不过对方,每每想按照自己的轨迹做动作,就被带得磕磕绊绊的。
为什么诺特斯就不能学着配合她的舞步?庄森芽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想。
当乐声到达**时,突然,诺特斯松开了她的腰,将她像个陀螺一样一下子甩了出去。
“唔啊!”庄森芽只觉得身体在转着圈,视野也晃成了一团乱。
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的时候,男人又接住了她。
膝盖打了个弯,上身与地面几乎平行,后背被诺特斯托着,男人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脸上有一种绝对不会让她坠落的自信。
背后的手臂一个发力,他又把她提了起来,惯性让她撞进诺特斯的怀中。
庄森芽有些气愤,总觉得自己在被对方把玩于鼓掌之中,但又没什么挣脱的办法,只能被他带着,艰难地做出各种动作。
几次,他们几乎是脸贴着脸擦过,距离暧昧到连呼吸都感受得到。
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舞步为什么这么暧昧?有数不清的肢体接触和试探性的动作。
刚才诺特斯说什么来着,说这是支唱爱情的舞曲?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设计了这么多交互性的动作吗。
又一次,诺特斯扶着她下腰,两人的距离极近,鼻尖几乎要相触在一起。
而乐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两人的动作也就停在了这一刻,诺特斯没有把她扶起来,自上而下用他那双金棕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它像是蜜酒,盈着蛊惑人心的光。
庄森芽现在的姿势不好发力,仅仅是稳住平衡就已经很吃力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男人微微偏头,扣住她的后脑,再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嘴唇之间只有一指的间隔。
庄森芽顿时紧张地绷紧了全身。
卧槽卧槽,他要干什么?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受惊的动物一样愣住了。
“……最后这个动作就不做了。”诺特斯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邪魅蛊惑。瞬间的犹豫过后,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贴在耳边,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用这个代替。”
诺特斯松开了她,周围响起了观众接连不断的掌声。
“跳得不错。”男人笑眯眯地冲她说。
庄森芽立在原地,有点傻眼,捂着自己的耳朵,感觉上面像有针刺一样,麻麻的,内部在嗡鸣,就仿佛男人刚才低沉的嗓音还在里面回荡。
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支舞被她跳得有多难看了,脑海里只有刚才那最后一幅画面。
这个该死的诺特斯……都做了些什么啊?
非要拉着她跳舞不说,还把这支舞跳得这么纠缠不清,最后还……
这家伙放到平日里去肯定也是个沾花惹草的,今天居然惹到她身上来了。
难道他是随时随地对谁都能发情的那种人?简直风气败坏……!
不知为何,心脏跳得有点厉害,她把它归咎于这支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毕竟这对一个不会跳舞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更何况她还在一直和诺特斯做对抗,虽然没什么成效。总而言之,她能完整地把一支舞坚持下来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另一边,老莱诺演奏得十分尽兴,心满意足把贝斯还给了乐队,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几人商量着打算继续步行去酒店。
要离开的时候,庄森芽这才注意到诺特斯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周围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们,有的在夸刚才的舞跳得不错——庄森芽很怀疑对方不是真心的——有的夸老莱诺贝斯弹得好。她没好意思煞风景,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到了没人的地方看她不给他来一个过肩摔。
当然,这只是存在于她脑内的美好幻想。
过肩摔什么的她一辈子都没尝试过,把一个高出自己一头的男人架起来,听上去腰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离开公园之后,庄森芽小跑了两步,窜到两人前方,不着痕迹地从诺特斯的手下挣脱出来。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加快一下步伐,争取十点之前到。”她说。
“我有点饿了。”诺特斯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饭桶。庄森芽腹诽。
“忍着。”
“老莱诺也饿了。”
庄森芽瘪瘪嘴,“所以叫你快点走,酒店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这样啊。”诺特斯了然,“刚才你怎么不说?”
庄森芽没回话,只是在心里嘀咕:因为你饿不饿不重要。
二十分钟后,三人抵达了酒店。
部长段子良在大堂内等待,其他部员似乎已经走了。见到他们来了,她迎上前来,带着几人去前台办理入住。
就在这个过程中,酒店的电梯门开了,走出来几个人影。庄森芽望过去,发现那是其他的山野猫乐队成员。
乐队中的那金发的热情希腊人看到了诺特斯他们,跑过来说:“等你们好久了!出去逛逛?”
