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离校,国庆期间也不能放松,各科老师的作业要及时完成,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这次语文发七张卷子。”
施老师有意停顿了下,紧接着班级内爆发巨大的吐槽声,持续了两分钟,她才又缓缓道:“虽然大家嘴上说着抱怨,但其实都明白这个关键的阶段,必须要做到分秒必争,最后一年的时光,我希望各位紧绷神经不要泄劲,给高中三年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再来一张!!!”
“高三生没有假期!!!”
施老师满意看着犹如打了鸡血的学生,欣慰地点头,踩着下课的铃声离开了。
鸡血的效果没持续多久,看着犹如雪花一般飘过来的试卷,脆弱的心灵再次崩盘,哭天抢地的抱起来痛哭。
涂漫漫拧着眉看着叠在一起的试卷,单手支着额头,头疼地叹了口气。
“漫漫,试卷你写多少张了?”袁茵坐在前面的空位上,双臂放在课桌上,圆润的小脸蛋上写满了绝望:“每科布置七张试卷,都说一天写一张就能轻松完成,但是架不住科目多啊,一共都六科,这哪里还是假期,分明就是炼狱。”
涂漫漫拍了拍脑袋,认为自己对高中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在她印象中,高中生活一直就挺普通的,好像没让她这么头疼过。
袁茵看着涂漫漫的脸上难得出现的疲倦,颇有些惊讶:“你也会烦吗?”
涂漫漫哭笑不得:“当然。”
“以前我都没见过你累的样子,哪怕布置再多的作业,好像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袁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公认的事情,你还记得高二寒假吗?各科老师像是疯了一样,只放假了小半个月,每科发了整整一套试卷,开学时检查,全班只有你完成了。”
涂漫漫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没检索出这段记忆。
“果然,这对你就是一件普通到不值得特别记忆的事,要是我啊,我高低得吹几年。”袁茵玩笑里带着认真,话音带着钦佩:“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不知道多佩服你,私下都叫你学习战神,就那种战无不败的天神。”
涂漫漫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袁茵又呆住了:“你,你笑了。”
涂漫漫知道不能怪袁茵的惊讶,毕竟在高中自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整日坐在座位上像是一个雕像。
面瘫加上哑巴的属性,再披上一层学霸的光环,像是一个异类,是个在任何时候都格格不入的存在。
几乎没有人主动靠近她这个怪胎,除了袁茵,没事就找自己聊两句,而自己对这份善意总是表示的无所适从,甚至到最后都忘记说声谢谢。
她心里荡漾起暖意,眼神柔和,看着盯着自己看的女孩,唇角勾出一抹笑:“嗯,听你说话总感觉很有意思。”
“真的吗?”袁茵眼睛里迸出不可思议的惊喜:“我还怕你觉得我烦,都不敢来打扰你,怕影响你学习。”
涂漫漫笑着摇头:“没有,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袁茵嘴巴微张,甚至没听到上课铃声,直到涂漫漫碰了碰她的手指,她才晕乎乎地朝着自己的座位上走。
涂漫漫看着袁茵的呆萌,右手攥成拳,挡在翘起的唇角上。
哪怕作业满天飞,临近放假,教室里整体上还是呈现出一种不可抵挡的兴奋。
前桌的两个女生用着不大的声音,讨论着回家能吃到母亲做到的可口饭菜,脸上洋溢着无可比拟的幸福。
涂漫漫好似没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专注地盯着试卷,思考了半分钟,终于在最后一道选择题上勾选出了选项D。
她计算了下时间,略微生出些无力感,这些知识略微有些久远,再加上脱离学校太久,做题速率大打折扣。哪怕把生物书知识点过了一遍,大脑也有些跟不上,按照这个速度,这么多张卷子,她即使不眠不休时间也有些牵强。
相较于完不成试卷,回到家里要面对祁雪英这件事更为窒息,自从高中毕业,她极少有和祁雪英面对面的机会。
一想到家里这对母子咄咄逼人的姿态,她原本焦灼的情绪更为烦躁,这两人的胡搅蛮缠的能力已经到了足以给她留下了阴影的程度。
放假铃声的敲响,各栋教学楼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挤到了楼梯口,下楼的共振几乎要把楼震碎。
涂漫漫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屏蔽掉周围的兴奋,看着数学试卷的最后一大题,试图找回曾经的手感。
五分钟后,她放下水笔,再次认识到了这件事得循序渐进,切不可急于一时。她看着满课桌上的试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高中时代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作业多”这一项烦恼。
又磨蹭了几分钟,整理好需要带回家完成的作业,装进被涂安乐淘汰的蓝色双肩包里。她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抿了抿唇。
她读的是市里最知名的私立高中,与周围优渥的同学相比,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巴佬。她穿着最旧的校服,打着三份工,即使这般贫困潦倒,但鲜少因为自卑感到不安,唯一让她无所适从的便是现在。
