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一听说许麦骨折的消息,就风风火火地收拾了行李过来,要一直住到他康复为止。两位老人家就住到了他们小女儿的房间,而姜琰也打算在他好之前,晚上都赖在他床上。
许麦日子过得十分滋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两个老人家恨不得把他粘在床上,一看到他单脚在地上蹦,就骂骂咧咧地过来扶,不留下一点受伤的可能性。他每天的运动量就是预习和写卷子那点脑力运动。
为了让他尽快康复,两位老人家整天商量着煮哪种动物的脚。最开始他一连三天都吃的猪脚汤,最近又开始给他卤鸡爪和牛蹄筋,真是幸福的烦恼。
姜琰也跟着沾了光,早上起床就听见厨房叮铃哐当的声音,一上桌就是鸡汤面、瘦肉粥,吃惯了清淡的胃差点就受不住。
二中高三一周三节体育课,每节体育课学生们都会分堆玩各种球类。姜琰是羽毛球大军的,每一节体育课,他都竭尽全力在羽毛球场奔跑,结束后的后背几乎被汗浸透。
有羽毛球课的晚上,他不带作业回家,会直奔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惫。这天也是,但却忘带了上衣。
许麦躺在床上看课外书。姜琰睡前有这个习惯,连带着他有时也会翻几页。
他不经意从书页里抬头,看到他哥**着上身走进来,薄肌包覆,腰身狭长有力,腹部肌肉若隐若现,周身冷白若雪,感觉掐一下能留下很深的红印子。
“怎么了?”姜琰一边穿上衣,一边奇怪地看着他拿着书眼神失焦的弟弟。
许麦眨了眨眼,一拍自己的额头:“没……没事。”
身旁凹陷,姜琰躺上床,湿发尖滴下几滴水,把上衣部分区域变得透明。许麦脑袋还面对着书,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往他哥那边瞟。
直到睡前,再没看进去一页。
照常熄灯,他哥背对着他躺下。许麦莫名盯着面前的白体恤发呆,这普通衣服里,竟然藏着这么好看的躯体。
他伸出手去触碰,却在之间接触到布料的一瞬间收回。真是疯了,最近怎么老是想着他哥呢?是因为他哥高三、不能经常待在一起了?
第二天,许麦醒得比平时早,因为他竟然梦到了自己在帮姜琰洗澡?!梦里面他哥一转过来,他就吓得醒了。被梦吓醒,这也是第一次了。
他夹着拐杖慢慢走,刚醒的姜琰摇摇晃晃地要过来帮他,结果自己一个没站稳向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许麦丢掉右手的拐杖,稳稳接住了他。
姜琰惊魂未定,所有的瞌睡虫尽数跑掉。腰间的手臂灼热稳健,无法想象来源之人只有一只脚立在地上,另一只脚还悬空着。
许麦扶着他站起来,手还捏在腰上,原来他哥的腰是这个触感。
“你力气这么大?!”
“哈哈,是哥太轻了。”
这周日下午,爷奶和姜琰在睡午觉。张逸和周康睿来给他送卷子:“麦哥,恢复得怎么样?”
“还行,是不是想我?”
两人毫不客气地坐上沙发:“想啊,没有麦哥的教室,那还能叫教室吗?!”
“欸,我给你说……”一脸兴奋的张逸刚要张嘴,就被周康睿死死捂住。
“怎么了周康睿,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家阿逸还没说是关于你的呢。”许麦正给自己剥橘子,八卦的气息已经激活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周康睿把手收回来,腼腆地挠挠头,犹豫半天也没说出来:“其实也没啥……”
旁边张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帮你说!”
“我说!我说!”他让许麦凑过来:“就是……我喜欢上了二十一班的温若鸿。”
许麦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怀疑地看向张逸,只见对方肯定地点着头,一副信他没错的表情。
“她?!兄弟,珍重。”许麦同情地拍了拍周康睿的肩。温若鸿是全年级皆知的名人,先是因为出色的成绩,他们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再看到她出挑的长相,便忘不掉这个人。
温若鸿性格泼辣,不少男生借朋友之名在她身边守候。周康睿没有结识她的契机,只能偶尔在远处看她一眼,同时就算是这样的机会,一周也不一定能有一次。
“我……也没期望能发生什么。应该过几天就忘了。”周康睿一贯嘻嘻哈哈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然。
许麦脑袋里计算着他和温若鸿之间的距离,不禁叹了口气。他们如今距离如此遥远,但高中三年应该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间,毕业后,会不可抑制地渐行渐远。
不过就像邬丽君在开早恋班会时说的那样,一个人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不要期望一眼定终身。周康睿肯定也懂。
“还有麦哥,那个帮你的三十号,叫时桉。没想到他冷着一张脸,人还挺好的……”
三人一直聊到晚自习快上课。两人走后,姜琰单肩背着书包,垂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鸡窝头。
他哥懵懂的样子活像一只猫崽子。许麦嘴角一弯,过去帮他哥整理头发。
姜琰站在原地,任凭他摆弄自己的头发:“好了吗?”
