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在郊区,场地很宽敞,被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区域又划分成不同的拍摄环境,古城、老城和民国老上海建筑都聚集在其中,摄像机和戴着帽子的摄制组随处可见。
付汀梨迷了路,不知是撞进了哪个摄制组,路边停放着几辆加长的高档商务车,穿着羽绒服和马甲的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从她身边路过。
她对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视若无睹,站在路边,刚想随便拦住个人问路,身后就传来李维丽喊她的声音,
“Bertha!”
她诧异回头,等还有些气喘的李维丽到她身边,将人扶稳后才轻轻开口,
“我迟到了吗?这么急?”
“没有。”李维丽呼出一口白气,“就是雕塑组组长问你到了没,我刚刚在那边喊你你没反应,想着你是不是回国不久喊本名不习惯,所以才喊的Bertha。”
“我刚刚没听到。”付汀梨有些抱歉,“那快走吧,不是说人在找我吗?”
“哦对了,我得赶快带你去见下闻老师。”说着,李维丽就带着付汀梨穿过熙攘的人群,往她刚刚来的方向走。
但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走之后,就在付汀梨刚刚站着的路段边,停放着的那辆高档黑色商务车,车门被缓缓拉开。
纤细骨感的手扶住车门,白皙手腕内侧有隐隐的青色血管。但里面的人还没下车,一条复古海蓝色的丝巾就先被风吹落,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柔柔地落在地上,肆意怪诞的图案被风吹得蠢蠢欲动,像是与泾渭分明的城市并不适配,所以拼了命地滚到远处。
有穿着印着《白日暴风雪》马甲的工作人员路过,跑过去将丝巾捡起来,递到车里那人的手中,
“孔老师,您的丝巾。”
“谢谢。”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从车里传出,然后是端着热咖啡的手,从袖口伸出来的薄细手腕被风一刮,显得过分的白腻,
“天气凉,小心生病。”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地接过咖啡,“好的,谢谢孔老师。”
“不用谢。”车里的人说,顿了几秒后,又问,
“你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吗?”
-
李维丽带着付汀梨,路上碰到其他人便又耽搁了一会。走了一段极为长的路,才来到另外一处场所,拐到一个气质优雅的女性面前,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精致的烫卷发,深紫色的毛衣裙和偏浅的紫色大衣,正端着杯咖啡候着她们。
见她们来了,便扬了扬下巴,说话时带着点上海本土的腔调,“来了?”
付汀梨问好,“你好,闻老师。”
“闻老师。”李维丽也问了声好,然后又补充,“这是付汀梨,之前您去加州参加的那个展也有她的作品,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
“没有。”闻英秀干脆利落地截断了李维丽的话,皱着眉,“这么多我怎么记得过来?”
李维丽扯起嘴角笑了笑。
付汀梨倒是不惧,任由面前的闻英秀打量自己。回国之后,再轻视再不友好的目光,她都受过。
何况这一点点挑剔的审视?
闻英秀盯了付汀梨好一会,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倒确实是小年轻一个。”
“我之前发的剧本简介你看了吧,《白日暴风雪》是一部追梦和寻找自我的电影,主人公是一个年轻雕塑师,所有情节也都是围绕主人公的成长线来刻画的……”李维丽在一旁解释。
付汀梨很利落地接过她的话,“所以在这部电影中,主人公的所有雕塑作品都尤为重要,不能是现有的出过展的作品,不能过度参考现实中已经存在的艺术作品,以及在所有拍摄镜头中涉及到雕塑专业知识的,都必须有人盯着拍摄现场。”
“所以我让她把你叫来。”闻英秀将喝完的咖啡杯扔到垃圾桶,转头又瞥她,“口罩不摘?”
付汀梨下意识地将手指搭到口罩耳带上,刚准备摘下,不知从哪里飘来很轻声的一句,
“哎,孔老师拍完宣传照了?”
