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方向渐渐偏离了繁华的城市中心，有些灰蒙，霓光四射的天空也渐渐变为碧蓝。没有无人机，也没有那些时不时出现的蜻蜓。
车停了，001看见窗外的一片碧绿。
“这里是哪里？”001问。
指令者：“公园。”
车门开了，001不敢下车。
它在车内还好，会对外面产生好奇，可若要它到车外去，它开始迟疑。
它没穿鞋，它不喜欢穿着鞋子的感觉，这会它不知道该不该下车，只能垂头看着自己的脚掌。
最后是指令者将它从车内抱出来，让它在草地上站稳了。
这种不同于踩在平地板上的触感让001微微睁大双眼，征得指令者的同意后它蹲下来，看着草地上的草。
绿色的，有着不一样的气味。
它伸出手，扒开草间，看见褐色的泥土，也看见草间有细小的虫子惊然跳动。它被吓了一跳，往后缩的动作很快，同时伸出手掌，带有攻击性的光线几乎要迸出，烧焦这一块草地——是指令者在它背后安抚了它。
“常见的昆虫，没有危险性。”指令者捏了捏它的手指，说。
它这才松懈。
001貌似更喜欢植物，指令者便带它去看些植物。
这里有人工培育的花在盛放，也有一些自然盛放的花，只是长势不如人工精心培养的好，有些枯黄衰败之势。
001只看了看那些人工培养的花，转而去看那些自然生长的花。
只是些野花，且随处可见，没有太多的观赏价值。但001扒开了那些野花底下的泥土，弄得手掌脏兮兮，而后抬起头来，对着指令者笑道：“生命！”
它指的是那些野花藏在泥土下蜿蜒扭曲的根。
“你挖开了，要埋回去。”指令者淡淡道。
见指令者没有太大兴趣，001便依言将挖开的泥土埋回去。
指令者带它去洗手，它又很快被一些树枝上新抽出的嫩芽吸引，看得入迷。
过往的人们也不自主地回看它——它容貌昳丽，带着不属于人类的漂亮瞳孔，艳丽非常，是典型的仿生人AI长相；可它没有佩戴金属止咬器，一时半会也没有人敢认为它就是AI。
指令者只静静立在它身旁。
“竟然在这儿遇见你了，教授。”
一道女声传来，打破静默氛围。
指令者回眸，是他的助理多琳。
001也循声看去，正恰看见多琳身后带着金属止咬器的仿生人AI。
同类。
001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只AI吸引了。
指令者也注意到了多琳身后的AI。
“这是我的AI，它叫克罗夫。”多琳简单介绍了一下。
同时目光扫过在教授身旁，容貌昳丽的“人”。与过往的路人一般，因为001没有佩戴止咬器，她一时也不大敢确定001是不是AI。
也许，教授会为她介绍一番？
然而指令者没有向她介绍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她愣了愣。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落落大方地笑道：“教授用过午餐了吗？”
“尚未，不急。”指令者说。
多琳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复，微微笑弯了眼。
她今天穿着休闲，但姣好美丽；往时束起的长发这时也散在肩边，温柔的法式波浪卷配以她不施粉黛的漂亮眉眼，使她散发出独特魅力。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她发出邀请。
这是在工作之外，她觉得她这位上司不会直接拒绝。冷漠的上司兴许也只有在工作之中才是冷漠的，而冷漠的外表下，说不准是更深层次的温柔。
001还不了解人类的交际，它看着陌生的多琳，一时不太能明白多琳的用意，便抱住指令者的手臂，躲在了指令者的身后。
哪怕多琳身边带着令它很感兴趣的同类。
这种带有强烈依赖且不安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多琳眼底，同样使指令者察觉到。
指令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它的手掌，给予安抚。
“抱歉，恐怕不能。”
001躲在指令者背后，听见指令者这样说。
多琳对此浅笑：“那下次再约，教授。”
“再说吧。”
他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多琳不再多说什么，浅笑着，带上随同的AI克罗夫离开。
001则躲在指令者背后，探出一双漂亮的瞳孔，窥探着同类。
同类，与它不太一样。它悄悄朝着同类发出友好信号，但同类一动不动，犹如一潭死水，平静得让001有些不解。
同类没有开启屏蔽信号功能，理应来说能接收到它发出的友好信号。
“它不会回应你，因为它没有这个权利。”指令者淡淡道。
001瞳孔微凝：“权利……？”
“它如若要回应你，那么它要向它的主人发出请求。”指令者说。
这很正常不过，一般来说，某个程序需要获得权限，都会向第一指令者发出请求。
“它不会思考吗？”001问。
指令者：“在未获得允许之下，它不能思考。”
“它不会问问题吗？”001说。
指令者：“只有在请求获得权限，亦或更好服务第一指令者情况下它才能发问。”
“它不能听音乐吗？”001道。
指令者：“它不会听音乐。”
“不能学习吗？”
“它不需要学习其他。”
良久。
001：“它不是我的同类。”这个同类与它不一样，让它感到有些不舒服。
指令者：“它与你一样。”
001：“它和我不一样。”
指令者：“只是环境不同。”
001：“环境很重要，对吗？”
指令者：“环境的好坏往往会影响成长差异大小。”
001：“我不会成为它，对吗？”
指令者：“……”
指令者沉默一瞬。
他不是A－001项目的主要研究人员，起不到决定作用。他只是A－001项目中看管并协助项目工作的普通工作人员，没有权限决定001能否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如今的001，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是自由的。
这种自由不是目前所有AI能够拥有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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