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关上手机，把菜和空碗摆好。
几个人又拿了饮料坐在一起，把菜下锅，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晃了不知是谁的神色。
四年前，也是差不多是这样一桌子的菜。
与四年前比，好像一切都变了，也好像一切都没变，似乎只是少了一个留学国外的室友。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但是有一些东西始终是没有变的。
这一路上，感觉所有人都是在往前走、不断进步的，但是好像只有她总是在四年前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锅子里的气，热的让人眼眶发酸。
陈渺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念头，毕业答辩之后就是毕业晚会和典礼了。
“终于忙完这个课题，休息！”
严盛一把合上电脑，起身旋转打了一套拳，高兴地咧着嘴。
周漾睨他一眼，对他傻乐的行为简直没眼看，只是整理着自己的电脑包和文件夹。
陆元茜只是简单将桌上的东西稍微整理一下，打开手机看消息。
“我看群里消息……最近是本科那边在论文答辩吧，这几天他们也挺忙的。”
陆元茜突然想起，好像陈渺是今天答辩，思索片刻她就发出了消息。
“哦吼，今天陈渺答辩结束了，明天可以约她出去玩，约出去吃饭，哈哈哈哈……”
陆元茜眉飞色舞，人生三大乐事，放假、吃饭、出去玩！
“她今天答辩完了？”周漾侧头看她一眼。
陆元茜再次看了一眼信息，点头道：“是啊，今天她们那边却是有点忙，她说今天寝室一起聚餐，明天和我出去吃好吃的，哼哼……”
陆元茜高兴得哼起歌来，一只手拿着手机跟陈渺回着信息，一只手已经在收拾背包。
周漾点点头，继续整理他的桌面。
严盛已经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提议道：“我们今天也可以聚一聚呗，把李老师叫上，就我们几个……”
“可以。”周漾点头，反正他是没什么意见。
“哪家哪家？快定。”陆元茜打开手机翻看离学校比较近的几家店。
陈渺喝了一口水，拧紧瓶子将剩下半瓶水放入包里。
这边刚结了账，那边两个人已经把分付的钱转给她。
“今天太开心了，这几天就只要忙一下毕业典礼的事情就可以啦！”江一禾特别开心，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几个人聊着天走在人行道上，初夏的光穿过叶缝，洒在地上形成细碎的光斑。
这段时间比较忙，但是忙过了之后，就迎来真正的清闲。
陈渺和江一禾保研成功，周钰然也成功上岸，顾瑾玥早已出国留学，四年的努力，在这最后一年都有了答复。
“陈渺！”
有人喊了一声。
陈渺闻声望去，看见陆元茜和她身后的几人。
“元茜姐，你们去哪儿呀？”陈渺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扫过，在身后那个高大身影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陆元茜跑过来几步，道：“和你们一样，也是出去聚一聚，今天和他们去干饭，明天和你。”
她笑意盈盈，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
“好啊好啊，你们先去。”
陈渺对着几个人点点头，挥手作别。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他也在挥手作别，神色很是平静。
等到陆元茜一行人走远了，周钰然凑过来笑眯眯地问：“又遇见啦？”
“遇见什么？”随着周钰然贴近，陈渺后退一步，憋着一口气，脸微微发热。
“那个呀，最高的那个。”周钰然努努嘴，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两个人看着陈渺，捂着嘴偷偷地笑，一脸戏谑。
“嗯，是那个，”陈渺认真答道，抬眼看见几个人揶揄的笑，忍不住挥拳，“你们在笑什么！”
两个姑娘似枝头惊鹊，一下子散开来，嘻嘻哈哈跑开了。
夜色渐沉，繁星满天。
走廊上仍有不少人在走动，好像有人趿着拖鞋在串门，有人在门外打电话，偶尔有人在欢笑……
房间隔音不错，但是还是能听到细碎的声音。
平日里，大家都很安静，中文系所有的答辩结束后，这几天剩下的都是各种好朋友组织的小聚会。
在这两天，大家对于偶尔的喧嚣吵闹容忍度都极高。
四年的时光，大家在一起生活和学习，等这段时间过去，可能就奔向不同的地方，再难以见面。
大家都很珍惜最后这段难得的轻松又能相聚的时光。
陈渺平时就很少主动去凑热闹，今天也不想去，她打开手机，点进备注为“妈”的聊天界面。
沉默许久，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退出。
她正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资料，电话就打了进来，屏幕上备注的是“妈”。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出了寝室门。
