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并未因为这句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他早就猜到了,也早就有了心理建树。
因此回答得云淡风轻:
“那又怎样。”
沈伶舟继续打手语:
“会嫌弃我么。”
楚聿捏捏他的耳垂,还是笑:
“所以这是什么很不得了的大事么。人的过去不受控制,或许未来也不受控,活在当下更重要,明天不会比今天更年轻了。”
不知是因为哪个字,沈伶舟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他前倾过身体紧紧抱住楚聿,用力点头。
向来内敛的他再一次主动咬住了楚聿的嘴唇,像是在宣泄这二十二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试图在这里寻得一点安慰。
刚才没来得及脱掉的衣服也被他全数主动脱掉。
沈伶舟努力不去对比楚聿和陆怀瑾,只想着,身上的人是楚聿,所有的感觉,都是他带给自己的。
*
翌日。
沈伶舟是被短信声吵醒的。
他摸过手机,电已经充满,收到了萧楠的短信。
【你怎么不在家啊[惊恐],是不是让人卖了?】
沈伶舟迷迷糊糊回了消息:
【昨晚在楚聿家住下了。】
萧楠:【[坏笑]小朋友胆子很大嘛。】
沈伶舟望着短信,释然地笑了。
离开陆怀瑾之后,他才终于体会到被人惦念的感觉。
很庆幸,那之后他遇到的无论是萧楠还是房东阿姨亦或是楚聿,都是非常好的人。
沈伶舟完全清醒过来了,习惯性托着后腰往上起。
却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没有痛感,身体也干净清爽。
只记得昨晚做到很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楚聿这个人,初见时觉得他很粗鲁没礼貌,但昨晚一夜,他会不停问“疼不疼,不然我停下来”。
动作也很温柔,因此变得缓慢。
沈伶舟看了眼周围,没见到楚聿。
下床环伺一圈,却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原本总是堆满衣服的房间,干净如新;到处乱扔的电子设备,也整齐摆放在桌上好好充电。
终于在客厅看到了楚聿。
他正把每件衣服整齐摆放好,套上防尘罩。
【真稀奇,你竟然也会主动整理。】沈伶舟打下这段子,小心翼翼拿给楚聿看。
他还是挺想和别人友好地开玩笑,只是过去那些年,没人有时间愿意等他打字,更别说开玩笑,万一脑电波对不上号,会很尴尬。
沈伶舟盯着楚聿阅读文字的双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楚聿回头继续整理衣服,语气几分漫不经心:
“当然要收拾好藏起来,否则被你偷了我穿什么。”
沈伶舟一愣,心中顿时百花怒放。
他拉起楚聿的手晃了晃,笑得娇憨。
第一次楚聿和他开这个玩笑,他真的很害怕,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的恶习。
但今天再听到这个玩笑,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楚聿停下手中动作,揽过他的肩膀亲亲他的额头:
“身体怎样,痛不痛。”
沈伶舟摇摇头,用手语告诉他:
“你很好,很温柔。”
楚聿笑笑,继续整理衣服:
“忽然觉得只穿一次就扔掉太可惜,但又没有穿同一件衣服的习惯,怎么办呢,只能捐给战区人民了。”
沈伶舟的笑容淡了些。
楚聿好像一直很关注别国打仗这件事,经常在新闻里看到战区人民连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没有食物和水源,连电源都被敌国切断,每当看到那些可怜的儿童,他总是很沉默。
大概是因为,同样有着不幸童年的他,和战区儿童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同情。
沈伶舟立马扭头跑进厨房,抱着两颗白菜出来了,他点点白菜,示意楚聿。
楚聿眉尾一扬:
“那我还真要感谢你的提醒,要是当记者的都像你这样信息滞后,说不定我们今天看到的还是三年前的新闻。”
沈伶舟羞涩地笑笑,手语道:
“你早就想到了?”
“嗯,一直以个人名义捐赠食物,他们那边现在都不需要钱,废墟里,钱买不到任何东西。”
沈伶舟忍不住伸出俩大拇指:
“你真棒。”
“好了,我整理完了,出去运动运动,你负责早餐怎样。”楚聿拉过他的手,又亲了亲。
他好像很喜欢亲吻沈伶舟。
因为每次亲他的时候,他都会羞赧的往后躲,这种反应很可爱,楚聿爱看。
【怎么忽然想起要晨运了?】
楚聿套上运动服,捏捏他的鼻子:
“未来还很长,前提是拥有健康的身体,对不对?”
