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照顾好漫漫。”夏图放下购物袋,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涂漫漫,眼底涌上一层心疼。她不放心,生出留下来照顾涂漫漫的心思,不等开口这个念头就被终结。
陈一归敛眸:“路上慢点。”
“啊好。”夏图对他的人品没有怀疑,但凡是换其他人,她二话不说会直接带走涂漫漫。
轻声漫步走到门口,离开前,她鼓足勇气,深呼吸,连头都没敢回:“一一哥,你不要做奇怪的事,如果漫漫向我告你的状,我绝对是不会放过你了!”
陈一归看着门口僵硬的立在原地的人,唇角轻扯,除了想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更多的是感谢夏图对涂漫漫的关心。
“嗯。”气氛尴尬到空气都要凝固时,他不紧不慢,说了句与他风格不搭的话:“回家慢点。”
夏图匆忙应了句,火速带上门,沙发上方的钟表时针指向数字十一。
陈一归在厨房泡了杯蜂蜜水,轻轻扶起涂漫漫,轻哄道:“喝口水。”
“不喝,我不喝。”涂漫漫醉酒后,迎来了叛逆期,浑身朝后倒去:“我要睡觉。”
“先喝再睡。”陈一归把手放在涂漫漫的颈部,小心地扶起,语气像是和小朋友讲道理:“不然睡着了会难受。”
涂漫漫伸头嗅了一下,摇头:“不要,我不要喝,不是白开水的味道,你往杯子里加了东西,你是坏人。”
陈一归哭笑不得,知道不能跟酒鬼讲道理,难得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意识迷糊的涂漫漫说完好几秒后,才后知后觉,从沙发上艰难爬起来,往后退,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摔得撇着嘴唇,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没事吧。”陈一归匆忙把蜂蜜水放在茶几上,起身要去查看涂漫漫有没有受伤。
涂漫漫疼是真疼,但防范意识全程在线,眼看着有人要靠近,她双手在空中挥舞:“坏人!你不要过来,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只要你敢动我一下,肯定会有人替我报仇!”
陈一归左右查看不像有伤,半蹲在地上,右膝盖前倾半跪在地上。没见过涂漫漫这副娇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不高不低的声调说:“那你说,谁会替你报仇?”
涂漫漫楞了下,表情专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我没有爸爸,我妈?不对,涂安乐?也不会。”
她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每想到一个名字又被自己否定,脸上的表情愈发沮丧。嘴唇抿成一条线,耸了耸鼻尖,眼眶在一瞬间红了。
陈一归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顿,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
“陈一归!!!”涂漫漫好似找到了靠山,下眼眶上还悬着一滴泪,此刻扬起唇角:“他一定会找到你,然后帮我报仇。”
陈一归屏住呼吸,这句话让他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跟着颤抖,心神失去平静,眼神由震惊切换到炽热,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像是被某种情绪束缚,大脑处于麻痹状态。
涂漫漫晕晕乎乎,头脑发涨,只意识到面前的人不再有动作,还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是不是怕了?陈一归他是很厉害的人,无论你逃到哪里,他都会抓到你的,所以你不能伤害我,不过,我还是会给你机会,只要你现在从我眼前消失,我就不会告诉他。”
陈一归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的酸涩,满眼只剩下心疼,他低下头,将脸凑近几分:“你仔细看我是谁?”
涂漫漫本就是不清醒的状态,听到这句话,已然忘记所有的危机,歪着头,视线一点点扫着面前的人。
“好熟悉的脸。”她眼神带着些许迷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注意力从眉骨到下巴,如此反复了几次,倏地眼睛睁大,笑得温软极了:“陈一归,你是陈一归是不是呀?”
陈一归眸色一深,唇角噙着分明的笑:“嗯。”
“你不会伤害我。”涂漫漫意识混沌,说起话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傻傻又重复了一遍:“陈一归不会伤害我。”
“嗯。”陈一归眉目带笑,给这句话加了限定词:“陈一归永远不会伤害你。”
涂漫漫防备的状态陡然消失,屁股上的疼痛又占据了上方,她委屈巴巴地望着陈一归:“陈一归,我疼。”
陈一归紧张地向前走了一小步,想让涂漫漫坐会到沙发上,又怕牵扯到神经。他犹豫了下,用商量的语气道:“我抱你去沙发上?”
