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轻轻掩上门,他单手插兜走下二楼,来到沙发附近,全程控制脚步,没发出任何声音。
“今天真是抱歉,让你受到牵连。”修长双腿站立在矮几旁,上面有一杯余量无几的咖啡,许风手指勾着壶倒满了它,动作随性优雅,声音潺潺如流水:“还要劳烦你一件事,许玉拉黑了我,帮我和他说我要停下两天。”
“我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吗?只是……”金发碧眼的男模眉头微皱,显出几分忧心忡忡:“许,你真要继续和那个人在一起吗?许玉那边……”
“他不好吗,阿德鲁?”许风坐在友人对面,明明身在楼下,自家隔音做得也很好,他还是放低了声音说话:“你见识过他的才华。”
“可是,”阿德鲁纳欲言又止,嘴唇翕动几秒问出了那个问题:“一定要他吗,许?”
“你知道,我的身边只有他。”许风低笑一声,将他的问题挡了回去。
“……”阿德鲁纳盯着许风这副模样半晌,摇摇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还是会帮你。”
“但是,许。”阿德鲁纳话说到一半顿住。
许风抬眼看他。
“别再让他摆脱你,逃离你。别再放过他。”金发男模原本急促快速的转弯忽然一变,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警示。
“……我明白,阿德鲁。”许风垂下眼,掩盖住随之暗下的眼神。
阿德鲁纳没再说话,他起身与男人拥抱、道别,临行前金发男模紧握起拳头捶了男人肩头一把,一切纷乱与肯定尽在彼此不言之中。
送走了人,许风在原地伫立良久,他失去笑意的脸趁在夜风里淡淡的,尽显一种冰冷冷的沉默,刀人如无形之中,瞬息之间。
男人抬手揉了揉头发,凌乱的发丝微微蓬松,可以看出其发量惊人。他慢慢走上楼,表情与周身的气质也渐渐和缓,等他推开卧室房门,自狭窄缝隙中窥望里面一片无垠无际的黑暗时,黑眸中闪烁着他人不曾见寻的柔软。
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对待那个看不见的人。他当然明白,该如何抓住本该在几年前抓住的人。以试探,以控制,以囚锁……无数放任不甘与悔恨滋生的日日夜夜都告诉了许风,当年他不该一时心软放他走,这么多年以来灵魂深处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响彻他耳边,狰狞血泣着他因此而遭受的苦痛。
许风低头注视自己的手。隔着过长的衣袖,扶住房门把手上的手手背上还残留着文身洗去的烫意,在某些时刻若隐若现,穿骨越肉,火烧一般总是让许风精神性心悸,无药可寻。
而现在躺在卧房里面的人,是这份爱意与难题的源头。
许风肯定,即便旧人迟归,他等到了转机,这份创伤终其一生也无法疗愈。这是一种……惊人的直觉。类似这种直觉在许风的生命里,从未不灵验过。
“My love……”许风喃喃。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他的手。哪怕夏商周会恨他,哪怕他们的爱变得腐朽而陈旧,他也要牢牢地拽住他,拽着他站在自己身后。
许风轻手轻脚走进房内,坐在床边。一个男人躺在他的床上,睡梦中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隐晦的彷徨自他身体内穿荡而来,是无论多少次,许风都会动摇的支离破碎感。
男人凝望他的脸,于不见天日的影绰夜光中以目光描摹他的五官,不知多少次午夜躁动的心灵终于在此刻回归沉静,一片安宁。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许风想。如果是因为我管控了你,那你为什么又忽然愿意回来了呢?
许风眉眼之间掠过些许茫然,他真想知道答案,这样夏商周就不会再有可能离开,离开他的身边。
没有人愿意自己在爱情里被爱人审判,抽筋拔骨。许风自然亦是。可偏偏现实就这样鲜血淋漓地发生了,在几年前。
许风不会忘记,夏商周非要执着逃离他时说过的话,他怎么会忘记呢?他的一意孤行,他的不肯罢休,他的……他的一切的一切,许风都在脑海里旗帜鲜明地记得,无一遗漏,无一例外。
男人洗漱后和衣躺在床上,他的身边是他的爱人,他的恋人,他的伴侣,他们分开数年后他仍念念不忘,时刻准备旧情复燃的前任。
他人生里,唯一的,前任。
在这个寂静得听不见风声的夜晚里,许风忽然想落泪。
多好啊,他以为他会一生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体验这样难得的甜蜜,往后余生都只能对他求而不得。
许玉说得对,他这一辈子,都难逃夏商周为他带来的深重阴影。他是他的灾难,突然地呼啸而来,突然地呼啸离开,突然地呼啸归来……夏商周永远在大自然里自由自在,无暇顾及他留给别人的伤害。
头又开始痛了。
那是多年前夏商周离开他时,唯一赠给他的东西。许玉说,他毁了他的健康;许风却说,他毁的是他的骄傲。
男人慢慢侧头,他盯着枕边人沉睡的侧颜,耐不住蠢蠢欲动于心中叫嚣,缓缓伸出手,在被子里轻轻翻了个身,抱住了他,抱住了心中挚爱。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叹息,感受到身体里空缺时久的风洞被满足填满,不再有凛然的暴风雪吹进他终年不愈的伤口,累积一层又一层,刮也刮不掉,挖也挖不走,占据他心头最感伤疼痛的角落。
夏商周,你喜欢的名和利,我都可以给你。隐晦的给你,沉默的给你,不为人知的给你。只要你别离开我的身边,别离开,永远。那么无尽的荣耀与荣光,它们的怀抱皆会为你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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