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街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慢慢行驶着。车内偶尔传出几声细语轻谈,引得路人好奇这是哪家娘子,总有个别有眼力的能够认出,这是相府的车。
继而,就有人猜到车里坐着三娘子,是要去万卷书屋的。毕竟,四娘子总往西市跑,而三娘子才名远扬,也只有她会去参加今日就要开始的“咏诗大会”。
说到“咏诗大会”,还得从太子举办的“春花诗会”说起。
皇帝命人将诗会上所作诗词公布于市,让很多未参与者也能品赏一番。故而,就有人提议,民间何不趁着大好时节也举办诗会呢?
这个提议一起,各书院学子纷纷同意。于是,大大小小的诗会在城内兴起,亦邀请百姓们参与其中,担任评者。曾经主要在文人之间流传的活动,也成了不少平民百姓的乐趣,时不时讨论一二。
而这次万卷书屋举办的“咏诗大会”即是近来最受关注的一次诗会,参与者除了书屋的常客,更有各书院推选的优秀学子。
今早,谢蕙敏梳妆打扮花了好一番功夫,不止因为诗会,更因为她会见到礼部侍郎曹郎君。虽未提亲,但各自心中已有数。她只见过这人一次,外貌中等,胜在才学不错与脾性温和。
马车内,一位绿衫姑娘往谢蕙敏身侧挪了挪,问:“三娘,你觉得今日谁能夺魁?”没等谢蕙敏回答,她紧接着说,“我看好唐状元,你呢?”
谢蕙敏瞥她一眼,唇微弯,“我看好自己。”
“对,还有三娘。”绿衫姑娘自觉失言,讪讪闭嘴,却听谢蕙敏又道,“不过,唐郎君昔日所作确是妙笔。”
绿衫姑娘点头,“他的词现被改编成曲,听说,颇受那些风尘女子欢迎。”说到此处,她语带讽刺,“就是唐郎君从不去风月场所,倘若去了,不知多少女的上赶着往上贴!”
从中听出一点多余意味,谢蕙敏又看她一眼,提醒道:“芳妹妹,我记得你已有亲事。”
闻言,绿衫姑娘忙低头,嘴唇嗫喏几下,不答,俨然一副失意之态。
谢蕙敏了然,待要细问,听她低低说:“我听大哥讲,朝中一些老臣格外仇视唐郎君,所以大哥不同意我与他来往。我的亲事,纵我不愿也无法。”
“终归父母之命。”
“是啊,三娘不也得答应家中选的曹郎君吗?”绿衫姑娘不自觉道,她看向谢蕙敏,犹豫一瞬,说,“我却觉得,他配不上你。”
“哦?”谢蕙敏浅笑,看着前方的目光转向绿衣女子,饶有兴致的问,“那你认为谁配得上我?”
“论品貌才华,其实,唐郎君与你很是般配。”绿衫姑娘脸上有点落寞,却无嫉妒,“他对你不一样,上次在你与四娘之间,不就选了你吗?”
这话一出,谢蕙敏眸色一顿,神色间没有异样,绿衫姑娘却知道她生气了,急急解释道:“是我说错话,三娘别生气。即便我想说自己与唐郎君般配,我也讲不出亏心话,这点自知之明,我也是有的。”
“无需妄自菲薄,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谢蕙敏语气淡淡。
“是,我知道的。”
马车停稳于万卷书屋前,此刻,大门两边亦停着其他车辆。
两位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举止优雅的下了马车,不想,与从另个方向行来的几人相遇。
恰是她们二人谈话中的人,曹郎君与唐郎君。
唐曜亦看见谢蕙敏两人,薄薄的嘴唇极浅的勾了勾,笑意清浅,却让这张如皓月一般的脸光彩照人,且他每一步都走得翩翩公子样,很容易就吸引他人的注意。
谢蕙敏望着他呆了呆,又看与唐曜同行之人。单看亦有一定风姿的礼部侍郎,在此番对比之下,直接黯然失色。谢蕙敏眸色随之暗下去,等那两人走过来,她行了一礼。
礼部侍郎温和的喊着“三娘”,谢蕙敏应了一声。
待他们见了礼,一旁看着的唐曜与绿衫姑娘方才出声行礼,四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向书屋内走。
见旁人沉默,唐曜寻个话题,“今日虽有比较,但也可以欣赏的心态面对,我期待三娘的诗作。”他朝曹郎君身旁的谢蕙敏望一望。
谢蕙敏抬眸,与之对视一眼,心怦怦跳着,她挪开视线,看向前路,又听他接着说,“还有曹郎君、六娘的。”
谢蕙敏不免暗自好笑,这人还惯会说的。
随即,曹郎君接话迎合,话题顺利推进下去。
在芳兰馆闲散几日,徐澜卉正觉无趣,想要与小雀出门寻觅美食时,小万送来鸢兮的信。信中问她下午可有时间前往别院小聚,唐曜亦会到来。
徐澜卉有点错愕,自上次见面,仅过去五日,她问小万,“城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小万难为情一笑,“我只知道万卷书屋有个诗会刚结束,三姑娘写的诗广受好评,其他事,还没能出去打听呢。”
“行。那你备马车,我待会要出门。”
到了别院,鸢兮拉着徐澜卉叙家常,告诉她这几日作了一首曲子,想要弹给她听。
徐澜卉坐着,手捧小脸,兴致盎然的听曲,听一会,因着曲调哀婉,她不期然的想起魏祁。
系统如她所言,滚了,从不出声。徐澜卉不知这人是否真的结束穿书,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还能穿成系统。
可能是有钱人的专属待遇。
徐澜卉鼻腔一哼,却见鸢兮弹琵琶的手停下,眼睛红润,竟是有了泪意。
“鸢兮,你怎么哭了?”徐澜卉忙站起,跑到鸢兮身旁。
鸢兮忍了忍,仰头望她,“他走了。”
“谁走了?”徐澜卉思忖着,“周沣吗?他去哪了?”转而想起古人用语相对委婉,顿时大惊,“难不成他死了?”
