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始终盯着自己的少主,他知道这少主脸上虽然时常蒙着薄雾,那是他特有的神情,但是只要这少主感觉手下人办事不利了或者情况不对了,他的脸上立刻就会冷如寒冰。他看出来了,此时这少主脸上就凝结着霜花。
是呀,自己这次来到雪夜墟边境小城盈州寻找妖怪的下落,是自己与诸多心腹手下辛苦找到的线索。这次行动十分重要,他连未婚妻洛如霜都瞒住了,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却被洛轻云通过同心盘知道了,而且她也找上门来了。苏千秋突然捏碎案上用来增进灵气半熟的冰晶果,碎果子里竟渗出黑丝。
可是洛轻云是个傻子,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像那年他与敌对仙门战斗染上巨毒,轻云不眠不休炼药三天三夜,还给他送上最新鲜的灵果。哪里像现在这些仆人,买来的灵果都是不熟或者里面坏掉的。
苏千秋想起了轻云那张苍白柔弱的脸。记忆里的少女总是安静地站在药柜阴影里,月光只能照亮她攥着药杵的指尖。可此刻同心盘里的感应越来越浓,他突然不确定那片跳动的感应里,是否真的藏着温顺的想见他的心意。她会给他带来雪夜墟的灵草吗,她知道他需要这个,就和五年前她冒死给我去雪夜墟采集灵草一样?
窗外开始下雨了,细雨敲打着黑瓦,苏千秋望着窗前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同心盘,盘面星盘流转的银色光芒映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几日前他和人策划的那场对洛家实行的突如其来的血暴仍在他记忆里很清晰,然而轻云五年前从雪夜墟的逃生回来举着灵草盈盈笑意站在他身前的情景却一而再地浮现在眼前。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正如此刻竹帘正被风吹得作响。轻云总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时刻心里想着我会需要她的灵草。她总是守在我身后,我却那么对不起她……
“她无非是到我这里来诉说嫁人后的凄苦罢了,虽然她迫于危险的情境匆匆嫁人,但是她还不是离不开我,想念我,一看见我来了就通过同心盘找过来了。再说了,如今来到这盈州的仙门越来越多,说明我们的机密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我们再隐藏起来也没有用,你赶紧去。”苏千秋叹了口气望着远山道。
“是。”心腹弟子躬身退至门边行礼离开。
轻云与闻临渊来到盈州已经有好多天了。
当她打开七星秘图系统的时候,发现这系统已经更新了一个盈州地图。在这个地图上出现了一个问号,说明这个地图正在处于等待轻云发掘之中。
轻云点开这个页面的线索一栏,这个线索栏再次点开,出现了线索一,线索二,线索三等几个索引。每个索引后都是问号。
看来这个地图里就是有妖怪的,她已经开发出了有七星秘图碎片的新地图,只要她在这个地图里勤勤恳恳地不断找线索,那么就能找到足够多的线索,然后推理找出最后的妖怪在哪里,然后找到这里的七星秘图碎片。
既然系统页面已经给自己理清了思路,那么接下来就是查找关于那个闹鬼小镇的线索了。
她与闻临渊打扮成低调的普通布衣夫妻的样子晚上住客栈,白天在盈州颇为热闹的街道闲逛,想要找到关于妖怪与苏千秋的线索。每日早晨,轻云都会用青灰布巾裹住发髻,在街边包子铺买两个素馅馒头,趁热掰半个塞进闻临渊绷紧的唇间。他们混迹于叫卖胭脂水粉的货郎、推着板车卖鲜果的老汉之间,轻云甚至会蹲在茶摊旁帮老妇人添柴烧水,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支着耳朵听往来行商的闲谈。但是,除了发现街上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仙门越来越多以外,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一日她正拉着一脸冷酷的闻临渊在街道上百无聊赖地走着,手上能感应大量灵气的锁灵镯铃铛突然在风里叮当作响。她发现穿着各种门派服装的仙门弟子越来越高端了,除了穿着绿衣的暮霞谷兰家以外,各大仙门中居然有以前轻云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的传说中的大名门。两个腰悬白玉环的修士骑着灵鹤掠过屋檐,他们淡褐色广袖在日光下泛起月华般的银纹,那是江清月仙府的水纹锦;另有白衣胜雪的少年们怀抱瑶琴穿行市井,还有身穿栖鸾嶂特有的金丝鸾鸟衣服的修士站在房顶上。
热闹好呀,热闹好。
