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望月

哎?

于听眠心头一颤,侧目看去,身旁站着一个很高的陌生少年,白衣黑裤,气质温和出尘,她在侧目的一瞬间不小心和少年的视线对上。

目之所及,是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于听眠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她怔愣了一瞬,回过神后连忙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雨可能没那么快停,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否能让我送你回去?就当是你将书让给我的答谢。”少年的话语进退得体,口吻轻得像是念诗,又像是一片微卷的羽毛在于听眠心脏上飘落,勾得人心痒痒的。

于听眠将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除了被美色迷惑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书?让给他?

自己什么时候……

于听眠在记忆的长河里扑腾了一圈,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小插曲。

竟然是他?

“要走吗?”

少年问的诚恳,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鬼使神差的,于听眠就这样点了头:“……好啊?”

屋檐离车门还有一两步的距离,雨点淅淅沥沥滴在这一小片空处溅起小小的水花,于听眠看着水花,思考着要用什么样的姿势上车才显得不会那么狼狈。

哗啦——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折叠雨伞被打开的声音,少年撑开了一把雨伞,举过了于听眠头顶。

他这是……在帮自己打伞?

劲瘦有力的手臂就举在耳旁,于听眠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皮肤属于冷白皮一类,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雨伞不算很大,为了遮住她,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咚、咚、咚。

心跳有了意识,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走吧。”

“噢……”

于听眠走上前,屏住呼吸迅速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内,整个过程中那把雨伞一直稳稳当当地悬在她的头顶上方,没让她淋着一滴雨。

完全钻进车里后,她小心翼翼地试着呼吸了一下车内的空气,出人意料的,车里没有一贯的皮革味,也没有浓烈的车载熏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清香,淡淡的,冲散了所有的不适。

见少年抬手收伞也准备上车,于听眠连忙往旁边靠了靠给他腾位置,免得他被雨淋。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隔绝了车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车内一瞬间静默下来,各种细微的声音都在这种环境下被无限放大,于听眠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声尤为响亮,一鼓一动仿佛在耳边跳动,虽然明知不至于,但于听眠还是担心坐在身旁的人听到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小先生,我们准备去?”终于,驾驶座上的人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你家住哪儿?”少年转头看向她。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到了自己身上,于听眠不禁直了直身子,双手交握端正地叠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

“七里巷。”

“魏叔,麻烦去一趟七里巷。”

车子缓缓开动,车内再次安静下来,雨滴打在车窗上随着惯性不规则地滑落,于听眠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份沉默的气氛,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话题,索性闭了嘴缄默不言,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只是盯不了多久,她还是没忍住悄悄将视线转到了身旁的人身上。

少年放松地靠在座椅上,面色平和双眸紧闭,微卷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像是睡着了般。

于听眠微怔,看着他的睡颜,感觉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一直挺直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了下来,于听眠软绵绵地靠在了椅背上,偏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雨景。

“南城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这句话虽然偶尔不靠谱,但不能否认的是它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准确的,就好比现在,十几分钟前的雨水还能把车窗糊得看不清外面的东南西北,现在的雨水就肉眼可见地变小了,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而熟悉,再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七里巷。

于听眠莫名觉得今天返程的速度有点快了,没过多久,轿车前方出现了一个路口,经过路口再往前走就是七里巷。

“啊……那个,麻烦在前面路口停就好了。”

七里巷巷如其名,各种小巷纵横交错,虽然不至于窄到容不下一辆轿车通行,但要在里面找一个好掉头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于听眠不好意思麻烦人家送自己进去,连忙开口道。

“好的。”

轿车缓缓在路口前停下,下车前,于听眠又朝少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丝毫不见困倦的痕迹。

于听眠忽然觉得,或许他根本没睡着过。

推开车门,双脚落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路上小心。”

于听眠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心中一惊,在懊恼自己今天怎么总是失态的同时连忙回应:“好的……你也是,路上小心。”

少年微微点头:“好。”

看着轿车远去,于听眠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雨刚停没多久,路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水洼,如果于听眠现在穿的是拖鞋,她会上去踩两脚,但可惜她现在穿的是帆布鞋,踩了免不了要挨一顿骂,所以只能避着走。

