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大学校门口,高思文身后背着相机,左右张望,等待着与人赴约。
她就是昨晚不怕死的高马尾女孩,浓眉大眼,长相属于大气那一挂,平时打扮贴近中性风,如若不是亲妈用断绝关系威胁,她这头从小留下的秀发早变成锡纸烫了。
昨天虽说是月黑风高,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将平时扎起的高马尾换成了麻花辫,即使背影被看清,也不会联想成一个人。
她翘首以盼地寻找着昨天惊鸿一瞥的男神,一想到顶着绝世的帅脸还搞着暗恋的把戏,她愈发对女主角好奇。
得是多么绝色,才能征服寡淡的冷漠男神,又想到俊男靓女的组合,她摸了摸摄影机,差点流哈喇子:“今天我们都有福气了。”
等待了十分钟,她的眼睛像是装了定位,在早高峰拥堵的人群里,眼神就自发锁定了男主角,约定好的两人,隔着老远就交换了眼神,她扛着摄影机退到校门口附近的小道上,等着相关人员到齐,她好完美演绎排练一晚上的剧情。
涂漫漫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过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眼神呆滞,大脑还处在开机的状态。
原本她今天并没有早起的打算,这个点起简直是对冬天的大不敬,奈何七点时敲门声扰了她的清梦。
陈一归的身份证找不到了,怀疑是昨晚散步时不小心丢掉了,毕竟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她再也没有睡回笼觉的心情,简单收拾下,就和陈一归出门寻找。
“你觉得会掉在哪里?”小笼包将她的两腮撑起,活像只正在进食的小松鼠:“也不用着急,身份证对其他人也没什么用,就算捡到了估计也会交到失物室里。”
话是这么安慰,可陈一归脸上并无半分着急之色:“我也这么想。”
按照陈一归的回忆,在进大学门口之前,他在口袋里还摸到过身份证,后面才没了印象。两人一致决定按照昨天的路线,先去寻找一遍,如果实在没找到,那就去学校失物室碰碰运气。
谁知两人刚迈进校门,就听到有人在远远地喊“陈一归”的名字。
涂漫漫顺着声音望过去,只看到一个女生扛着摄影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着两人疾跑过来。在看到对面的面孔时,琥珀色的眼眸里短暂地亮了一下,她抿了下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呼呼呼……”高思文大喘了几口粗气,在一道诧异的视线中,举起手亮出两人证在找寻的身份证:“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身份证当然不是她找的,而是为了减少被拒绝的可能,可以添加进来的桥段。毕竟随意在路上喊住陌生人帮忙,这件事被拒绝的可能性太高,而死缠烂打只会惹人生厌,倒不如在开口之前先制造羁绊。
陈一归眼部红心不跳地配合出演,接过身份证,佯装看了眼:“确实是我的。”
“肯定是你的。”高思文调整好呼吸,彩虹屁一股脑涌到嘴边:“昨天我捡到身份证,看见身份证上的照片就一眼万年,原本是打算交到失物室里,但我觉得只要本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果不其然,你这一身独特的气质和其他人简直有壁,隔着老远我就知道是你。”
陈一归听着犹如机关枪一样的称赞,如若不是提前交过底,他还真就招架不住。与涂漫漫对视一眼后,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在是太感谢了,要不,请你吃顿饭?”
“吃饭就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高思文摆手想也不想便答,停顿了下,又主动开口:“不过你要是诚心感谢的话,我这边还真有一个忙会需要到你。”
陈一归顺势接道:“你说。”
高思文的眼睛奇亮,如同是盯到猎物的捕手,满脸写满了势在必得:“我先介绍一下。”说话间她将视线转移到涂漫漫身上:“我是京大三年级的学生高思文,也是摄影社团的成员,是这样的,我们社团举办了一个摄影比赛,主题是在校内拍一组照片,我呢,一直在找合适的模特,直到昨天晚上看到,看到这位帅弟弟的身份证,简直满足了我所有的想象,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拍的不是这位帅弟弟,我宁愿退出这次的比赛。”
陈一归经历过高思文昨晚的搭讪,知道这人或许是社牛,却也没想到还是个隐藏的演说家,这噼里啪啦一大堆,要不是两人事先商量过,他估计拉着涂漫漫直接走了。
高思文介绍完这边的情况后,放缓语速,开始直入主题:“相遇也是一场缘分,所以能不能看在身份证的面子上,简单出个镜。”
陈一归没回答,垂下头征询着涂漫漫的意见:“可以吗?”
涂漫漫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陈一归是想借她的口拒绝,她望着高思文满眼的祈求,也不想当这个恶人,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欣然应允:“可以,我不着急。”
“太感谢了。”高思文早就找好了大腿,亲昵地挽着涂漫漫的胳膊:“这是人美心善的妹妹,我看了下身份证,你们还没成年,是高中生吗?”
