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异华天章》并非一册书卷,而是一个人。
而这个活生生的人,正是她自己!
我他娘的艰辛努力活了二十载,才知道自己是一本儿书啊!
澜婴好想掀了什么东西一泄心头愤恨,环视这屋子,除了一张床,就只有屋顶可掀。
但是她忍住了。
江培善还在继续说着她的身世:“为父只知师尊含真子割舍了一缕仙灵,并留下箴言,若是海晏河清,四海承平,仙灵则以《异华天章》之态,供奉于北瀛的虚缈峰。但在不久后北瀛便生灵涂炭,举国覆亡,仙灵从此化作了婴孩,携着海柳秘盒重现于世。”
“若能解除封印,我便能重获仙力?您干脆一股作气讲完,我好立刻焚香理佛,磕头谢恩!”澜婴说。
“为父不知如何解除封印。”
“爹,您闹着玩儿呢?”澜婴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儿:“您不是自诩含真子座下得意门生?”
“真不知。”
真不知啥呢?真不知我倒底是您的女儿,还是你老人家的师尊?
澜婴半是心酸,半是无奈。
虽然他知道此爹非彼爹,却绝不想看着江培善再死一回。于是说什么都要拉他离开江家村。
意料之中,固执如江培善,说什么都不肯走。
二人拉扯之间,遽然一声巨响,屋顶被掀翻了去,碎瓦砸了一地。明恍恍的月光,煞气凛凛地闯进了屋内。
澜婴心下一惊,骂道:“小爷还没掀房子呢,谁那么大火气?”
随即手指朝江培善一弹,一张木叶隐身符贴上他眉心后,江培善便逐渐淡去了身影。
“无论你是何人,来自何处,都是我的女儿。”江培善的嗓声突然沙哑。
澜婴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道了声:“别出来!”便孤身冲出门去。
狂风肃杀,夜幕之上月轮腥红,照彻了整个江家村。将里里外外都渡上了一层红紫乱朱的邪气。地上一道裂缝,深不见底,自村口一路崩裂延伸到澜婴家的房顶。
一些村民因听见了响,从自家房里跑出来打听情况。
那条裂缝宽可容下三五壮汉,里面隐约地传出“咔咔,咔咔……”的异响,还伴着一些碎铁块之间发出的碰撞声。
“咔咔”声近了,又是那种熟悉的骨骼摩擦声。
难道是鬼八脚?
澜婴目不转睛死盯着裂缝深处,僵紧的手指里握满了枯叶,蓄势待发。
霎时一道银光自暗处飞旋而起,一柄寒光熠熠的弯刀从澜婴头顶呼啸而过,削翻了身后一处房子的屋顶。
来不及眨眼,地缝里便“咔咔”爬出来一个身穿银色重铠的甲兵,与澜婴对立而视。
甲兵头截银盔面罩,眼里却没有瞳仁,只露出一双浓血般深红的眼凹。他的护肩甲上还有一枚宫家的虎纹标记。甲兵一抬手,弯刀便飞了回来,隔空悬在他的身侧。
几乎是瞬间,每十来步间隔的位置,便同时爬出来一个跟此人一模一样的重铠兵!!
前前后后总共二十一人,排了一个纵列,个个全身散发着阴森的妖气。
澜婴惊出一身白毛冷汗,根本无暇思考如何出手。
百十张木叶符乱七八槽地飞向离她最近的那个银甲兵。
银甲兵蓦地伸手一掌,击起狂风碎石,不但吹散了符咒,还连同澜婴整个人卷向半空之中。一股无形的抓力,将她缚住,无处可逃。
她极力挣扎之间,却看到身边一个个同样遭遇的村民,在半空之中“嗤啦”一声四分五裂。而每裂开一个人,他身体里的血液就如同下暴雨一般,“哗”地在地上砸出了一洼血坑。
一时间残肢横飞,地上的血汇成河流。一个圆溜溜的光头,滚到她脚下的空地上。虽然裹了一头的脏污,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个头。
“江威!”澜婴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还未来得及恶心,突然四肢一紧,剧痛便席卷了她的身躯。
银甲兵双手同时一握,分别钳住了澜婴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接着便是反向用力,就像在拧一块抹布。
她只觉五脏一阵翻搅,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扭曲着,还能听见自己肌肉与骨骼剥离的“嘎吱”声。那撕心裂肺到极致的剧痛,顿时填满了全身每一处毛孔。
澜婴眼都来不及闭,只等着那“嗤啦”一声,一分为二。
就在生死关头,银甲兵却突然松了手,以迅雷之势,持弯刀转身朝后方一劈。
身后的道路轰然炸裂,一道鸿沟翻滚着碎石尘土,掀穿了几处房舍,一直裂延至村外。
磅礴杀气之中,九丑一身紫袍猝然而立,一股强悍的霸道之气划破周遭弥漫的红光,他手中的九尾紫金锏“噼里啪啦”电光四溢,直击银甲兵而至。
他灵力灌于紫金锏,仿佛引动了九天玄雷,所到之处电闪雷鸣,硬是把这个银甲兵逼回了裂缝之中。但很快,他又探出脑袋,再次爬了上来。
九丑身影一闪,来到澜婴身旁。伸手将她轻揽入怀,二人从空中飘然落下。
