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椹坐在窗边,微风吹来阵阵,手中泛黄的相册被吹起。
停留在一张大合照上,照片中的最中间的男孩,五六岁模样,短短的寸板,眉眼看着很清晰,眼周红红的,旁边的男孩把手搭在他肩上大张嘴巴笑着。
“小于,又下床了,诶,还光着脚呢?怎么不开空调啊,房间怪闷的。”
“我不热嘛,而且这风吹着挺舒服的。”“那你快回床上去,等会就要做手术了,别太紧张,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你准备一下吧,放轻松。”
于椹望着楼下的一位老人,穿着病号服,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黄葛树,叶子落在身上也没注意,就那么坐着,于椹观察他很久了,只要阳光好点的时候,那个老人就来坐着。
一坐就是一下午,像是在回忆什么。树影斑斑,八月的灿阳,接连不断的蝉鸣让空气中的燥热多了几分。
护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站在床边,等着于椹乖乖的上床躺着,于椹只好妥协。
少年慢慢移到床边,“嗖”的窜了上去,“哎,你慢点。”护士在旁边提醒,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于椹把相册放在床头,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木讷着。
长长的头发已然挡住了眼睛,一双似桃花却没有神采的眼睛。
不久,一群人走进了房间,于椹被架了出去。
“咔”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正常活动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剧烈运动,17岁是吧......”“对,中间治病休学了一年,今年上高一。”
“那像军训,体育课,等,平常就不要参与了,可以适当运动,散步什么的,但是时间也不能过长,到时候我写个报告,开个证明给老师让他不军训。还有就是一定要按时吃药,毕竟还没有痊愈。”
“好的,谢谢,医生辛苦了。”
夜晚,于椹坐在床上刷手机,于桑涵在床边削苹果。换药的护士进来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粉色头发的太妹,护士换好药,迅速走了出去。
“哎,你看见小于的姐姐了没?”几个护士围在护士站。
“嗯,挺好看看的,但感觉好凶哦,小太妹。”“对啊,我上次看到也是,跟小于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嘛,还以为她会是一个温柔优雅有气质的人。”
“但是我看她对小于还蛮好的。”谈话还在继续。
病房里,于椹小口啃着苹果。“都说了我不喜欢苹果。”他小声嘀咕着。
“没听过那句话吗?‘每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哦。”于桑涵看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小提琴还是要继续练,最近有个比赛。挺有份量的。”“几月份啊?”于椹懒散地继续玩着手机。显然他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话,于桑涵一把按住于椹的手机,夺了过来。
“别玩手机了,比赛在12月下旬。给我好好练琴,重视一点行吗?上次听你拉,退步了好多。对了,过几天出院了就要回去上学了,给我安分点,不要给我惹事,好好学,听到没?特别上课不准睡觉!也不许去打扰别人。如果你考试是倒数,你就完了。”
于桑涵用手抵了抵于椹脑门,恶狠狠地盯着他,于椹别开她的手,装作没听的模样,拖着长调说了一声“哦。”
于桑涵:我要打死这个白眼狼!
“我走了。”烦死了,造的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弟弟,于桑涵心里默念。“再见!姐。”
“过几天我来接你出院。”刚跨出去的于桑涵又从门后探出一个头来“对了,不准和妈告状,听到没?”“好的呢,姐姐,我不会告诉爸妈,你不仅让体弱多病的我在做完手术后立马练琴,而且脖子上……”戴的啥啊,丑不拉几的,于椹想着,没敢说出来。
于桑涵一惊,这他都看到了?不会吧?
于桑涵耳根红红的,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其实于椹只是看到了颈上的项链,是名牌,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很贵,就断定于桑涵又乱花钱了,也不知道她脸红什么。
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于椹拿起相册,用手指摩挲着,说是相册,说白了里面其实就那三张照片。
脑海中突然闪过,是啊,他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刚开始时,好像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大概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吧。
他又转头望向窗外天空,看不见云,本来也没什么云朵,只是很蓝,很蓝。月亮缓缓挂上天空,很亮,是个晴朗的夜晚。
“小于啊,你姐姐今天来接你出院,高中要好好努力哦,到时候你就住在你姐姐那,别给你姐姐找麻烦。顺便帮爸爸监督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爸,姐都22了,谈恋爱很正常。”“如果是你小子,我才不管呢,可是.....”