虽然少了踩水坑的快乐,但于听眠的心情反而莫名愉悦,她哼着歌一晃一晃地走在路上,有点庆幸这场雨停得晚了些。

于听眠推开家门,屋内昏暗一片,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

她抬手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按下,光亮一瞬间覆盖了整间屋子,刺得她眯了眯眼。

等适应过来后,于听眠将带回来的书籍随手往茶几上一扔,转身进了厨房洗手淘米将饭煮上。

咔哒——

刚按下电饭锅的煮饭键,于听眠就听到了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探出个头向玄关处看去,发现她亲爱的爸爸妈妈难得一见的同时回来。

于听眠有点惊讶:“嗯?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俩能同时回来。”

“今晚不用加班,刚好顺路就把你妈一起接回来了。”于新鹤将车钥匙挂在鞋柜上方的挂钩上,走到餐桌前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于听眠这才看清楚她爸手里提着的是几个打包盒,还有一小束玫瑰花。

于听眠疑惑:“这是什么?”

于新鹤:“哦,那是送你妈的花。”

于听眠:“……没问你这个,我说的是那些打包盒。”

“你爸在饭馆里打包的饭菜。”说到这个,付向晓没好气地瞪了于新鹤一眼,面上却不见怒色,“说了回家自己做饭他不肯,说要下馆子,然后去饭馆打包那么多菜回来,打包回家吃的还能叫下馆子吗?你说说那么多菜怎么吃的完?”

“哎呀,难得我今天不加班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下个馆子庆祝一下嘛,虽然把菜打包回来吃,但效果也和下馆子差不多了,而且在家吃还安静,你说是不是?”于新鹤揽过他老婆的肩膀,轻声哄道。

“……”

所以你们这是约会去了?亏我还以为你们被工作困住还没下班。

于听眠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顿感无趣,悄悄地翻了个小白眼,懒得再看他们,伸手打开外层套着的塑料袋,将里头的打包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直接摆在桌子上,刚好还不用洗碗了。

看到最底层的一盒白饭时,她想起了什么:“对了,不知道你们要打包东西回来,我提前煮了饭。”

“没事,吃不完留着明天做蛋炒饭。”付向晓大手一挥决定了剩饭的去处。

吃过饭之后,于新鹤收拾桌面上的剩菜,付向晓则在客厅里寻找合适的地方放置自己的花,于听眠看了一圈没什么自己要干的事,便拿起茶几上的书籍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听眠坐在书桌前整理今天的战利品,两本习题册,几本辅导书,以及一本粉色封面的日记本。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上一本日记本写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到今天才在购书的时候顺手买了一本新的。

于听眠提笔点在第一行,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不知不觉地又出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挺拔如松,眉眼如画,一见自难忘。

既然如此,那新的一页就从你开始书写吧。

2012年10月3日

天气:暴雨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差点回不来了,幸好有个好心的男生送我回来,他长得真好看!像画一样。

下车的时候还对我说了“路上小心”,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虽然这么说感觉挺欠打的,但还是有点庆幸跑去那么远的书店,不然就遇不到那个男生了。

可惜的是我没敢问他名字(哭唧唧),更没敢问人家的联系方式……

甚至还忘记了说谢谢!!!

啊啊啊啊啊啊啊于听眠你怎么还是那么胆小!!

不管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写完后,于听眠看着纸张剩余的空白处,想了想,在这篇日记的右下角画了一个白衣黑裤撑着伞的小人。

和写日记一样,画画也是于听眠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的可爱简笔画小人,但该有的也不少,算得上是栩栩如生。

于听眠看着这个小人,满意地笑了笑,郑重其事地合上日记本,想着:以后多去那家书店逛逛吧,说不定又能遇到他,到时候再好好地和人家道个谢。

只是于听眠不曾想到,之后的一年里她去了无数次那家书店,公交车一次又一次地来回,路边的树木从落下枯叶再长出新芽。

于听眠再也没见过那个惊艳了她很久的少年。

(阴暗)(扭曲)(到处爬行)(爬上床)(看见大几居)

(好吓人啊啊啊啊啊啊)(再见)(房子归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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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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