她不用看,就知道校门口肯定停放了各种名贵的汽车,父母站在车边张望,只要看到自家的孩子就迎上去,接过孩子手里的行李,嘘寒问暖。
向前跑的人,都是因为前方有人在等自己。而她不被任何人期待,混迹在那片与自己无关的热闹里,对她而言,无异于自取其辱。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收起课本,朝着窗外看了眼,直到看不见几个人后,才温吞吞地站起来,背上书包朝着外面走。
一路畅通无阻,正巧回家的公交车路过,她看着掌心躺着的十元纸币,又想起陈一归找到自己班,就为了讨那瓶可乐钱。
两人奇怪的互动曾在校内刮起一阵风暴,在学校拥有最多标签的两人,是全校瞩目的对象。
优等生与插班生,贫困女与大少爷,一个是为学习痴迷的学霸,一个是收割少女心的校霸,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竟还是陈一归主动抛出的橄榄枝。
她单方向关注过陈一归很长时间,无论是最开始的学生时代游离在人群外的少年,还是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无数人呐喊的明星,但两人的距离始终隔着一个不透明的壁垒。
她并不了解陈一归,所以看不透陈一归抱自己去医务室的理由,更想不到陈一归会为了一元钱主动找上门。
她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清空,出了校门朝着右方向走去,别的都放在一边,现在至关重要就是走到三环路口,从那里出发,这十块钱就够用了。
开往镇上的公交车,最后一班到六点。她必须要加快步伐,才能确保自己赶得上那辆车,不然今晚真的要去睡大街了。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天的天,远处的云层分出红与蓝的交界,微凉的清风推不动暮云,地平线像是撒上了一层碎金。
从涂漫漫的身后,窜出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添越,速度减缓,随后停靠在路边。
车窗被摇下来,少年细长的手指搭在车窗上,挑眉看了眼快要小跑起来的女生,轻启唇角:“涂漫漫。”
三个字从稍有些哑的嗓子中吐出来,自带一股不知名的深情,微风不燥,某些情愫在空气中无声蔓延开来。
涂漫漫还以为出现了幻觉,步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有脑袋朝着声源处转了过去。
而后,步伐变缓,最终静止不动。她站在原地,转过身,像是不相信似地眨了下眼睛,才叫出一个名字:“陈一归?”
“嗯。”陈一归面色未变,惜字如金:“顺路?”
涂漫漫对于这份善意还是表现除了吃惊。从她重返后,过去的许多事都被改写,这件事显然也在意料之外。
如果她真的是十七岁,为了那些过剩的自尊心,肯定会摇头。但她现在拥有了成人的灵魂,仅是犹豫了下,便靠了过去,嘴上却还是说着客气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也不是为了你。”陈一归纡尊降贵,朝着里侧挪了下,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尾音:“我还是你的债主,帮你节省些不必要的经费,也是为了我好。”
“……”涂漫漫实在没想到陈一归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只是欠了一杯可乐钱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仗势。
她顶着陈一归的目光,坐下后双眼就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汽车没有发动的打算。她余光看了眼,意识到什么,干扁扁吐出两个字:“谢谢。”
王叔从后视镜看到了陈一归点头,才启动引擎,汽车从燥热的空气里冲了出去。
涂漫漫双脚并拢,怀抱着双肩包,薄唇紧抿,那样子要多乖巧又多乖巧。
“我们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触不及,虽然我离你几毫米,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着急,无心的坐视不理,我尴尬的沉默里,泪水在滴,我无法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林忆莲略带伤感的声音在车里放送,写实的歌词字字诛心,深情款款的自白话,像是剖解了某人的内心,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热烈全部宣泄。
涂漫漫却无心关注这首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十元的纸币,思考着怎么在下车时塞给陈一归。
她发觉自己无法预料陈一归,可相较于之前,他们之间多了太多相处的时间。就比如此刻,陈一归坐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位置上,而她好像被动打破了陈一归建立的那道不透明的墙。
陈一归在她的想象之外,比世界上任何一道风都难以捉摸,潮红的脸,起伏的呼吸声,少年时代沉寂的种子,蛰伏数年,在此刻冒出嫩芽。
记忆里凋零却永不停歇的盛夏,不止有蝉鸣混迹在风中,纸飞机划过碧海青天,草稿纸空白的角落写满了某人的名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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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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