“……还没。”其实好了。
许麦随意抓挠着他哥的头发,直到姜琰盯了他很久之后,他才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这下好了。”
“在家不能忘了学习,马上期末考试了。”
“是,记住了。”
许麦经过修养回到学校,不出意料,成绩下滑了不少。这学期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就强迫自己浸润在题海里,摁下那些呼之欲出的答案。
有时候尽管答案已经很明显,但人们仍在假设另一种可能性,因为答案并不能抚慰探索问题的心,反而会滋生新的不安。
不过答案既然已经存在,那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你们两个,把春晚看完就睡啊,明天还得去庙里。”爷爷奶奶交代完后,客厅里就只剩许麦、姜琰两人。
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聊,不过自两人懂事以来,一届都没落下。他们总觉得,过年一定要有仪式感,一定要坚持一些无聊的事。
窗外隐隐传来烟花在空中爆破的声音,电视里喜气洋洋、歌舞升平,许麦却觉得周围很安静,不知不觉就倒向一边睡着。
“许麦,许麦,到床上去睡。”姜琰捏了捏许麦的脸,怎么每一年他都先睡着。
许麦半睁眼睛,朦朦胧胧间,他靠着他哥走到卧室,倒向床铺。因为体重差距,把他哥也拉进床铺。
他哥移开他的胳膊,想起身回自己屋睡。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在他哥移开他的胳膊后,又迅速挪回去,然后把另一只胳膊伸进他哥背后,紧紧抱住他哥。
这时候他怎么敢睁眼,只听见怀里他哥轻轻叹了口气。
姜琰先伸手把灯关了,再费力带着许麦挪到床铺中间,很快进入梦乡。
抱着他的人可睡不着。一次冲动打破了过去几个月的堵塞不安,把那个答案摆到了他面前。许麦贪婪地感受着他哥的一切,即使指尖不能移动,但光是触碰,都害怕暴露自己的躁动。
原来,他是喜欢上他哥了。
在新年的第一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答案,从怀疑到肯定,从肯定到不安,从不安到喜悦。
这个晚上,他抱着他哥,那些隐隐的不安被汹涌澎湃的狂喜淹没,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是开心。
许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他哥在怀里疑惑地看着他:“你睡着的时候怎么力气也这么大?”
“哦,”许麦赶紧松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真是越长越回去,这么大个人了,睡觉还要抱着人。”
“嘿嘿,明明小时候,哥也喜欢抱我。”
他们家过年的传统,会在大年初一时,全家去附近的皇爷庙拜佛,祈求全家新年顺遂。今年姜琰高考,两个老人家更是将拜佛看得相当重。
皇爷庙中有一颗百年老树,周围围了八个石墩,树木高处的枝桠和石墩由一条红布带相连。置身其中,就像在一个红色帐篷中。
老树枝干和这些布带上都系着写满心愿的布条。
许麦拿了条布条,躲到一边,犹豫写什么,踌躇半天后,写了个“愿”字。
又是好一会儿,他添了个“姜琰”。
“写什么呢?”姜琰从后面勾着他的肩,要看那布条。许麦立马把布条系到他看不到的高处:“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他哥给他讲着后面的安排,他抽空回了下头。
那红色布条在阳光下摇曳,被淹没在树枝下的万千红条中:“愿姜琰。”
许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么一句假大空的话,明明仅仅是喜欢,怎么刚才在思考的时候,就只能想到他哥。
大概他真的不学无术,没什么宏大愿景。
庙里人挤着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爷奶,连忙阻止两人流连,拖着两人离开。
但四人还是被迫停滞在人流中了。为了不走散,姜琰特意挽起许麦的胳膊,却突然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越来越火热。
“你有想要的新年礼物吗?”
“有啊。”许麦借着拥挤越凑越近。姜琰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反而以为他被挤着了,又把他拉近了点。
两人简直就像抱在一起了。许麦吓得后退一大截,浑身不自在。
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开口:“这个……说出来就不灵了。”
但是好像,不说,也不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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