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正时分,园子外的春芽终于见宋湖犀出来,松了口气。
“表小姐,您终于出来了。”春芽激动地迎上去。
“怎得如此激动?这也没过多久。”宋湖犀浅笑着同芽道。她笑得温柔,领着春芽两人往庆心堂回走。
随着她们往外走,周围人气也多起来,春芽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好转。
反倒宋湖犀面色逐渐发虚,眉头皱起,叹道:“唉……我怎么感觉不太舒服?”
“什么?!”简单一句话,吓得春芽声音几乎变调。
春芽震惊回头,捂着心口。
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心情大起大落,现在也是副快喘不过气的样子。
宋湖犀看着她无辜眨眼,毫不心虚地接着道:“嗯。”
夜半时分,宋湖犀收拾妥当,在听荷居等着来接应她的手下。她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才回庆心堂,向众人提了一句自己不舒服的话,就被连夜赶到听荷居了,那些人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一样,速度飞快地给她在听荷居铺好了床被。
也只铺好了床被。
原本只想少几个人看着自己的宋湖犀:……?
看了看曾经豪华舒适,如今几乎空空如也的小厢房,宋湖犀无奈地坐在床上,发出唯物主义者的叹息。
窗外一阵阴风刮过,院内桃花树发出簌簌声响。宋湖犀漫不经心倚着床柱,望着窗户,窗面上倒映着片片滑落的花瓣,空气中传来愈加浓郁的桃花香,宋湖犀觉着这空荡的房间竟也多出几分浪漫。
下一秒,窗户似是被风吹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半。
给宋湖犀看得一愣,
这点风能吹动窗户吗?
宋湖犀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在心里思考这到底合不合理时,窗外探出一张脸。
“我去!”
宋湖犀被吓得瞳孔地震,身子一个不稳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公主!”
来人声音急切,宋湖犀都没看清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将将听到那声音,一晃眼人就窜在她面前了。
这次宋湖犀反应过来了,直接道:“没事,走吧!时间不等人。”
不给来人多说话的机会,率先行动起来。
宋湖犀:根本不敢和这个组织里的人多聊。
***
夜色渐浓,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片寂静中,只余一个打更人的声音,在不远处游荡,而后离开。
在人走后,宋湖犀几人接着往南街小院摸去。
安静的环境下,宋湖犀耳边是自己清晰的脚步声,自己怦怦的心跳都很明显。
悄悄咽了口口水,骤然听见前方一串刀剑声响起,宋湖犀迅速同身后两人一同躲进拐角,正好这边有几个背篓,三人默契往里一钻。
很快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屏住呼吸,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湖犀感觉自己在夜间的视野也蛮清晰的,正要在心里问问系统。
眼前一片血色闪过,她再次目睹了一场案发现场。
血腥味扑鼻,宋湖犀咬住牙,忍着干呕,不敢出声。
身边的两人倒是专业,一点声响没发出来。为转移注意力,宋湖犀出神地想着。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了一点微弱的哭声,凝住心神,仔细又听了一次。
原本错觉般的声音越发清晰,像小猫的哭声。若是平常也就不在意地过去了,但今日她本就是为了文中的婴儿出现的,即便还没到枯井,她也忍不住想去看看。
偏偏那些杀人的黑衣人很是谨慎,仍在周围盘旋,看得宋湖犀心惊肉跳,就算她很难杀,她也不想经历如此惊险刺激的一回。
老实说,已经在心里开始后悔了。
许是怕血腥味吸引人来,这些人对视了一眼,很快离开了。
宋湖犀刻意多等了一会儿,但听着那若隐若现的哭声,还是没忍住太久。
将头顶的大框一掀,循着声音摸过去,最终在小巷内深处木桶内,发现了一个小婴儿。
宋湖犀摸索着将他抱出来,只觉触手一片凉意,借着月光,瞧见这被蓝花小被子包裹的小婴儿脸色发青,哭声微弱。
月色下,宋湖犀神色认真,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脸,触感也是温凉,感受着手下真实的肌肤,怀中这原本轻巧如小猫般的幼儿,瞬间重若千钧,沉沉坠在她心上。她连忙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给怀中小孩裹上。
抱着这个孩子,宋湖犀难得感到无措,仿佛此时才恍然意识到,一条小生命的重量。
不是文中寥寥的几句文字,而是她能真实抱着手中的一条生命。
风声中,一些人正闻着血腥味,向此处迅速靠近。
偏宋湖犀因着担心这个孩子,来得及想太多,就要往医馆赶去。
刚出巷子就撞个正着,两方人马一方街头,一方巷尾,正好隔着一条街道遥遥相望。
“嘶!”