冰凉的手指在空气中悬停,似是凭空凝固成旧日雕塑。旁边的李维丽和闻英秀都跟着这道声音抬头往声源处望去。
摄制组内嘈杂的漩涡好似都在那一瞬停止,远处有个人从正中央凭空跃了出来。
在做足心理准备来到这个剧组之前,付汀梨有设想过,如果孔黎鸢要在她的生命里再次出场,会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那个在加州夏天冲撞到她车前的女人完全掩盖。
戏剧化一点,是她三百六十度摔倒后摔进孔黎鸢的怀里;现实一点,是陌生到彼此都默认记不起那个夏天的眼神;再夸张一点,是孔黎鸢扔上五百万在她面前,让她把那些照片删掉。
唯独不会是现在这种。
在她不算贫瘠也不算沉闷的二十四年人生里,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数一数二的世面和风景。
但当她看到,一个恍恍惚惚的,骑着一匹白马不紧不慢地踏过湿漉漉的冰冷冬天的女人,在她面前逐渐变得清晰时。
一切都好像失了真。
付汀梨才迟钝地注意到,周围骑马的人不只这一个,马匹也零零散散地散在四处,她跟着李维丽来到的是一个类似马场的地方,背对着冬日荒芜树干和直射下来的太阳,四处散落着棕色白色的马匹,以及骑着马拍摄宣传照的演员和跟在马下寻找角度的摄影师。
这是一个影视基地,连民国建筑和古城都可以同时存在,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可以发生。
譬如,一个穿着棕黄色毛绒牛皮风衣的女人正骑着一匹白马,朦胧而清晰地向她走来。
女人黑发笔直地垂落在肩头,细窄腰带在瘦细腰侧系着松垮的结,随着马匹缓慢的步调飘摇着。
像一只随时会散落的蝴蝶,又像一张随时会摊开的迷离大网。
敞亮凉薄的冬日马场,周围骑在马匹上的人或是小心谨慎,或是亢奋嘈杂。但基本都被冷冽的冬裹上一层浑郁干燥的纱罩,沉甸甸的。
唯有这个女人,手里垂着马鞭,驱动马匹径直地朝她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白皙脖颈透出青色血管。
缓缓停在她面前几米,任刺目日光在侧脸淌动,任晦暗阴影和灿白日光在她们中间划出一道极为鲜明的界限。
鲜活得似是液体淌在视野之前的那种质感。
付汀梨下意识垂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办法摘下口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可还是没能躲过那双眼。小心翼翼地侧了身,身旁的李维丽在女人慢条斯理地下马朝这边走过来之后,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被迫捂着口罩抬头,才得以看清女人惊心动魄的眉眼。
然后真的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却被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扶住手腕。
她狼狈抬眼,好像还记得这人手指抚摸她濡湿头发时的柔情和平静,似乎也还记得这双手慢慢拖着她的手,按住对方腰间那只鲜艳飞鸟纹身时的腻滑触感。
迟钝的身体记忆不由分说地被唤醒一秒,提醒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由疯狂与平静揉杂而成的矛盾体。
而一秒过后,她将自己僵硬冷冰的手腕从孔黎鸢手里挣脱出来。
对方深邃的目光似是钩子,将她脸上那层薄薄的口罩撕得七零八落,不由分说地将她抓住,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这位老师是?”
[1]歌曲《California dreamin》
公主们还在吗!让我看到你们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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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下本《在逃恋爱脑》的文案:
崔栖烬是个洁癖病秧子,吃饭不细嚼慢咽会吐,有人朝她咳嗽她会默默走到两米远,包里装着整整齐齐的酒精棉片随时随地给手机消毒,衣柜里摆着一列列白衬衫。
池不渝是个笨蛋爱哭鬼,吃虾只吃别人剥好的,声软嘴甜患有皮肤饥渴症,喝醉之后会红着鼻梢钻人肚子上,衣柜里挂着一排排性感小吊带和定制旗袍。
可偏偏,这两个人是死对头。
池不渝看不惯崔栖烬整天冷着脸,说崔栖烬脸色白得随时会吐血,像个阴郁的鬼。
崔栖烬看不惯池不渝整天笑开花,说池不渝脑子里除了水只有水,像个笨蛋的蛋。
直到某天,同学聚会结束。
崔栖烬从“与池不渝热吻”的噩梦中惊醒,差点没缓过气,却发现自己昨晚脱下的白衬衫上布满了池不渝的口红印,而属于池不渝的小吊带正整整齐齐地摆在她床头。
睡迷糊的池不渝含糊说着,
“你昨晚说要爱我一百个世纪,不能骗我。”
后来。
崔栖烬每天熨自己的白衬衫之前,还得先熨烫好池不渝的那一排定制旗袍。
池不渝会往崔栖烬包里塞酒精棉片和一叠画了爱心的自拍拍立得,泪眼涟涟地问“出差回来之后你还会爱我吗”。
再后来的同学聚会,喝醉了的池不渝像只树袋熊似的在崔栖烬身上挂了一晚上,嘴里还嘟囔着“你每天都要爱我一百个世纪!”。
有老同学感叹,
“她们不是一见面就要吵翻天掀翻桌子吗?”
“谁说的!你不知道她们高一就一起在入学晚会上跳过《trouble maker》;高二池不渝腿受伤,找到推人的小男生教训一顿的是崔栖烬;高考崔栖烬准考证忘了还是池不渝跑了一条街给她送的;每次崔栖烬生病都还没咳嗽呢池不渝就先发现了……”
“就算不知道这些,你也该知道她们高中一个班,大学在同一个学院,毕业后工作室还只隔两条街吧?”
提问的人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死对头吗?
——人生的每个重要瞬间,对方都从未缺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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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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