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絮寒认真道：“小雪有名字，不叫结巴。”
小雪小雪小雪，什么都是小雪，连顾絮寒都替她说话，谁都不站在他身边，他做错什么了？
委屈瞬间将方楠秋淹没，心脏也像被针扎般疼，比之前发小帮顾絮雪说话还令他难受，他低吼道：“你给滚，你跟那个结巴是一伙的。”
一出口，方楠秋才发现自己嗓音哑得不行，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流，他更觉丢脸，可越急，眼泪流得越凶。
顾絮寒一抬眼，就看到方楠秋这副模样，手指还胡乱地往脸上抹，那双杏仁眼就像水洗过一般，眼里全是委屈，伴随几声压抑不住的抽噎，顾絮寒的心也被那一声声抽噎搅乱了。
“别哭了，给你喝。”
他连忙将酒杯还给方楠秋，却见方楠秋孩子气地一推酒杯，哑着嗓子道：“我不要了！”
再也无法压制情绪，方楠秋崩溃大哭，“我都不要了，你也走，我不喜欢你们。”
哪怕酒保和客人的视线又落在他身上，他也没工夫管了，心上溃烂的伤口一次次被人扯开，他真的很疼。
他手脚乱蹬，踢得吧台砰砰作响，顾絮寒怕他磕伤，刚想拉着他，就被方楠秋不管不顾地挥开。
“不许碰我，你们姓顾的都不是好人，你也替她说话，我明明没做错，我明明很乖，为什么都不要我，每次都是，每次都是放我一个人，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了，我都不要了！”
方楠秋乱七八糟地说着，就像赌气的小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以为说出来会好受点，但都没有，越说越难过。
他知道，他在撒谎，他想要，想要像顾絮雪一样，有人喜欢他，有人陪着他，有人爱他，可是好难啊。
“你不是一个人。”
突然，方楠秋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就像掉入羽毛编织的梦床，有人在他耳边呢喃：“没人不要你，有人喜欢你，也有人一直在......默默关注你。”
这个怀抱太过温暖，方楠秋一时竟忘了挣扎，半晌才慢吞吞地反驳：“你骗人，没有这样的人。”
“有的。”顾絮寒见他平静了许多，于是像小时候哄顾絮雪那样，一下下拍着方楠秋的后背，“方楠秋，不是小雪告诉的我，我一直在找你，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感受怀里渐渐软下去的身体，他轻声道：“你很好，不会有人不要你。”
方楠秋抬起头，撞进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中，没有凝结的冰碴，那双漂亮的眼里全是他，他不禁沉迷于此，呆呆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四周注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顾絮寒虚扶起方楠秋，耐心地问道，“回去吧。”
想到那间空旷的公寓，方楠秋紧张地揪住顾絮寒的衣摆，抿着唇，满脸纠结，“我不要一个人。”
“我跟你一起。”
闻言，方楠秋这才松开他的衣服，和他一起离开。
-
一路上，方楠秋都很乖，既没有像刚刚那样耍酒疯，也没有哭闹不止，就这样待在顾絮寒的怀里，像个听话的娃娃，一路跟着他。
他也不用做什么，顾絮寒连他家门密码锁都记得，他只需要安静地躺在顾絮寒怀中，感受后背有规律的轻抚，这让他感到难得的充实，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一般。
这样的他，也大大降低顾絮寒照顾酒鬼的难度。
一到家，他哄着方楠秋脱外套，鞋子，带着他走到洗手间，用温热的毛巾，替方楠秋擦脸。
他擦得很仔细，小心地将方楠秋的刘海顺到一边，像对待贵重物品般，轻柔至极，可即便这样，他拿开毛巾时，还是看到了一张哭花的脸。
方楠秋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流眼泪，脸越哭越花，鼻尖红通通的，好不委屈的模样。
顾絮寒以为弄痛了他，连忙问道：“弄疼你了？”
方楠秋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抽噎道：“疼，特别疼。”
“哪里疼？”
过了一会儿，方楠秋抽抽鼻子，指着心口：“这里。”
顾絮寒松了一口气，他将毛巾重新打湿，替他擦擦眼泪，“那怎么办呢？”
温热的毛巾暖得方楠秋脑袋发蒙，他已经难以分辨现在的情况，只能随心而动，他想了一会儿，说：“你抱抱我。”
冷不丁听到这个要求，顾絮寒动作一顿，被一直盯着他的方楠秋发现，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掉了出来，他扑上去，搂紧顾絮寒的腰，力道大得就像溺水之人抱着最后的浮木，顾絮寒后退两步才稳住他。
“不行，你不能拒绝，你不可以不要我，只有你。”方楠秋仰起头，祈求地注视着顾絮寒，“只有你了。”
从很小的时候，顾絮寒就明白，酒鬼的话是不能当真的，但望着方楠秋通红的眼角，他还是心软了。
似乎是发现顾絮寒脸上的犹豫，方楠秋执着道：“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顾絮寒轻柔地抚开方楠秋有些长的刘海，随后指尖下滑，拂去滚烫的泪珠，嗓音清冷：“方楠秋，我是谁？”
方楠秋歪了歪头，没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回答道：“你是......顾絮寒。”
顾絮寒轻笑一声，“看来还有点意识。”
不等方楠秋再次追问，他收敛神情，郑重道：“好，我答应你，除非我死，要不然我不会离开你。”
得到承诺的方楠秋彻底放心了，困意来袭，没两秒便睡了过去。
等再次清醒，他已经进入了温暖的被窝，他意识还不甚清晰，借着床头灯，下意识寻找顾絮寒的身影，直到看到顾絮寒的背影，才放下心。
顾絮寒在替他整理衣服，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墙上投射出一道温馨的倒影，这间空旷寂静的房间，难得让方楠秋感到踏实，他不禁多看了一会儿，直到睡意再次来袭，才不舍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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