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邺也在行尸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实地说是半个,因为只剩下半边身子在僵硬地跳动着。
“侯宗主也变成行尸了。”
萧不渝怒不可遏,“御尸**这种邪术已经随着魔派伏诛消失多年,没想到居然又出现了,到底是谁干的?”
云飞渡是魔将之子,这种鬼道术法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此事应该与他无关,但是跟魔派肯定大有干系。
魔将之子现身凤凰山没多久,鬼道术法就灭了君山宗,此事绝非偶然。
昔日魔派有妖魔鬼怪四将,分别统率妖魔鬼怪四军。
如今四军之中,已有两军死灰复燃,剩下两军恐怕也不会消停太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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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一叶小巧的乌篷舟靠上了君山的码头。
舟首有一个少年迎风而立,一身莹澈的白衣,身形皎皎,整个人如明珠美玉般湛湛生辉。
那份遗世而独立的风神气韵,宛如谪仙下凡。
“侯公子,君山到了。”
舒颢出声提醒后,侯钧脸色惨白地从乌篷舟里钻了出来,整个人像被霜打雹欺过的春柳,再无半点昔日的神采。
君山码头,有几位卿氏子弟等在这里迎接他们。
领头者名叫卿云起,是卿氏旁系子弟中的青年才俊,容貌才干都颇为不俗,有着“英彦君”的雅号。
不过和舒颢同框站在一起时,卿云起就明显逊色多了,有如明月在上、流萤无光。
“舒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面对卿云起彬彬有礼的招呼声,舒颢也客客气气地还礼道:“有劳英彦君在此等候,多谢!”
君山宗的灭门惨案发生后,卿崇元连夜修书一封发往九峰莲花岛。
接到云梦泽卿氏的青鸟传书后,舒穹也无法不感到震惊。君山宗不但满门被灭,还全部沦为被御尸**操控的行尸。
魔派鬼道术法重现江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侯钧那天来到九峰莲花岛后,在岛上客舍住了几日养伤。
此地灵气充沛,既能促进伤势好转,也能增强提升灵力,傻子才会马上就走呢。
得知君山宗那边出了事,舒穹就让舒颢陪同侯钧一起,即刻出发前往云梦泽,协助卿子邺查清此事。
听闻君山宗仙府遭屠,满门被灭后,侯钧当场失声痛哭。一个七尺男儿哭得就像三岁孩童一样,泣不成声。
这一刻,侯钧带着一双哭红哭肿的眼睛重回昔日家园,因为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他完成。
君山宗仙府的前院里,整整齐齐摆满了人头,每个人头的灵台都钉着一只桃木钉。
所谓行尸,死而不僵,又称活死人。
就算砍断手足,那些残肢碎体也照样在地上乱爬乱跳一气。只有砍下头颅,并用桃木钉钉住灵台才能解除血符。
侯钧半月前离家时,家人都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排排形容可怖的头颅。
他再次悲从中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侯公子,节哀顺变。”
卿云起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太轻飘。
全家老少一夜之间全部死光,还连全尸都没法留,这样的惨痛岂是一句节哀顺变能够平息的?
侯钧哽咽道:“多谢英彦君。”
舒颢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语言太过无力,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眸底隐隐藏着一丝悲悯。
痛哭一场后,侯钧擦干眼泪,开始辨认每一个人头的身份,确认君山宗是否满门遇难。看到最后时,他“咦”了一声。
“少了一个人。”
卿云起精神一振,“这么说还有活口了,少的那个人是谁?”
“是我庶弟侯锋,他……”
侯钧欲言又止,舒颢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眼神并不锐利,却有一份不显山不露水的压迫感,宛如重剑无锋,让他不由自主地吐出了没说完的话。
“他的身份特殊,生母是鲤鱼精,这些年在家里一直不受待见。”
舒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之前,舒颢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什么遭到灭门的宗派会是君山宗?
君山宗是云梦泽卿氏的附属宗派,实力不算弱,还一直受到卿氏照拂。
侯府与君子庐的距离只有几十里水路,如果真有外敌攻入,可以第一时间弹射烟花弹向卿氏求援。
居然被无声无息地被灭了满门,只能是有内应的结果。
“恐怕他不是活口,而是内应。”
侯钧浑身一震,失声道:“舒公子,你说什么?”