鸢兮愣愣看着徐澜卉,蓦地,露出一个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表情,“四娘说甚胡话,我是道他已离开蓁城。”
“我说呢!”徐澜卉赶紧找补,“确实是胡话,鸢兮别当真。”方想起周沣后面还会成为新的周国公,此次离开应该是前往边关,但她不能直说,遂问,“周沣去哪了?”
由于徐澜卉一通打岔,鸢兮情绪有所缓解,默了默,她道:“去了边关。”
“嗯。”心知鸢兮是在担忧,徐澜卉安慰说,“不用太过担心,他武功不错,不会有事。”
鸢兮颔首,抚摸怀中琵琶,将其紧紧抱住。
没多时,小雀前来告知,唐曜到了别院厅堂。鸢兮让徐澜卉先去陪一下兄长,她到后厨准备一点吃食。
猜出鸢兮或有撮合之意,徐澜卉也没拒绝,这些相处时间,本就是她了解唐曜的机会。
让小雀在院中候着,徐澜卉独自一人走入堂内。
正喝茶的唐曜闻声看她一眼,指了指旁边下首座位,徐澜卉却没按他要求来,而是坐于他对面。
唐曜微不可察的一笑,待徐澜卉坐了,他说:“唐某感谢四娘愿与舍妹结交,还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保密。”
“无需言谢,鸢兮值得。”徐澜卉言简意赅。
看她神色镇定,唐曜低眸,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端着的茶盏杯沿,“听闻四娘尚在议亲,可有定好人家?”
此话转得突兀,且问得唐突,与他维持的彬彬有礼模样截然相反。徐澜卉琢磨一番,直觉这便是他今日目的。
“还没呢。”她答得明确。
“不知,唐某可否毛遂自荐?”唐曜笑道。
他的笑脸本是令人如沐春风的,但这番话,加上这张脸搭配,徐澜卉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要试探她愿不愿意嫁他,速度太快,令她措手不及。
“澜卉女士,请拒绝他。”系统出声了。
徐澜卉佯装没听见,看着唐曜,轻声说:“唐郎君说笑了,儿女亲事自然由父母做主。”
“若是如此,我当高攀不上四娘。”唐曜含着笑意说完,抿一口茶,咂摸其中滋味。
徐澜卉定定望着唐曜游刃有余的姿态,总觉他变了个人,或者说恢复本性?不管不顾,目标明确,仿若已不在乎她怎样看待他。
“寻常人家都懂的道理,我实话实说罢了。”徐澜卉依然避而不答。
两次对答下来,都得不到所要答案。唐曜眸光淡了,回忆起前几日多次梦中所见,与眼前女子同样的容颜。
一个温柔如水,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另一个目露嘲讽,说着“我不会嫁给你”、“你这个渣男”诸如此类的话语。那么真实,实令他怀疑选择谢惠兰是否存在问题。
唐曜道:“四娘就是不愿嫁我吧?”
徐澜卉何曾想到这人不但不借坡下驴,反而追根问底,看来是铁了心要得到一个答案。行,满足他。
“嗯,的确。”她正色答,“我只当唐郎君是朋友,你是鸢兮兄长,我也希望与你保持友好来往。”
唐曜默然,一瞬不瞬的凝视徐澜卉。
“澜卉女士,做得好,是我误解你。”系统第二次出声,语调温柔。
徐澜卉照旧不理,知他今日已无机会发言,心境轻松一点。
实话讲,她本就不可能与谢蕙兰的仇人拜堂成亲,仅是想象那个场景,她都不能接受,更何况,还要假意与唐曜亲近,有肢体接触,那是万万不可的。
唐曜站起身,拱手道:“是我唐突,四娘莫要介怀。”
“没什么。”徐澜卉还是坐着,听到小雀喊着鸢兮名字,方站起。
而唐曜已迈出门槛,徐澜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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