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愍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一些。
“你好。”明珥带愍其走进房子，院子里种着芭蕉和梧桐。
“这里空房间多得很，你随便挑一间吧。”
愍其一看就知道这个姐姐温柔善良好说话，所以非常自来熟地说：“嗯……有没有挨着树的房子，我想听着风声睡觉。”
“有。”明珥点点头，“不过被我占了。”
……
“那随便哪间都行。”
明珥看了看她，她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便说：“你第一天来，可以暂时跟我住一间，明天就去你自己房间睡吧。”
“好！”
“刚才是前院和会客厅，这里是后院，后面是卧室，你……”明珥一扭头，看到愍其正羡慕地望向院子里那棵枇杷树。明珥抿唇一笑，走过去摘了两个递给她。
“谢谢姐姐！”
明珥带愍其走进卧室，问她有没有带自己的衣物来，愍其说修羽不让带，说东西用不上，衣服到了琅嬛再做，天衣无缝，不是普通绫罗可比的。明珥就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她，说：“你跟我来。”
愍其跟着她，她走到一扇门前把手掌附上去，门便开了，只见是一个院子，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樱树，从东南角流进来的一池汤泉，从西北角又流出去。
“哇”愍其扑过去摸了摸泉水。
“你先洗，洗了换上衣服。”明珥说完就离开了。
愍其脱了衣服，用脚尖试了试水，“哇，好舒服。”然后就一整个滑进去了。
她游到樱树的根部，倚着樱树感受水的浮力，这樱树好高，樱花飘下来都要好久。她仰浮着看灿烂的樱花，觉得有种幽异的美。
愍其洗完澡躺在床上等明珥，这床不宽，垂着杂花幔子，锦被温暖轻柔，倒是枕头有些太硬了。床头边的书架上垒着很多书，书脊有些残破了。
“看什么呢？”
愍其一下子跳下床，抽出一本，“你这些都是什么书？”
“六界史，凤平上仙让看的。”
“凤平？哦对了，今天华邈上仙为什么那么针对那个人？”愍其滚到床上。
“你说溟兰？”明珥把一个软枕头竖起来倚着墙壁，“他上次砍了华邈上仙的雪棠树，拿去雕美人了。”
“雪棠树？”
“是华邈在郁园种的第一棵树，大概长了八千岁了。”
“八千岁！”
“对，华邈上仙修成仙体的时间甚早，昊天大帝时期就位列上仙了。郁园也是琅嬛的第一座仙邸。后来一场大战，众仙凋零，华邈是为数不多撑过来的上仙之一，很受大家敬重。他当时就要砍了溟兰，移骨接木，奈何溟兰的父亲是震**响八荒的浮因上神，虽说他们关系不融洽，但毕竟是父子，最后还是天帝出头，掬了一捧醴泉水洒在雪棠树上，救活了树，华邈才罢休。”
“浮因上神，他在琅嬛吗？”
明珥摇头，“如今琅嬛只有天帝一位上神，济平上神、云止上神、浮因上神、灵芾上神他们都不在琅嬛。时风和溟兰也是神君，但是他们法力不够，没有修具神识，和我们一起在琅嬛修炼。”
“那这些上神们在哪儿呢？”
“或云游，或闭关，或修炼，都不愿意管六界的事。”
“为什么？”
明珥摇头，笑容有些疲惫，愍其只好不再问了。明珥把枕头放下，施法用绸缎盖住了照明用的夜光珠。劝愍其：“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愍其闭上眼睛，却忽然想到什么，“诶，姐姐你是什么族？”
明珥却没有答话，像是浅浅地睡着了。
“愍其！快起来了，今天早上是修羽上仙的课，迟到了要罚二十遍冱寒剑法的。”
愍其从被窝里往外爬，被明珥丢过来的衣服蒙了一头。
她们到玄通道场的时候愍其左看右看找了很久，也没看见顾嘉其的影子，“这小子不会睡过了吧，不应该啊。”愍其正想着，就听见修羽说：“上个月教了你们无离剑法，谁能给我演示一遍？”
莹如第一个站了出来。
“好，莹如你来。”
莹如便练了一遍无离剑法，她原是萤火虫，上下翻飞是她的强项，可腰肢软若无骨像蛇精，眉眼顾盼神飞像一只狐狸精，不像练剑，倒像跳舞。
“嗯，身法步法都不错，就是少了点力道。薛缃，你来。”
薛缃提起自己的剑，从拔剑开始就压过莹如一头，莹如使剑如跳舞，薛缃的剑法却无懈可击，精准、有力、法度俨然。
修羽笑了笑，“你们练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今天再教你们一些咒语，实战的时候，咒语可能比剑法更管用。今天学定身咒。薛缃、栖寒你们俩过来。”
修羽让薛缃和栖寒对立而站，“薛缃，你先来，调动起内力，用手指着她的神庭穴，默念‘视而不见，听之不闻。’”
忽然，栖寒定在那里，一根头发都不动了。
“很好，再指着她的神庭穴，默念两遍‘听之视之’。”
栖寒就又可以动了。
“栖寒，你来。”
那个叫栖寒的女孩子身形十分单薄，有些拘谨，动作因为稍慢而看起来略显犹豫。薛缃瞧着她，眼神中带着鼓励。栖寒指着薛缃的神庭穴，一挥手指，薛缃就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啊”了一声，被击飞了一丈远。
“栖寒！”
“我不是故意的。”栖寒惊惧地摇头，看着修羽说，她才是第一个被吓到的人。
修羽跑过去抱起薛缃，她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修羽抱薛缃去找华邈，丢下一句：“你们先回住处”。