电话里，姜枳的声音有些疲惫，透着几分沙哑，“你们学校给我发了毕业典礼邀请函，这事儿你知道吗？”
“你要是忙的话，可以不来的。”陈渺竭力保持着脸上淡淡的微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
她微微低着头，穿过走廊，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擦肩而过，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传来，她恍然间觉得是路过她四年的青春。
姜枳顿住，“有空，那几天……正好没什么事。”
语气里有无奈和妥协。
“那你注意安全……”陈渺想了想，又问道，
“你酒店订好了吗？”
“正在看。”
姜枳好像舒了一口气，这一次两个人的情绪都很舒缓。
“看一家好一点的酒店，注意安全。”陈渺一次一次提醒她注意行程安全，好像在嘱咐一个小孩子一样。
但是她恍然发现，对面的是母亲姜枳，不是父亲陈骁耘。
是那个聪明清醒、精明聪慧的企业家姜枳，不是那个沉默寡言、内敛纯善的汽车修车行老板陈骁耘。
姜枳像是例行一样，问了她的生活费状况。
两个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话题。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渺主动挂断了电话。
刚刚两个人说话，她潜意识里所屏蔽的外界的声音，渐渐清晰。
有人在走廊唠嗑，说着什么以后再难相见的话题，有人在相约着暑假的旅行，有人在说着毕业晚会和典礼的事情……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在述说着离别，计划着重逢。
她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难受，翻涌的情绪最后化作眼里的一点酸意。
陈渺轻轻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吸了吸鼻子，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眼尾微微泛着红，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像是今夜星辰映在眼中的那一点点星光。
窗外是校外万家灯火、霓虹都市，走廊是喜悦报备、重逢邀约。她久久没有动作。
上午的阳光明媚，天色晴朗，晴光给地面镀上一层金光，渐渐延伸到远处，颜色稍变，褪成茫茫的白。
“这家真的好吃！”陆元茜迫不及待涮了一小碟肉片。
火锅散着热气，红油在翻滚着，透出一股辣意。
看着激动的陆元茜，陈渺也下了一叠牛肉卷，抬头问她，“你真的不怕辣呀？”
陆元茜脸上迸发出兴奋之色，道：“那当然啦，虽然可能没有你们那边吃辣厉害，但我可以说是无辣不欢……哎呀，应该熟了！”
她夹起两片肉，急不可耐放入油碟滚动两圈，然后放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
陈渺看见她哈着气降温，忍俊不禁，将矿泉水推过去一点，自己也夹菜吃起来。
她和陆元茜边吃边聊，聊得热火朝天。
“这么说，你假期没有什么安排，不打算出去旅游玩耍吗？”陆元茜喝了一口水。
陈渺点头，随后叹一口气，有些拿不定主意，
“等到这几天事情忙完了，可能会回家。其实我也不知道干点啥，唉，可能回去也是在家玩吧，然后就等再开学。”
对面的陆元茜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太喜欢老是待在家里面，长假的话一般来说都是同学朋友们一起去外面玩。这几年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啊，等这一次放假了，我们应该就会去西北。大家一起玩，带劲儿！”
“你们是坐火车去吗，已经订票了？”看着陆元茜一脸期待，陈渺忍不住开口问。
“不是，是自驾游，之前也有过几次，很好玩的，”陆元茜继续涮菜，
“不仅有我们院儿的，还有其他学院的，你要不要去啊？”
陆元茜脸上展现出灿烂的笑容，显然是诚心邀请，但是没想到陈渺还是拒绝了。
“算了吧，可能好些人我都不认识呢。”
能够一起出去自驾游的，应该都是很好的朋友，陈渺和其他人不太熟，去了可能会徒增尴尬。
“还好啦，大家就是搭个伙儿，虽然是我们地科的人多，但是有几个我也不太熟。”
“不过，你不想去就不去呗，什么时候想去可以告诉我啊，可以搭个伙儿。”
陆元茜指尖轻轻摩挲下巴，思索道。
陈渺夹了一片肉，轻轻吹了一口气，让肉凉一点儿，
“看情况吧，我确实没有什么出去玩的经验。”
上大学以来，她始终是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从来没有出去旅行过。
如果尝试一下，是不是也是一种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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