卿云起也在一旁认同地点头,“是啊,如果没有内应的话,君山宗不可能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灭门了。”
舒颢沉默片刻后,又缓缓道:“或许这一切,都是侯锋做的也未可知。”
魔派余孽现在毕竟还不成气候,就算想要屠尽一个仙门宗派来立威,有的是更合适的选择,实在没必要挑君山宗下手。
毕竟云梦泽卿氏近在咫尺,一个弄不好,没准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如果利用侯锋就不一样了。他是君山宗的子弟,可以从仙府内部动手,杀个出其不意。
君山宗仙府之所以被结界封住,就是因为他杀人时不想惊动云梦泽卿氏,杀人后炼尸时也不会泄出阴气被人发现。
侯钧说侯锋这些年在侯家一直不受待见——到底是怎样的不受待见法?恐怕很值得深究一下。
因为一般人就算对自己的家人心怀怨恨,也不会恨到屠杀满门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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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忘情留在君子庐养了两天伤。
卿子邺为了表达歉意,特意命人送来一丸上等灵药,可以加快他的伤势愈合,现在已经基本无碍了。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伤势没有大碍了,秦忘情就想快点离开芷兰汀。
这个家风雅正的君子庐,让他感觉很是拘束。尤其昨天萧不渝跑过训斥过他一顿后,他更想走人了。
尽管一时不察出手误伤了秦忘情,但萧不渝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认定错的人是秦忘情。
堂堂一个仙门子弟,怎么能学魔派那些下三滥的邪术,吹什么魔音贯耳来退敌呢?实在太不像话了。
“如果你是卿氏或萧氏的弟子,我一定会严惩不贷。就算你是罗浮宗的人,不归我管,我也还是要以长辈的身份训诫你一番。以后绝对不要再犯诸如此类的错误了,知道吗?”
秦忘情忍不住为自己分辩了几句。
“萧夫人,事缓从恒,事急从权。当时情况危急,我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来退敌有何不可?如果墨守成规的话,万一你们没有及时赶来救援,我和师兄可就要惨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使用这些魔派邪术有违仙门正道的宗旨。”
看着义正辞严的萧不渝,秦忘情真是超级无语。
萧不渝训斥完秦忘情离开后,他苦着一张脸地冲江峰青大吐苦水。
“师兄,这位萧夫人脑子有毛病吧?用魔族的魔音贯耳来克制鬼族的御尸**,这样以毒攻毒的法子有何不可?非常时期用非常对策又有何不妥?”
“忘情,萧夫人毕竟是长辈,你不能在背后如此非议她。”
正色说完这句话后,江峰青又轻声喟叹了一下。
“她的脑子是正常的,只是有心病了。当年仙门围剿幽明域的那一战中,她弟弟萧不羁死在魔将云望川手中,所以彭泽萧氏对于魔道中人最是深恶痛绝。这也是她听到有人吹奏魔音贯耳,就二话不说痛下杀手的原因。”
说起这件事,江峰青脸上的神色都还有些后怕。
“还好你已经修成灵识入剑,否则那晚肯定要被她一剑穿心。忘情,以后你最好别再吹魔音贯耳,否则这样的危险还有可能再次发生。毕竟魔将之子已经重新现世,你吹奏这支曲子的话,很容易被别人误会是云飞渡。”
“师兄,我知道,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吹它的。但如果再遇上类似情况,真的一定要墨守陈规坐以待毙吗?”
秦忘情的这个问题,江峰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不用,要保命的时候只管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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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当空照,云梦泽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万点浮金,宛如万千星辰闪烁。
君子庐客舍的一处楼台上,秦忘情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凭栏远眺。
芷兰汀的兰花正值花期,一簇簇盛放的兰花花姿优雅,花香清馥,将这片簇拥湖光水色的绿洲妆点得活色生香。
眼角余光瞥见一行数人进了君子庐时,秦忘情原本欣赏风景的视线马上移了过去,很快认出了其中一个皎如玉树般的身影。
“舒公子。”
破空而来的声音轻快活泼,带着纯金般的明亮质地,令人无法忽视。
舒颢下意识地抬头一望,看见了高楼凭栏处的秦忘情。青衫少年披一身橙金日色,正笑吟吟地冲他招手。
这样扬声打招呼,未免有些失于喧哗。
不过秦忘情笑容明朗,声音清朗,一派赤子之心的率性,并不惹人反感。
舒颢莞尔一笑,轻轻一颔首以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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