“看来自己将苏千秋的行踪泄露出去以后,兰家果然来到了这里。”因为声势浩大的兰家来到了这里,其他的各个大仙门也都闻风而动了。轻云假装整理鬓发,指尖轻触藏在耳后的窃听符。她注视着三个自称是暮霞谷兰家的仙门弟子正在书画摊前议论什么。
“呵呵,越是鱼龙混杂,我这种什么也没有,没有门派没有师父师兄师弟保护的小喽啰才会有缝隙中的机会呀。”轻云默默地小声自言自语着,一边转头看了看在观察人群所以显得有些面无表情的闻临渊。
闻临渊也冷峻地看着轻云。
“有你这个英俊的小跟班在身边,也算是没有孤身在战斗,我也是有一个小仙门的。”轻云娇俏笑着感激地摸了摸闻临渊的脸。
闻临渊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居然又被那个蠢丫头调戏了,但是他却不能说话。因为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他被那个蠢丫头装扮成一个保镖,还被那丫头叮嘱绝对不能说话,只需要守护在她身边就好了,所以此刻他正套着玄色布衣扮作傻子侍卫,连腰间惯用的承影剑都换成了木鞘钝刀。洛轻云清晨给他束发时还特意叮嘱:“夫君今日可要乖乖当个哑巴侍卫哦”。此刻那丫头正捏着糖葫芦歪在身边,明明知道他不能说话却偏要故意凑近他耳畔呵气如兰逗她。
闻临渊观察轻云很久了,轻云平常都自己练功修行炼药加整天神神秘秘地在街上走,暮春的槐花落满青石巷时,她总会如同发现至宝一般将槐花捡起来放进她的百宝袋子中,她还时常走着走着就蹲在算命摊前与白须老者对弈三局。当骤雨突至时,本来在茶楼找线索听消息的她就会兴奋跑到二层临窗看大雨在街上泼墨作画。
闻临渊有时也搞不懂她在干什么阴谋算计了,只能抱剑倚在梧桐树下,无奈地看着她那抹纤影时而与卖花女耳语,或者被她掏空了钱袋看她往包子店里挤。最初他是为提防这丫头设局才暗中观察,如今却惯常发现她也是一个贪吃好玩耍的,时不时就钻进拥挤人群里看热闹。
通常闻临渊也很期待自己会发现轻云怎么搞事情的,看看轻云打算怎么漫不经心给自己下套,不过渐渐地,他发现,她并没有给什么街边老者或者茶馆其他人传消息,也没有带领人在混沌摊子围剿他。她给他下的最大的套路就是她真的在探案找捉妖的线索,还让他装扮成她的跟班,还要忍耐是她心血来潮突如其来的调戏。
她说的是真的吗,她把我当做她唯一的伙伴?还是她可以在装可怜?
不过,被洛轻云当做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的感觉挺好的。当她在闹市突然牵住他衣角,当她在雷雨叩响窗棂时抓住他的手,他都觉得一切都很好。
闻临渊很是受用地看了看轻云。那丫头正踮脚去看人群里其他仙门的人,发间银蝶正振翅欲飞,他下意识伸手虚护在她腰后。阳光斜照在轻云青色头发上,发丝随风轻扬扫过他的手臂,掠过他的手掌时仿佛过了电流,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轻云没有留意到闻临渊的手的动作,她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线索。不过,她在这个盈州城呆得越久,越觉得这个城里有些诡异,具体是什么诡异呢,她也说不上来。就比如说,她在城中阴暗角落寻找可能存在的灵草的时候,发现街边一些茂盛的草堆里,隐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黑洞。那些野草看似自然生长,细看却像是被人刻意摆弄种植过,因为叶脉间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这些黑洞是什么呢,是老鼠洞还是什么洞?这些洞口为什么都被茂密的草掩护着?轻云用剑鞘拨开一丛草,忽然嗅到洞中飘出淡淡的腥甜气息,像是陈年的血迹混着腐土的怪味。
这一天,轻云又在街边观察一个可疑的黑洞。这个黑洞似乎幽深得看不到底,同时它的位置又十分隐秘,轻云正在墙角长满青草的角落里仔细地查看着,一边查看一边皱着眉头思索这黑洞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闻临渊也仔细地看着轻云,好奇她到底在查看着什么。
这时街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看到了轻云,她好像是看到了熟悉的人一般大声喊着:“蝴蝶姐姐,蝴蝶姐姐!我看到了蝴蝶姐姐,我要找蝴蝶姐姐!”那孩子羊角辫上沾着草屑,粗布衣裳的袖口还破着线头,看起来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唯独脚上那双虎头鞋绣工精致得不似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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