其他弟子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愍其边走边问明珥：“那个栖寒为什么攻击薛缃？”
明珥道：“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修羽在侧，她怎么敢攻击薛缃。”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人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攻击别人吗？”
“会的。但问题是，不好判断他到底知情不知情。”
“你怀疑她是故意的，又推说不知情？毕竟谁敢当着大家的面攻击别人，那她说自己不知道，修羽也很有可能会相信。”
明珥静静听着，心想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看似天真单纯，倒是有几个心眼儿。
“我也不知道，等华邈上仙的验伤结果吧。”
“栖寒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吗？”愍其又问。
“自我来时，她就是这样，听说她是弃仙，她父母都是仙族，所以她一出生就是仙，但是被遗弃了。后来被修羽收养在北海。”
愍其疑惑：“为什么呢？仙族生的孩子为什么还要遗弃？”
“仙族，也并不事事如意的。”
“愍其！”莹如跑过来。“望霁刚才跟我说，顾嘉其出事了，他走到灵则山去了。
“灵则山？！”愍其和明珥一起叫出来。
“那他现在在哪儿？”明珥问。
“被元甫上仙拿了，说要把他关到不见天去呢。”
“不见天？”明珥惊叫出声。
“怎么了？灵则山是哪里？元甫上仙是谁？”愍其又急又懵。
“先别问了，先去霁月堂找凤平上仙，求他救救你哥哥。”
“啊？”
愍其一头雾水地跟着她们俩跑到霁月堂，“哎哎哎，怎么回事就往里闯。”一只白鸟从树上飞下来变成人形，拦住了她们。
“小仙君，我们有急事，麻烦通报一下。”明珥急急行礼。
“明珥？你有什么急事？”
“急事就是急事，你问那么多干嘛？”莹如拿手指点点他的鼻子。
“你离我远点儿。”白鸟立即反击。
“你！”
“既然是明珥的事，我就给你们说一声吧。”白鸟说完飞了进去。
明珥对愍其说：“灵则山是清堃上神的神邸，清堃上神魂归往在之后就成了禁地，从不许弟子踏入。”又问莹如：“他怎么会走到那儿去？”
“是望霁告诉我的，好像是时风他们捣的鬼。”
“时风？”
莹如点点头：“顾嘉其第一天来不认识路，可能是时风他们没告诉他玄通道场怎么走，或者直接骗他去了灵则山也不一定。”
“什么？”愍其暴怒。
白鸟飞了出来跟他们说：“进去吧，在正殿等着你们呢。”
她们连忙跑了进去。
“上仙，我哥哥误闯了灵则山，被……被什么上仙抓去不见天了。”
“元甫上仙。”明珥补充道。
“误闯灵则山？怎么才能误闯到那儿去啊。”
“我哥哥刚来不认识路，”愍其顿了顿，“也可能是被骗了。”
“被骗了？”凤平问，“唔，可能是溟兰他们不晓事。你哥哥现在在哪儿？”
“元甫上仙说要抓他去不见天。”莹如回答。
“哦，我去看看。”凤平带她们来到不见天，正遇见刚从里面出来的元甫上仙。
这位元甫上仙周身的气息和修羽、凤平完全不同，着一袭白衣，铜带铁甲紧紧束住腰身手腕，眉眼利落，如坚冰薄雪，神情一凛，冷冽如寒山秋霜。愍其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他，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固执己见、不近人情的家伙。
“元甫。”
“凤平上仙。”
他连施礼都只是轻轻垂眼。
“听说你抓了一个弟子来这儿。”
“是，在灵则山抓的。”
“呃，你许是不认识他，他刚来，不熟悉北海，被几个小子骗了，误走到灵则山，他……他闯到哪儿了？”
“只踏进一步，被我抓了。”
“哦，只一步，念他不是故意为之，放他一次吧。”
“不许擅闯先神旧邸是天帝的命令，我只是依令行事。”
“这个自然，”凤平看了看愍其她们，“你打算，关他多久？”
“依令，半个月。”
“什么？”愍其惊呼。
“元甫，他才来琅嬛一天，而且他是人族，尚且没有法力，半个月，恐怕不妥吧。”
“人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他没有做错，他是被骗的。”愍其辩解道。
“被骗就是错。”元甫语气不重，却强硬逼人。
愍其瞪大了双眼。
凤平说：“那让我带她们去看他一眼，也好放心。”
“看了才会不放心吧。”元甫丝毫不退。
“至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会到那儿去。”凤平有些被对方的态度激怒。
元甫让开了路。
“明珥、莹如，你们就在外面等吧。”凤平带愍其进入不见天。
这个地牢底下全是水，水中竖着无数根细柱子，顾嘉其的双手被绑起来吊在其中一根上。
“哥！”
凤平用法力拦住愍其，一只黑色的猫一样的怪物向顾嘉其冲过去。
“啊”顾嘉其嘶喊起来。
“哥！”
凤平挥手驱散了龁骨兽，顾嘉其如同一条死鱼在铁钩下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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