“好。”涂漫漫意识都不清晰,更不知矫情为何物,张着双臂,眼睛眯起:“抱。”
陈一归把手放在她的腿腕处,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收臂,稳稳地站起身,往沙发走去。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沙发上,好似怀中人是绝世珍宝,半点马虎不得,他重新拿起蜂蜜水:“喝点水。”
涂漫漫点头:“好。”
水一点点喂进嘴里,整个过程陈一归的耐心十足,等终于喝完水,他看着这张困倦的小脸,疼惜得不行:“我抱你去卧室,睡一觉,等明天醒来你就不会不舒服了。”
涂漫漫动作熟练,和方才一样伸出手:“抱。”
陈一归轻松抱起她,刻意放缓步调,生怕再颠到她。他脱了棉服,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胸口处温热的气息将他的理智扰乱,自诩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人,此刻神智大乱。
“陈一归,”涂漫漫没抬头,耳朵紧贴着胸口,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心跳声好快。”
陈一归垂下眼睑,喉结快速上下滚动,只吐出一个“嗯”字。
把人放进温暖的床上,陈一归动作轻柔,只脱掉涂漫漫的棉服,拉着被子将她裹得严实,生怕照亮。
他拿着棉服想挂到衣柜,刚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
“好黑。”涂漫漫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清晰:“陈一归你要走了吗?”
“不走。”陈一归蹲下身,用手轻轻盖在她的眼上,打开室内灯光调至到不刺眼的暖黄色,才拿开手:“等你睡着我再走。”
被看平时涂漫漫坚强的像是一块百毒不侵的石头,一旦多愁善感起来,直接婉约派女诗人大号登录。她紧紧抓着手腕,困意夹杂着醉意,理智早就残存不多,胆子才格外大了起来。
她侧过身,平视着半蹲着的陈一归,早就挤压在心里的话,在这一刻从嘴巴里冒了出来:“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袋里安营扎寨,像极了身体里多余的一根刺,她没办法自欺欺人说这根刺压根不存在,也没办法打定主意拔出刺求个痛快。
不安交叠着庆幸,她为此坐立难安,怕误会,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空欢喜,又怕确定,她还没准备好面对慢不当户不对的挑战。
但现在不同,她醉酒了,意识不清醒了,就算最后给不了答案,也有装睡这一条退路。
气氛不太合适,醉鬼明天肯定不会认账。陈一归知道他的答案只他一个人听见,眼神仍旧专注认真:“喜欢,很喜欢,非你不可的喜欢。”
涂漫漫真像是听懂了,咽了下口水,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开心过于明显,几秒后,沮丧又浮在脸上:“可,你不怕我是个无底洞吗?”
陈一归知道这句话的原因所在,他想说在他心里,涂漫漫不是无底洞,而是藏宝阁,里面有着他一生都发掘不完的珍宝。
可他也知道,对于涂漫漫所处的立场来说,这句话是负担,一旦承认,日后会给涂漫漫忐忑与不安,并不会有正向的效果。
他沉思了许久,才缓声道:“就算你是无底洞,可没有人比我更有实力填这个无底洞,你可以当是责任,作为我生于富贵之家应该承担的任务。”
看着涂漫漫迷茫的眼神,他继续道:“我家别的不说,就是钱多,填好了,我们一起潇洒上岸,就算填不了,大不小我们一起在洞里快乐的呆着。”
涂漫漫加载了许久,仍皱着眉头:“可是……”
陈一归语气轻柔,态度却极为坚定:“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保持现状。”
涂漫漫缓过来劲,“你知道我说的是你……”
“小,”陈一归响起这个称呼是她所不喜,顿了下,才说:“九九,我乐意,所以你不必为我惋惜。”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空气里,涂漫漫眉目舒展,唇角勾着,睡得安稳又香甜。
陈一归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就算是没听到,他日后有的是机会说。以前他总怕吓跑涂漫漫,怕涂漫漫将他的喜欢看成负担,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熟稔被他一句话打碎。
以前的陈一归为人处世只看心情,得天独厚的家境带给他无以复加的安全感,他不需要求人办事,没必要察言观色。而现在,他瞻前顾后,说起话来模棱两可,以为只有这样,才会让涂漫漫对他毫无芥蒂。
真的对吗?或者说真的需要这样吗?
涂漫漫是会因为他一句大胆的发言落荒而逃的人吗?就算是要逃,也是因为他摇摆的态度,担心他告白只是一时兴起的闹剧。
至今为止,他制造的一切巧合,计划的每个细节,没有上帝视角下,这些都是内心戏,他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又怎么能怪对方不懂。
万籁俱静,陈一归静静看着床上的人,眼睛像是不知疲倦般,闭合的频率比平时延迟许久。房间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交织缠绵到一起,比任何时候都亲近。
等明天,他不想再演戏了,不想再假装,不想再放任涂漫漫胡思乱想,只要有机会,他会将心底的爱意尽数展露,谁都可以看不到,除了涂漫漫。
等到脚尖发麻,他才不舍地站起身,伸手将涂漫漫的头发拨弄到耳边,掖了掖被子。
看着那张恬静的笑脸,他关上小夜灯,关上卧室门时,他有种今夜可以做个美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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