“可是姐姐是你的心肝宝贝,是你养了好多年的好白菜,是你的掌上明珠,不能这么早被别家的猪拱了,对吧?哎,就这几句话,我耳朵都听的起茧了。”
“嘿,你这臭小子,我……”还没等于浩立说完,于椹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挂了,拜拜。”还好终止了话题,不然他又要讲一堆大道理,于椹心里想着。
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穿着白色连衣裙,一头黑直发散在腰间的于桑涵,干净又温文尔雅,这是他亲姐吗?于椹直接疑惑起来。看起来就,很不像。
“姐,你怎么......”话还没说完,李夏也跟在后面走进来,原来是妈来了,怪不得于桑涵今天跟平时不一样。
“妈,你来了。爸刚才给我打电话,没说您也要来接我啊。”“哦,忘记跟他说了。”于桑涵走在前面,疯狂用眼神暗示于椹,于椹嘴巴张了张,对着于桑涵小声说:“这是吵架了?”于桑涵点点头。于椹立刻明白,感情这冷战呢。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办好了出院手续,一路上缄默不语。“小椹去你那住?”李夏突然开口,于桑涵被问得一愣,“对,之前就是这么决定的嘛。”“也行,你们姐弟俩好好相处,我就不过去了,先回去了,小椹好好吃饭听见没,你都快比你姐还轻了。”
“好的,妈,我肯定好好吃饭,争取长得比于桑涵重。”
说完于椹冲着于桑涵挑了挑眉,轻轻哼了一声,于桑涵在于椹的新鞋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对他说“你再哼一声试试?小心我让你再也见不到你的鞋。”于椹这才闭了嘴,坏女人,于椹不喜欢坐在副驾驶,所以上了后座。“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耍小孩子脾气啊,我警告你,于椹。”
于桑涵拉下手刹,嗖的冲了出去,又突然急刹车。于椹“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副驾椅背上。“我去,你有什么大病啊!!在车库也要好好看路啊!”“知道了,刚才没注意。”于桑涵轻笑一声。原来是故意的,于椹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念叨着于桑涵。
于椹有点晕车,也可能只是晕于桑涵的车,到达她的小别墅时,于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世纪的车,脑袋昏的要死。
他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嘟着嘴对于桑涵说:“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你驾照是不是真的哦,难道你走后门了?”“呵呵,第一,我的驾驶技术,是得到过老爸认可的,第二,你现在,已经出院了,并且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平常吃点药。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一个病人,唔……勉强算得上半个病人。”说完于桑涵又白了他一眼。于椹反驳不了,他这姐姐偏偏话又在理。
姐弟俩开始搬东西,于椹东西不多,没多久就弄好了。在查看相册时,于椹才发现,三张照片少了一张,正是那张合照。“姐!!我照片丢了一张,送我回去呗。”于桑涵知道那本相册对于椹很重要,也不再多说。“走,上车。”
在去医院的途中,于桑涵通过后视镜看着于椹一脸愁容,脸都苦的扭曲了。“没事,坑定能找到的,不会有人会拿走一张老照片的,正好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吃一顿宵夜。”于桑涵安慰道。
“哈哈,谢了哈姐,但是吃宵夜容易长胖诶。”
“你会不会说话啊”于桑涵装着要打于椹的样子。又马上把手放回了方向盘。虽然于椹说话看起来心很大,其实于桑涵比谁都知道,他只会强撑。
医院地下车场,于桑涵刚把车停好,于椹就跳下了车。跑到病房门口时,于椹已经感觉到,呼吸开始困难了,他喘着气扶墙走到了床边,好在下一个病人还没住进来,早知道不跑这么快了,于椹心想。
他打开抽屉,拿走了那本相册,又蹲下向床下看了看。
外婆就给他说过,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床下压在自己身体下的话,就永远不会消失。
于桑涵靠在门边,看着于椹蹲在地上,自己心里也酸酸的。她知道,于椹和外婆最亲了,外婆走的时候,于椹13岁,葬礼上自己可是哭得稀里哗啦,于椹倒是没流一滴眼泪,回去才发现他把自己的手臂都掐青了。还说,要把外婆放在自己床底下。
“傻瓜,人怎么可能在床底下,那该多吓人啊。”李夏是这么对于椹说的。于椹听后也就不再提了。
于椹不是没哭,于桑涵知道,她那个弟弟,只会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早上起来,眼睛又红又肿,家里人谁都看得出来。但于椹好面子,自己可是男子汉,要坚强才行。所以大家都不提这事,想想来,也已经过了四年了。
“于椹你找到了吗?”于椹大概是被于桑涵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慌乱的拿手揉着眼睛“嗯,找到了,眼睛进沙子了,痒死了。”于椹又走了几步,走在了于桑涵前面,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嘿嘿”地对着于桑涵笑,示意自己没事。
可于桑涵了解他,只是在掩饰自己刚才想哭的事实,“别那样对我笑,看起来怪傻的,东西拿到了就走吧,姐今天请你吃烧烤!”
“那我要吃好多好多烤苕皮!你就等着破费吧!”于椹一点坏笑
“撑不死你。”果然,自己的弟弟还是笑起来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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