诺特斯拄着前台的大理石平面,侧过身来,“老莱诺说他想在酒店待着。”
“那你呢?”
“我陪他。”
“好吧……”金发男人转了转眼珠,看到了诺特斯身边的庄森芽,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男人俯下身子凑过来,围着她绕了一大圈,上下打量着。
“?”庄森芽感到困惑。
“啊。”金发男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指着她,对诺特斯说,“难道她就是你提到的那个……”
听他这么说,庄森芽向诺特斯投去询问的视线。
什么意思,诺特斯向乐队成员提到过她?他说过什么?
诺特斯没有解释,两指捏过前台服务人员递给他的门卡,顾自走向电梯的方向,“明天还要演出,早去早回,佩布。”
“我叫佩吉啊!”金发的男人冲诺特斯大叫,“两个月了,你还没记住我的名字!”
诺特斯以一个背影回应他。
两个月……
庄森芽琢磨着这个时间。
这么看诺特斯也没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他居然已经这么自然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这时候,段子良来到庄森芽的身旁,把一袋子打包好的披萨交给她,“森芽,你跟一下主唱和贝斯手,把人送上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去照应一下这几个要出去逛街的,晚点咱们在大堂集合。”
庄森芽一听,心想,成,看这个架势,今晚她是别想在凌晨之前回学校了。
这些人语言不通,也没带个翻译过来,只能仰仗他们全程做‘本地化导游’。
果然伺候人的活不好干。难怪之前都没人报名,还要靠段子良随机抓人。
“好的,部长。”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能怎么办,其他人都走了,她也不能把部长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回学校呼呼大睡。
两人分头行动,段子良跟着佩吉和另外两个乐队成员离开了酒店;而庄森芽则快步跟上诺特斯与老莱诺,与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手里还拎着刚才部长交给她的披萨,她嫌它太重,就往诺特斯的身前一递。
男人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眼,“什么味道的?”
“不知道。”
“我想吃香橙派。”
你还点起菜来了。
庄森芽:“都这么晚了,去哪给你弄香橙派。”
“老莱诺也想吃。”他故技重施。
她已经不会上当了,绝情地说:“你就这么转告给老莱诺,‘太晚了吃甜的对牙不好’,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他们走出电梯,按照墙上的标识找到了各自的房间,两个门之间站着一个服务人员,他们的行李已经被提前运上来了。
订房的时候给每个乐队成员都订了一间,是考虑到他们可能会比较注重**,不愿意和其他人睡一个屋子里。
两人把老莱诺送进房间,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披萨和饮料,确保他没有什么别的需要,这才从他屋子里退出来。
“行了,好好呆着,明天演出之前不要出什么意外。”庄森芽站在诺特斯的房门口,盯着里面正在翻找行李的人,“明天会有另一伙人来接你们,下次见面会是在学校舞台后面的化妆室。”
诺特斯从行李里翻出来一把尤克里里,那看起来似乎是在二十几天前他在校园宿舍楼下弹奏的那一把,琴身是棕色的,边缘镶着一圈钻石一样的点缀,表面十分有光泽,看起来被照料得很好。
男人蹲在地上,抬头问她:“你明天不来接我们吗?”
“我要帮忙准备场地。”她把房门松开了一些,打算要走,“而且今天太累了,总得允许人换班吧。”
说罢,她就转身要往房间外走。
下一刻,身后突然袭来一阵风,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走廊离她骤然远去。
嘭,房门在她眼前被关上了。
庄森芽呆站在酒店房间里,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松开了她的棒球服。
回过头去,只见诺特斯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抓过一旁的尤克里里,调整着琴弦的松紧。
“干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一点也不怀疑刚才是诺特斯在作妖。
“和你说说话。”
“楼下还有人在等我。”这是在说谎,段子良很有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的那些乐队成员比较有个性,用通俗的话来讲——他们事还挺多的。”诺特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你的同伴很忙,应该会在外面流连到很晚吧。”
“……”庄森芽谨慎地盯着他。
在密闭的空间里,她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戒备。
现在的情况和公园那时不一样,那时有观众,诺特斯不会乱来,可现在就不好说了。
和这家伙待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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