“你再晚来一刻,就只能给我收尸了。”澜婴全身汗湿,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只要我不允,就算是阎王在此,也休想带你走。”赵弦照旧是九丑的相貌,但此一时刻,澜婴看到的却是那个盖世英雄一般的男人,挥舞着金锏,誓死守护着自己。
“他们妖力超凡,绝非寻常西辕武卒。你要小心。”澜婴有些吃力的说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是宫家的毗岚妖兵。领头的是宫峥嵘。”
九丑说着蹲下来,单手绕向她的身后,让她可以用一个舒适的坐姿,贴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起身便将她抱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外展,握锏一抖,九尾金鞭则张扬而生,只微微一挥,便拂散了一地血腥。
五个妖兵围住九丑,剩下的发了狂一般,冲向了屋内外的村民。
他们似乎可以嗅出活人的味儿,总是能够在眨眼之间就精准的找到一个活口。他们的身手,快到寻常人根本看不清,江家村本就为数不多的二十来户村民,很快就变成了一地残肢。
弯刀过处,便是火光四起,很快整个江家庄便淹没在焮天铄地的火海之中。
澜婴想起姬美琊曾提起过毗岚妖兵,说天地玄黄对应神仙灵凡,除了神界仙界的神兵仙兵,就属凡界宫家的毗岚妖兵,战力犹为顶级,一人可敌千军。当年宫峥嵘就以麾下的这二十个毗岚妖兵,在烽火场上叱诧风云。
不过宫峥嵘在溺世之战中,不幸败在了姬美琊的玄冥虚女剑下,曾经令各国闻风丧胆的毗岚妖兵,便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战是宫峥嵘之子,澜婴却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与妖兵相同的妖气。而今日这些妖兵的恶行,跟宫战倒底有无牵扯,不得而知。
澜婴脑子一片混乱,她用力睁眼,眼光所到之处,皆是一地白生生的残肢。
全村遇难,只有隐身符下的江培善,一人幸免。
他忧心澜婴的安危却心疾发作,只能爬行来到房外。
在见到奄奄一息的澜婴,和寡不敌众还仍然死命护着澜婴的九丑之后。他抽出了元神,义无反顾以心头之血,画出天罡伏妖阵。只不过画了一半,便一头栽到地上,晕死过去。
“爹……”
澜婴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顺着九丑的肩头往下流淌。她知道自己的脏腑已经撕裂,若是往常,她早就闭眼等死了。但此刻看着搏杀在一群毗岚妖兵之间的九丑,嗅着他身上漫山夭的味道,她生平头一遭萌生出,只要此时活下去就能救江培善,就能让更多人免受无妄之灾的想法,哪怕深知自己是个废物,也要一试。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粒紫濂珠,和着血咽了下去。
九丑不忍放下澜婴,单手与五个妖兵周旋已是吃力。而其它的妖兵嘴里叼着带血的皮肉,又陆续折返了回来。
刹时,二十一柄明晃晃的弯刀携着妖风血雨,自四面八方往九丑冲击而去,以劈山斩海之势将其团团包围。
“水静风止,雷霆不应,夜陨光落,四方不动。诸邪定身!”澜婴的二十一片带着血的木叶符飞了出去。
在弯刀即将把他们绞成肉泥的瞬间,妖兵们的动作戛然而止,立在地上像二十一块木头。
“放我下来。”澜婴从九丑身上滑了下来,她推开一个妖兵,朝地上的江培善走去。
她刚唤醒不省人事的江培善,地上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两下,三下……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所有的残肢肉块,居然都动了起来。
一时间,全村的手在地上走,头在地上跳,心肝肠在四处游荡。而毗岚妖兵,也一个接一个地再次举起了弯刀。
血色满月下的漫天的妖气,笼罩着整个江家村。
曾经江家村被一只鬼八脚和一截血残肢袭击过,在江培善和白前的拼命抵抗之下,仍然死了八个村民。
现如今,被毗岚妖兵撕碎的人,都成了妖怪血残肢,再加上二十一个身穿玄银铠甲,刀剑不入的妖兵。
澜婴三人,危在旦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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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毗岚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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