涂漫漫不是自来熟的性子,面对亲昵的状况,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是,叫我涂漫漫就好。”
“漫漫?”高思文夸人的话不需要过脑,张嘴就来:“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的漫漫?”
涂漫漫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那时也是在大学,久违的感觉让她错愕了下,缓了下才道:“嗯,是三点水的漫。”
高思文察觉到涂漫漫的僵硬后,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但话里的热情不减分毫:“很好听的名字,那我就叫你漫漫了。”
她见过陈一归的神颜后,自主的将征服这等男人的女生与漂亮的脸蛋划上等号,在看到涂漫漫第一眼时,她确实是惊讶的。
倒不是说涂漫漫不在她的预期,只是浑身的着装与同龄人相比,可以称得上朴素,在格外爱美的年纪素面朝天,特别能够自然地站在陈一归身旁,丝毫不露怯,内心没有强大的东西支撑是很难做到。
她愈发对涂漫漫来自灵魂的东西好奇,找了个容易得切入点:“是来参观你未来的学校吗?”
涂漫漫确实有考上的能力,只是在旁人面前,惯性谦虚道:“梦想的学校,来找找动力。”
高思文眼睛一眯,验证了涂漫漫是个学霸的事实,眼神飘忽到一旁的陈一归身上:“也是你的梦想?”
陈一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在努力。”
这个考不上。高思文抓重点的能力一流,在指路的同时,还不忘介绍着学校:“学校地理位置还不错,也在发达的地区,属于重点建设的范围,光是图书馆就有两座,完全不用费心抢位置,无论是实习还是找工作,都有不错的渠道,总之我们学校非常不错,欢迎报考哦。”
陈一归只觉得心口被人插了一刀,但学姐好心的介绍,又不好直接怼回去说他也想报但自己考不上,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高思文余光没错过他的表情,翘起的唇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她可是有仇就报的类型,昨天被拒绝了三次,现在对方有求于她,她要是不为难两三下都对不起自己昨夜一波三折过山车的心情。
京南大学的冬景不必其他季节,毕竟少了盎然的绿意,缺乏让人眼前一亮的视觉效果。但毕竟是百年高校,宏大的建筑物弥补了其中不足。
往南是科技感十足的图书馆,外看是两座椭圆形的五层建筑连在一起,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整齐排列,门前竖着一本打开的书籍,罗列着京南的发展史;往北是个性独特的大礼堂,能看见中西结合的建设理念,弧形的屋檐靠着大理石柱,欧式的风格搭配上江南派的婉约,是京南大学最具特色的建筑。
“今年冬天整体暖和点,初雪还没下,冬天还是得看雪。”高思文看着湖面上只结了浅浅的一层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京大的雪景绝对美的动人心魄,你们要是呆的时间够长,等下雪了可以再来一次,不好看你来打我。”
涂漫漫知道高思文并没有夸张,雪对南方人有天然的吸引力,京南大学一到雪景那是一片盛况,校园银装素裹,伴随着欢呼声,一个个造型奇特的雪人拔地而起,尤其一经美术生插手直接变成艺术品。
高思文将两人带到走廊里,拿出设备的同时不忘安抚两人:“放心,我是专业的,不需要你们可以摆拍,你们就随意溜达,把我忘了就行。”
“嗯?”涂漫漫惊讶地瞪着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用手指着自己:“我,我也要?”
高思文演的也还真的那么一回事,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我的主题是冬天是初恋的季节,刚才你说你不着急,我还以为……是不是我哪里表达的有问题?才让你误会了?”
涂漫漫想起方才确实是自己说的不着急,但是她的不着急是不介意等陈一归,而不是把自己搭进去。她看了眼陈一归摊手意外的表情,又对上高思文眼巴巴的恳求,只觉得自己长八张嘴都说不清。
高思文像是看透了她的为难,作势要把自己的摄影机收起来,脸上艰难挤出微笑:“如果漫漫不方便就算了,我其实也没那么着急,截止的时间还有几天,我还有时间去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再遇见像你们这样有氛围的情……”
“啊不是,”涂漫漫意识到高思文误会了什么,此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看了眼不准备说话的陈一归,又补充道:“就是同班同学,我们都不是特别放得开的人,也没有相关的拍摄经验,可能拍不出你想要的氛围感,到时候耽误你的事就麻烦了。”
高思文就等这句话了:“都说我是专业的了,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拍不出效果,虽然你们不是情侣,但你们的脸真的超级有氛围感,绝对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在你们之前找过很多人了,因为只是凑合根本拍不出我想要的图,不然看到你们,我也不会这么开心。”
涂漫漫听着句句带着遗憾的发言,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她不是擅长应付镜头的人,可望着对面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实在不想让高思文失望。
她不是第一次见高思文,在各种兼职里忙于穿梭的大学时光里,高思文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少数之一,只因初入京大的第一份善意,是从高思文的手中接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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