沈伶舟重重点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做好早餐,等待楚聿回来的间隙,沈伶舟找到纸笔,横竖画出无数的线,组成了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格子,他又用粉色马克笔圈起一些格子,组成了爱心型,全部涂上粉色。
然后在其中一个格子里,一笔一划写下:
【12.22 楚[心]沈】
两人的姓氏中间画了颗红色的小爱心。
沈伶舟举起格子纸,仰头仔细打量着,唇角悬挂着浅浅笑意。
一共是520个格子,等全填满的那一天,好好纪念吧。
眼底水光滚滚,这是他二十二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
晚上,沈伶舟告别楚聿回了筒子楼。
尽管临走前楚聿说要他搬过去一起住,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些朋友们。
楚聿并没强求,尊重他的想法。
沈伶舟发现家里没什么食材了,起身去了菜市场。
看到新鲜的海鲳鱼,沈伶舟便下意识想到楚聿爱吃鱼。
他蹲下身子挑鱼,手指忽然顿住。
华小姐说过,人不能丢失自我,楚聿也说过,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可他还是习惯性去回忆他人的喜好。
这算是丢失自我么?
当然不算。
别人对他好,他给予回馈,是应该的,何况一条鱼,又能损失什么呢。
沈伶舟开心地挑鱼。
“小舟?”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伶舟仰起头,见是王姨。
【真巧,在这里遇到了。】沈伶舟打字道。
王姨道:
“我老公生病住院,昨天请假过去看护,他说想吃鱼我就过来了。”
【叔叔没有大碍吧。】
“没,小毛病,他血压有点高,尤其冬天夏天气候极端,最容易发病,你不用担心哈,没事。”
沈伶舟点点头,继续挑鱼。
王姨望着他,笑容淡了些,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一直到沈伶舟挑好了鱼付了钱,王姨才小心翼翼询问:
“小舟,听陆先生说,你明天就要回去了,是么?”
沈伶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这句话,心脏突兀的猛跳了一下,一种凉凉的膨胀感在胸腔里蔓延开。
“陆先生还让我把你以前住过的房间打扫了出来,看他的样子态度很坚决,那你是怎么想的呢。”王姨继续小心翼翼询问。
沈伶舟不假思索摇摇头,打字:
【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
“这……可是陆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过,陆先生动不动就发火。”
【我不回去,也不会见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王姨脸色发白,但也很是欣慰。
她曾经的确希望沈伶舟能和陆怀瑾和和美美到永远,可事实给她迎头一击,现在她更希望沈伶舟不要再回来了。
这样试探着问,也是想试试沈伶舟的态度。
她知道这个孩子很懦弱,对陆怀瑾有求必应,可今天看到他如此坚决的态度,也欣慰着他终于成长了。
“那你自己决定,阿姨还得赶回家做饭,不能再聊了。”
沈伶舟点点头,目送王姨离开。
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句话,下起了大雨。
陆怀瑾说过,三天后如果他不能准时出现在宅子里,他就该好好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了。
是一种赤.裸裸地威胁。
他想起了楚聿脸上的伤。
所以,他应该回去么。
沈伶舟提着几条鱼慢慢往回走。
明明是艳阳天,心里却湿漉漉的,脑子也很乱。
一时间,被车子轧死的球球、吃了老鼠药的巴布,齐齐涌入脑海。
双腿发软,有些走不动了。
沈伶舟猛地蹲下身子,大脑一阵眩晕。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伶舟缓缓抬起头,心不在焉看过去。
一个发际线很高的小哥正义愤填膺大声嚷嚷,他身后是一家美发店,面前还站着几个手持录像机、话筒的人。
“我实名制举报这家黑.店!开始跟我说剪头发三十五,结果剪完了他要我一万!说三十五指的是一根!他明明可以抢的,却还送了我五阿哥标配发际线,我好感动喔!!!”
美发店店主也在,振振有词:
“咱家明码标价,都在牌子上写着,他自己不长眼还要赖别人!”
发际线小哥一听,气的差点昏过去。
争吵声吸引了过路人。
一大婶忍不住出来主持公道:
“你这就是妥妥的黑.店!字这么小谁看得见,就算看得见,一根头发收三十五你觉得合理么?国家总理来了你敢不敢这么收钱!”
路人们一听,对着店主指指点点,表示要集体上书去315曝光这家黑.店。
店主一听315都搬出来了,一秒滑跪:
“得得得,钱还给你,算我倒霉!”
沈伶舟的双眼逐渐睁大。
这一刻,他可以确定,他不会再回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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