宋湖犀瞬间脊背一凉,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掉头便跑,在遇见分叉时,还是指挥着三人分开行动。
不知不觉间,宋湖犀便选择往最熟悉的一条路径去了。
她一路上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是猝不及防地脸追杀。就这么含着泪往前跑了一路,硬是没发现身后的不对。
街头的那群黑衣人看见宋湖犀也是一惊,看见人跑了,也下意识追上去了。
他们本是侯府世子的暗卫,在下午被派去监视宋湖犀。只是在晚上也不好继续在侯府监视,便又回来了,不想竟然能在此时见到下午的任务目标,互相对视一眼,还是选择跟了上前。
而在他们身后又跟上了一批黑衣人,这群平安郡主府的暗卫,原本也盯过宋湖犀,只是上次郡主与宋湖犀相遇后,又被换到柳云昭这边了。
他们也是午夜发现小院不远处的异动,跟着小侯爷暗卫过来的,不想还能意外遇见这侯府的表小姐,他们也干脆缀在侯府暗卫后面跟了上前,努力把握住这次可能的大消息。
宋湖犀就这么带着一串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撞上了才加完班出大理寺的罗斯越。
近日实在不太平,各种大事小事不断,而他不论是为了自己的考核,还是为了查出真相,也向来不敢懈怠,已是连续几晚歇在大理寺了,难得今日结束一个要案,得空回去一趟。
望着天边弦月,罗斯越心里仍放不下柳依然的案子,他虽应下侯府尽快结案的要求,但却没打算真的拿一个无辜者顶包。
想到这里罗斯越自嘲地笑了笑,这算是他一种可笑的坚持吧。
莫名又想到宋湖犀,似乎每次遇见这人都能看见她一副新面孔,罗斯越也知道这人也不简单,应是与侯府大小姐的死有关系,但又确实没在这人身上察觉出杀人犯的气息……
悠悠叹了口气,罗斯越慢慢走着,正要往右边转去,耳尖微动,听见一道冲他而来的脚步声。
罗斯越眼神微眯,朝右边街道看去。
下一秒,宋湖犀抱着孩子冲出来了。
“宋小姐?!你,你怎么会?”方才还在脑中想起的人,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是罗斯越,也是脑袋一懵。
“哈?”宋湖犀也是一呆,来不及多解释,她下意识往后一看。
空空如也!
“呃……”宋湖犀难得有点卡壳。
怀中婴儿适时发出一声嘤咛,拉回宋湖犀的思路。
宋湖犀抱着孩子就想向罗斯越求个援手。但不论是她这个前朝反贼的身份,还是怀中这个罪臣遗孤,没一个能明说的身份。
甚至她身后那群莫名消失的黑衣人,也说不定在暗中窥视着她们。
宋湖犀咬咬牙,只得现编一个借口道:
“罗大人,可能帮帮我和孩子,我们孤儿寡母……”
她思绪转得飞快,偏垂下脑袋,又将含着泪双眼微抬,学着十足凄苦姿态,看着罗斯越。
罗斯越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却在视线触及那病恹恹的幼童时,还是选择先领她去了医馆。
深夜医馆也不好找,宋湖犀就跟在罗斯越身后,沿着小巷七拐八弯,敲门进了一家后院。
等将孩子交给一位老大夫后,宋湖犀才终于松了口气。
老大夫家的小孙女才出生不久,都见不得这幼童挨饿受冻的惨事,他家儿媳妇孙氏忍不住问道:“这孩子上次喂奶是什么时辰?尿布换了吗?”
结果宋湖犀只会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唉……”孙氏也不好说什么,她们外人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叹口气,急急将孩子带走了。
许是罗斯越瞧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让她在堂屋内等着,自己同老大夫去了后间。
这间房子不过是普通的平屋,他们刚进去,宋湖犀就听见里间传来的骂声。
“这么小的孩子尤其受不得冻?还饿了这么久?你们怎么……”
声音渐渐远了,宋湖犀虽不知罗斯越是怎么对人解释的,但听着那些数落,心下倒也安心不少。
反正孩子大概率没事了。
这样一想,身上的担子便轻松了不少。
堂屋内陈设简单干净,整个地方散发着独属于草药的药香味,宋湖犀还能看见处理到一半的药材,用簸箕装着,或平铺在晒架上。
等罗斯越推门出来的时,看到的就是,站在晒谷架边,好奇观望的宋湖犀。
确实怎么看都不像个母亲。
不过罗斯越本身也没打算信她的鬼话,挑了挑眉,戏谑开口问道:“不知宋小姐大晚上是去哪偷的孩子?”
昏暗的烛光下,罗斯越笑得温柔,眼底却不见多少暖意。
“若是解释不清,便要交给官府,好好查查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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